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再等下去,也是无用功。 没成想,刚走至寝殿,姬凝月就听见宫女低呼道:“参见督公。” 下一刻,男人的声音就在身后响了起来:“要歇下了?” 闻言,她脚步一顿,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 姬凝月缓缓的转过身,能看见轩辕尧眼角的疲倦。 他今天整日都在议事堂和内阁那群酸儒书生斗智,直到方才才算告一段落。 见姬凝月似要歇息,他看了一眼时辰,才惊觉已经这么晚了。 “罢了。”他轻叹了一声,“公主先休息,奴才明日再来。” 明日再来。 听到这四个字,姬凝月无声一讪。他想来,但她已经不想再等了。 姬凝月缓步走回到软榻上,杏眸微抬,漫不经心的说:“督公有什么话现下就说了吧,省得来回奔波,浪费了您的时间。” 听着她疏离的语气,轩辕尧眉心一蹙:“太后今日跟你说了什么?” 这些年太后跟他水火不容,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姬凝月接回来,定是不安好心。 想至此,轩辕尧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正要再次开口提醒她远离太后,就听姬凝月道:“太后只是问了些话,没说什么。” 姬凝月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轩辕尧石青长袍的竹纹上,神色在烛火下明暗不定。 她刚刚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了如实相告。 可轩辕尧眉头皱得更深了,面前人他觉得陌生,好似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阻挡在了二人之间,让他摸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他压下眉梢,沉声道:“你若是不愿说,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当做是你跟太后之间的秘密,只不过——” “你不信我?”闻言,姬凝月倏然抬起了头。 她直直的看着轩辕尧,后者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轩辕尧眼神沉沉,据他的眼线汇报,姬凝月在慈宁宫待了近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一些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能说完了。 他可以理解姬凝月不说实话的原因,大抵就是太后拿什么威胁了她。 只是眼下的情况,他不能让姬凝月继续留下来。 “你跟太后聊了什么现在也不重要了,你大可以替她保守秘密。”轩辕尧捏了捏山根,“只不过这京城你不能留,过几日您就回神医谷,待时机成熟了奴才再接您回来。” 什么叫不重要了?什么叫大可以替她保守秘密? 姬凝月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他披着月华,湛蓝色的袍子泛着光泽,是那么的高高在上。 她究竟在奢望着什么,早在轩辕尧让自己去和亲开始,就明摆着告诉了她,她姬凝月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的。 尸身是可以随手抛在山谷的,来去也是可以随意调度的。 姬凝月胸中积郁,启唇讥道:“什么时候算是时机成熟?等我死了?” 第十七章 夏夜里的风带着一股燥热,平白的都能让人染上烦闷。 姬凝月话语一出,轩辕尧的神色登时沉了下来。 三年前城墙角在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他的右臂又开始微微发颤。 轩辕尧大步走上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洒在姬凝月身上所有的光。 在这一片阴影中,姬凝月猝不及防的被一只大掌钳住了下颚,被迫的抬起了头。 “下次不许再说“死”这个字,听到没有。” 望着轩辕尧漆黑如墨的眸子,姬凝月并不想回答。 她用力的别过头,却被狠狠的捏着下巴转了回来。 轩辕尧重复了一遍:“听到了没有。” 这一刻,是两个人的较量。 下颌上的手指逐渐收紧,姬凝月强忍着痛就是不开口。 她迎着轩辕尧深邃的瞳眸,似乎在里面看到了后怕和紧张。 一瞬间,姬凝月有些分神。 