桩桩件件砸下来,谢家的事便再没人提及,不了了之了。 如今想来,这大约是最好的结果,只是苦了明熹,谢家的果终究是要她来担着。 “姑娘放心,我必定会倾尽全力护姑娘周全。” 明熹道了谢,她知道祁砚肯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来,是有几分真心的,但她现在想见的人并不是他。 方才被半吊在白绫之上,她几乎昏厥的时候,脑子里都是覃钰的脸,她想见他,哪怕只是听他说两句话都好。 “大人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自然。” 祁砚问都没问一句便答应了下来,见明熹衣衫单薄,他连忙上前两步抬手就去解身上的大氅,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抹明晃晃的白挂在梁上。 他一愣,瞬间猜出了那是什么,却又不敢相信,转头去看的时候骨头仿佛僵住一般,一动一顿,可那东西太过清晰,容不得错认,当真是自缢用的白绫。 他一把抓住明熹的肩膀,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姑娘想做什么?为何会有白绫?你有何想不开……” 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自领口露出来,祁砚瞳孔一缩,嘴边的话瞬间忘了,他本能地抬手去摸,却被人拦在了半路。 明熹将衣领盖得严实了些:“是一时想岔了,日后不会再如此,大人不用担心。” “一时想岔了……” 祁砚无意识的重复一句,心里却怎么都无法相信,他以为明熹是想不开才要如此,可现在看来绝对不是。 “有旁人要对姑娘下手是吗?是什么人?” 他眼神锐利,神情间难得带了几分冷硬,“我虽无德无才,却也绝不容他人这般对你。” 明熹更紧地抓住了衣领:“没有旁人。” 她不是有意要为太后遮掩,反正她们有仇的事宫里人尽皆知,再怎么遮掩她的处境也不会因此就变好。 她只是不想用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去麻烦覃钰,对方现在唯有纵横之术才能制衡各方,博一线生机,若是因为她的事再和太后生出嫌隙来…… 得不偿失。 “多谢大人好意,我自己的事我可以处理,就不必劳烦大人了。” 这话说得如此生疏,祁砚即便再不愿意失态,也还是难受地抖了一下:“姑娘如今,还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吗?” 明熹有些难以直面他,祁砚总是如此,他的感情从不加遮掩,赤子心形,坦诚热烈,若是覃钰和自己能学得他几分,兴许能少受几年的苦。 “大人值得更好的。” “不可能。” 祁砚垂下眼睛,落寞之情溢于言表,“这世上再不可能有人比姑娘要好。” 明熹担不起这句话,世人千千万,各有所长,各有所好,她只是其中之一,担不起最好二字。 “大人错爱了。” 祁砚摇头,他口中所言具是心中所想,只是现在说这个毫无意义,他要做的是找出那个对明熹下手的人。 敢在宫里明目张胆地杀人,必然身居高位,若不是皇帝下手那就只能是后妃和…… 他骤然想起方才入宫时瞧见一行人匆匆离宫,对方身着兜帽,遮掩得严严实实,宫人若是要出宫办差,当日必须折返,极少有人这个时辰出去,除非……主子不在宫里。 他脸色沉凝,已然知道了那人是谁。 可怎么会如此,这简直是最糟糕的情况。 “姑娘实话告诉我,方才长信宫的人是不是来过这里?” 明熹叹了口气:“这些与大人无关,大人是中正之臣,朝政繁忙,无须为这等小事挂心。” “我怎么能不挂心?”祁砚低吼一句,眼见明熹不可能说实话,他也没再追问,反而转身就走,“我这就出宫去见太后。” 明熹下意识想去拦他,可刚才被吊了那么久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只能喊了一声:“见到了太后你又能如何?!” 祁砚脚步一顿,明熹不愿说这些伤人之语,可却不得不提醒祁砚一句:“太后与我乃是死仇,绝不可能松口,这般情形,大人是要恳求还是要逼迫?” 祁砚被说得僵立在原地,既是死仇,恳求必定毫无用处;可若要逼迫,他拿什么去逼迫一国太后? 他被问得无地自容,口口声声说着要护明熹周全,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谢姑娘,我……” 明熹抬脚踩进厚厚的积雪里,一步步朝他走过去,一步之遥时才停下:“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此事我当真已经解决了,大人若是真的为我考虑,就请闭口不言,让事情到此为止吧。” 