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好生在新房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霍汐棠缓缓张口,声音沙哑:“我想回家。” “你刚嫁入我燕府,如今归宁之日未到,你回去,是不顾我的脸面吗?”燕湛冷冷回。 霍汐棠愣住,望着燕湛俊朗的面孔,喉中苦涩更为浓烈。 燕湛被她看的有些不耐烦。 “若无别的事,就回房。” 霍汐棠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良久,她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兄长战死的事?” 两天前,燕湛的话句句在耳。 燕湛写字的手顿住:“你若是来兴师问罪,应该找你父亲,他也知。” 霍汐棠身形一晃,几乎要站不住。 燕湛再也没了耐性,起身从她身边离去。 …… 夜深露重。 霍汐棠在书房门口,站了很久。 最后她还是回了丞相府,行至门口,原本挂满红绸的府邸,此刻都被白色丧幡取代。 霍汐棠红了眼,抬手敲门。 管家打开门,看着一身红装的霍汐棠,赶忙迎她进门。 才踏进府邸,霍汐棠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灵堂,还有那尊漆黑的棺材。 “汐棠?”霍丞相红着眼站在棺材旁,看到不远处的她,“你怎么回来了?” 霍汐棠看着父亲,一日不到,他仿佛苍老了十岁。 “爹,您怎么不告诉我,哥哥出事了?” 霍丞相不由得摇头,喉咙哽咽:“既然你都知道了,就过来给你哥哥磕两个响头吧。” 霍汐棠听到父亲没有否认,鼻尖顿时酸涩不已。 十年,她和父亲十年没有见到哥哥,没想到这次相见竟然是天人两隔。 霍汐棠走上前,朝着棺材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而后她站起身:“爹,我想见见哥哥……” 管家这时让人推开了棺盖,霍汐棠看着里面,竟是衣冠冢。 而其中,她曾经给哥哥缝制的护心甲上,满目鲜红。 第六章 登堂入室 原来,哥哥在战胜的前一天殒命,只是为了稳定军心,一直没敢传消息回来。 而父亲在得知消息后,又为了霍汐棠安心出嫁,只能等她出嫁后,才将儿子迎回来。 “你哥哥没有愧对朝廷,他守住了我大瓴朝每一寸疆土。” 霍汐棠闻言,眼泪再忍不住滚滚而落。 她依稀记得,十年前哥哥一身戎装,对自己说:“男儿就该保家卫国,哥哥虽去边关,也会在远处守护着你。” 苦涩瞬间溢满了喉咙。 霍丞相走上前,声音苍老。 “好了,今天你新嫁,现在回来不合礼数,回去吧。” 霍汐棠步伐僵硬,不忍离去。 霍丞相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对管家道:“送小姐回去。” 在回燕府的路上,风雪很大,到达时天色也将要亮了。 霍汐棠一头黑发上落满了白雪,而燕湛一身玄袍正站在院中。 两人相对而立,霍汐棠不觉想起前世燕湛说过的话:今朝同淋雪,也算此生共白头。 “夫君。”她喉咙一哽轻声唤道。 燕湛看着她苍白的脸,将喉中冰冷的话压下。 他转身要走,霍汐棠忽然上前几步,从身后直接抱住了他。 燕湛身形骤然一僵:“放手。” 霍汐棠却仿佛没有听见,她收紧了手,脸靠在他宽阔的背上,声音沙哑。 “我好冷……你让我抱抱好不好?” 燕湛剑眉紧促,伸手将她的手一寸寸掰开。 “霍汐棠,娶你已是我最大的让步,其他的,你不要妄想。” 话落,他转身快步离开。 霍汐棠望着雪下燕湛决绝的背影,眼底一派潮湿。 一夜没有休息,霍汐棠换了一身常服,去给婆婆敬茶。 燕湛没有来,她独自去到主厅。 一路上,所遇之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小怜跟在她身边,也不由替她感到委屈。 霍汐棠刚踏进主厅,却见花隐也在里面。 花隐此刻正和燕母有说有笑,见到霍汐棠来,作揖:“姐姐。” 