轩辕尧凝视着她不肯松口的倔强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忽然,他的目光触及到了指腹下的那小块肌肤,已经被他捏得发红。 轩辕尧心一抖,手想被刺到了一般立即撤开,却仍旧在姬凝月的下巴留下了几个指痕。 那几块红印,像烙印一般刻进了他的眼底。 分明是想要保护她,怎么会又弄伤她了? 轩辕尧心绪一乱,面上更显冷色,半晌他才重新开口:“公主舟车劳顿神思匮乏,奴才不打扰了。” 说罢,不再看姬凝月的神情,抬脚离开了摇光殿。 月色朦胧,烟云半遮半掩的拢着。 宫女瞧着姬凝月怔在软塌上好一会儿都没动,担忧的上前问道:“公主,您没事吧?” 闻声,姬凝月恍若大梦初醒般回过神。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倏时,便染上一圈红晕。 “我没事,下钥吧。”姬凝月掩下眼帘,静默着进了寝殿。 与此同时,慈宁宫。 张得顺疾步从外走进了寝殿,停在了帐子外。 帐内,太后坐在妆镜前,身后宫女在服侍着取下珠钗。 张得顺躬身喜道:“回禀太后,那轩辕尧从摇光殿出来后脸色极差,似乎和公主相谈不欢。” 闻言,太后嘴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 只听张得顺接着感叹:“太后真是高慧,三言两语的闲话就让他们二人生了嫌隙。” 太后幽幽地道:“这便是,越在意,想得就越多。” 当年姬凝月从ᴸᵛᶻᴴᴼᵁ城墙上一跃而下,险些命丧黄泉,轩辕尧那担忧惊险的模样深深刻在了太后的眼里。 登时她便明白了,轩辕尧对于姬凝月的感情,绝非一个掌心玩物那么简单。 珠钗摘尽,太后轻抚着头发,眼里意味深长:“想得多,那就更容易拿捏。” 翌日。 朝阳初升,带来盛夏的暑气。 姬凝月醒来后,在床上坐了许久才将胸肺的滞闷舒缓下来。 她一边慢吞吞的下床,一边想着如何能跟宫外的暮起阳取得联系。 忽然,一个宫女走了进来:“公主,太后请您过去。” 姬凝月一愣,应了声“知道了。” 慈宁宫。 太后正好用完了早膳,见到姬凝月来,立即起身亲热的拉过她的手朝坐塌走去。 边走边和声问:“多年未回,昨晚睡得可还好?” 姬凝月回:“多谢太后关心,还好。” 太后但笑不语,几步间,二人已走至软塌前。 姬凝月搀着太后坐下,正要抽手离开时,胳膊却被沉沉一压。 她心中一惊,不解的看向近在咫尺的妇人。 只见太后贴近她的耳边,轻声问道:“这个皇位,你想要吗?” 第十八章 皇位,至高无上的位置。 万人之上,呼风唤雨。 姬凝月闻言心里陡然一沉,她看着太后缓缓的退开了些许的距离,凤目里流露着莫名的笑意。 目光往下移,那握着自己胳膊的手肤质细腻柔滑,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个四十岁有余的妇人应该有的手。 她轻轻抽回了胳膊,乖顺的说:“太后说的,摇光听不懂。” 太后也不恼,只是笑着收回了手,端起了茶。 她精致的妆容在热气氤氲中朦胧扭曲:“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糊涂。” “皇帝病重,皇长子握在了轩辕尧手里,眼下的王爷和公主里哪个都比不过你,哀家选你,也实属无奈。” 姬凝月低着头,脑袋里闪过了好几个念头。 还不等她想出个妥帖婉拒的借口,又听太后慢悠悠的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太后的语调轻缓,充满了不怀好意,听得姬凝月头皮发麻,她紧了紧手,安静的等待着太后的下一句,去没有想到,等到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你可知你母妃是怎么死的?” 姬凝月呼吸一滞,猛地抬起了头:“您什么意思?” 太后放下了茶杯,表情认真了许多:“当年你母妃备受恩宠,怀你的时候有传言说你母妃怀得是男胎。” 姬凝月死死的盯着她,太后也不卖关子,如数的说完。 “当时尚未册立太子,所有人都对你母妃虎视眈眈,可真正下手的只有一个人。” “你也知道轩辕尧自幼在宫里长大,当年他为了依附在姬贤身边,少不得做些立功的事情,在当时,你母妃作为众矢之的,他自然不会放过。” 太后说得慢条斯理,可落在姬凝月耳里却如同惊雷,将她的神智摧毁殆尽。 “轩辕尧那时年纪小,身手又好,你母妃宫殿的私厨根本拦不住他,她每日服下的安胎药可都有他的一份努力呢。”太后对她的震撼恍若未觉,继续用残忍又平静的语气说下去,“只是后来太医确诊是位公主后,轩辕尧才停了药。虽然没能把你流掉,但是却让你母妃的身体每况愈下,导致在生产当日难产血崩落下病根,三年后便撒手人寰。” 姬凝月听到最后,只觉得神魂分离,太后的声音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