祁砚迟迟没有言语,险死还生,这件事要怎么到此为止? 他不能眼看着明熹自生自灭。 他的确是做不了什么,可皇帝呢?当初是他招明熹入宫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入险境不管? “我明白了,姑娘放心,我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 他挣扎许久才开口,很想再看明熹一眼却终究没有底气,只能匆匆走了,明熹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屋子,一进门就被那白绫晃了下眼睛,心脏跟着一跳 “把这件事忘了……” 她原本是想请祁砚帮忙,将那白绫取下来的,毕竟这么挂着,属实有些瘆人。 可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就走了。 罢了,等明天有力气了再拆吧。 经了祁砚那么一闹,她总算将刚才险些被吊死的恐惧压了下去,栽倒在床榻上睡了过去,等她意识彻底昏沉时,房门却吱呀一声响,被人推开了。 一道被月光映照的有些扭曲的影子悄然映照在了地面上。 第354章朕要她死 祁砚出了幽微殿,一路往乾元宫去,里头安静得过分,宫人都被遣了下去,只有玉春守在门口,见祁砚来连忙快走两步迎了上来。 “皇上可在?劳烦公公通传。” 玉春有些为难:“皇上今日兴致好,和钟统领在饮酒,方才似是有些醉了,怕是……” 祁砚怒火中烧,明熹死里逃生,覃钰却兴致好地在这里饮酒? 他咬牙切齿道:“去通传!” 见他不似往日清冷模样,玉春也不敢推脱,只能硬着头皮进了正殿,却是一推开门就看见钟白躺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覃钰却不见影子。 “皇上?” 玉春小声喊了两句,见无人回应只能大着胆子进了内殿。 内殿没有点灯,窗前的软塌上却有道黑漆漆的影子,玉春琢磨着那应该就是覃钰,只是看了半天也没见动弹一下,怎么看都是睡了。 他不敢惊扰,只能退了下去。 “大人见谅,皇上已经睡下了,不如您明日再来……” “再去通传。” 祁砚冷声道,平日里他虽然并不喜欢与人多言,可行事风格也绝对说不上强硬,这般不顾他人处境,一意孤行,简直是前所未有。 玉春苦了脸,想拒绝可看着他的脸色又说不出口,只能硬着头皮又进去了一次。 覃钰还靠在软塌上,和刚才进来时看见的样子并无区别,玉春愁苦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脚下却不慎踢到了酒坛子,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这一碰撞,到处都是几里哐啷的碰撞声。 玉春被吓得僵在原地,覃钰倒是被吵醒了,语气含糊:“怎么了?” 玉春如蒙大赦:“皇上您醒了?是祁大人,他在门外非要见您,奴才已经推脱过两回了,他就是不肯走。” 覃钰已经许久没喝过这么多了,眼下脑袋疼得厉害,可祁砚不是无事生非的人,这么着急想必是出了什么紧要的事。 “让他进来吧。” 玉春连忙应声,却是先摸出了火折子,将内殿的灯一一点上,随着光亮起来,地上成片的酒壶酒坛逐渐清晰。 祁砚进来时就看见了这幅场景,他额角狠狠一跳:“皇上还真是好兴致!” 覃钰反应略有些迟钝,好一会儿才琢磨过来祁砚这语气不对,他揉了揉额角:“你这是还在为徐功的事生气?朕说过了,自有道理。” “那明熹姑娘呢?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就这么关在幽微殿里,由着人磋磨吗?” 提起明熹,覃钰的酒意越发浓重,他原本以为自己喝得已经够多了,现在却觉得他还能再喝一些。 他抬手去摸索身边的酒坛子,摸到一只还有些重量,便提起来仰头灌了两口。 “她的事,与朕何干……” 祁砚忍无可忍,一把将酒坛子拿开,狠狠砸在了地上。 巨大的动静将醉酒中的钟白都惊醒了,他从地上跳起来,本能地伸手去拔刀:“怎么了?护驾,保护皇上……” 他踉踉跄跄走了两步,又一头扎在地上睡了过去。 覃钰也安静下来,被祁砚这么一闹,他醉意也散了两分,盯着地上那四分五裂的坛子看了又看,目光才移到祁砚身上:“你放肆。” 祁砚冷笑一声:“皇上若要治罪,臣绝不求饶,今日只想问你一句话,谢姑娘的生死,你到底管还是不管?” 覃钰思绪有些混沌,却仍旧听出了这话里藏着内情,他不自觉坐直了身体:“什么意思?” “今日有人闯了幽微殿,险些将谢姑娘缢死。” “什么?!” 覃钰悚然一惊,腾地站了起来,“她怎么样?谁做的?!” 太后两个字就在嘴边,祁砚却挣扎许久都没能开口,不只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