燕母这时候才注意到霍汐棠,放下手中的吃食,一副慈爱模样。 “汐棠,你别介意,花隐怀了我燕家的骨肉,我不能让孩子流落在外,就将她接了过来。” 话说至此,哪还有霍汐棠反驳的余地。 霍汐棠温声道:“一切凭娘做主。” 昨夜,她想了很久,这一世能与燕湛成婚,就当是圆了前世他和自己的心愿。 至于其他,她不奢求。 从主厅出来前,忽然身后又传来燕母的声音。 “娘听闻阿湛不曾进你的院子,若你不能有所出,也望别怪他今后纳妾。” 霍汐棠身形一怔,什么话也没说。 外面白雪皑皑。 冬天的冷风一下吹进了心底。 接连两日,燕湛上朝回来后,都没有来霍汐棠的院子。 这一日,是归宁之日。 霍汐棠披了一件长衣步行去找燕湛,远远却瞧见他与花隐并肩而行。 这一幕熟悉异常,曾经的八世中,霍汐棠都见过。 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可眼底的落寞却怎么也挡不住,她不明白,为何每一世燕湛都不喜自己? 很快燕湛看见了霍汐棠。 他低声和花隐耳语了一句,随后朝着霍汐棠过来。 还没等霍汐棠开口,他先说道:“十日后,我便要下江南了。” 霍汐棠愣了一下,回过神:“好,我会早做准备。” “你不必准备,我不会带你去。” 第七章 回门 霍汐棠眼睫轻颤,不可置信地看着燕湛。 “我是你的妻,你不带我,我一个人留在这该如何?” 燕湛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他转身要走,霍汐棠扯住了他的衣袂:“阿湛,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燕湛从前温和有礼,待人和善,断不会这般冷漠。 “这都是你们苏家逼得!”燕湛声音冰冷,“我早告知你,我已有心仪之人,是你非要纠缠不休。” 霍汐棠闻言收紧了手,喉咙如同被火灼烧一般,疼痛不已。 “你仔细看看我,除了这一世的记忆,你真的不记得其他了吗?” 燕湛见她又提及前世,扯开她的手,快步离开。 “真是荒谬。” 衣袂从手中滑落,霍汐棠心底一片苦涩。 小怜上前不忍心地唤道:“小姐……” 霍汐棠看向她:“小怜,你也觉得我在说谎吗?” 小怜摇头:“我信小姐。” 燕湛离开了,霍汐棠不得已只能自己回相府。 相府今日格外冷清,往日的仆人都不在。 霍汐棠不觉疑惑,这时,一个着医官服饰长相清秀的男人从内室走出来。 是御医江垣暮。 霍汐棠认识他,他是皇上新请的民间神医,据说可治百病,她去皇宫时曾有过数面之缘。 思及此,她不由得担忧:“江御医留步。” 江垣暮顿住脚步,看向霍汐棠:“小姐。” “我父亲身体可是有碍?” 江垣暮回答道:“令尊只是偶感风寒,不碍事。” 霍汐棠松了口气,她朝着江垣暮微微作揖。 在江垣暮要离去时,却又喊住了他:“江御医,小女有一事相问……” “小姐请言。” 霍汐棠筹措了片刻,才说:“我想问,我自出生时便有前世的记忆,可是得了癔症?” 江垣暮听到这话,神情一怔,但看着霍汐棠的目光却一如往出。 他声音温和:“这世间一切都是冥冥注定,小姐能有前世记忆,许是因果轮回,上天垂怜,您无需多想。” 话落,他告辞离开。 一语惊醒,霍汐棠拜谢。 去往大厅。 霍丞相看到她,忙朝着管家打了个手势。 管家心领神会遮掩着什么离开。 霍丞相看向霍汐棠身后,没有瞧见燕湛的身影,剑眉微蹙。 “阿湛怎么没来?” 霍汐棠温声解释:“他忽然朝中有事,所以来不了。” 知女莫若父,霍丞相怎么听不出她在说谎,但也没有多问。 霍汐棠在这里用了饭,随后霍丞相亲自送她出门。 行至门口。 霍丞相看着霍汐棠上轿的身影,忍不住唤道:“二丫头……” 霍汐棠转身看向他:“爹,还有何事?” 霍丞相眼中有些婆娑,他摇了摇头。 “无事,保重……” 亲人之间有些话总是难以言说,霍丞相看着女儿走远后,原本尽力挺直的背,一瞬间就躬了下来。 霍汐棠回到燕府时,已近黄昏。 她在门口伫立了良久,还是走了进去。 然而燕府里面的氛围却肃穆的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