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他什么都听不进去,只顾着沉浸在自己情绪里,仍在固执地一遍遍问着: 「为什么,余岁安? 「既然可以陪他,为什么不可以陪着我?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凭什么说走就走? 「你跟他才三年,而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你说话啊!凭什么!」 他的情绪逐渐失控:「为了钱是吧!钱!老子现在有的是钱!」 「你可以为了钱去勾搭那些人,那现在怎么不来勾搭我?」 「够了!」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他被扇得偏了头,怔愣着。 我的眼眶被不知名的情绪冲击着,逐渐泛起了红。 我攥紧手指,看着他缓声道:「祁野,一次两次,我可以假装不在意你的这些话,但是你说多了,我也会难过,也会崩溃。」 「我是个人,不是块木头,该有的情绪我都会有。」 他短暂地冷静了一下,咬了咬腮帮子,最后冷笑一声,说的却是:「那当年离开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难过崩溃?」 「你他妈就是为了钱!你什么都不爱,你只爱钱。 「你他妈为了钱还可以和那些老男人喝酒……」 「嘭!」 巨大的声响让面前的人神色顿了一瞬。 啤酒瓶摔到地上,泡沫流了一地。 李筱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冷冷地走过来,将我一把扯到她后面。 她瞥见我通红的眼眶,扭头就骂:「祁野,你他妈混蛋!」 「都分手了你能不能滚远点别来烦她了! 「是,你现在有钱了,你能耐了,你不把当年她留给你的那三万块钱还回来就算了,还有脸在这骂她爱钱!她要是爱钱,当年一分都不会留给你!他妈的!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什么三万块钱?」祁野愣了愣,迅速问道。 李筱月冷笑一声: 「装傻呢!祁野,我告诉你,她那么努力,不是陪你烂在出租屋里! 「呵,现在才懂得后悔,你早干嘛去了!她当年在外面兼职打工的时候,你呢!你喝酒、打游戏、出去浪,她晚上回来累得不行,你又问过一句吗! 「我告诉你,别再来找她麻烦,不然我第一个扇你!」 祁野控制不住地上前,固执地问着前一个问题:「什么三万块钱,你说清楚。」 我站在旁边看着,轻声开口道:「不用还了,当我欠你的。」 我拉着李筱月的手抬步转身离开。 而身后的男人,神色变了又变,颤抖着手拨了一个电话。 他的捏着手机的指尖泛白,声音嘶哑至极:「当年那三万块钱,到底怎么来的?」 那边的人讪讪地笑:「兄弟们给你凑的啊,哥,你可别忘了兄弟们的恩情!」 「话说,哥,你见到那个贱人了吗?一定要好好羞辱她,谁让她当年抛下你!」 「你他妈骗我!骗我!」 男人突然情绪爆发,暴戾地朝那边吼了一句。 「哥哥哥,别、别吓我,确实,确实那三万块钱是那个贱人留给你的,但兄弟们也是为了你好……」 「嘭!」 手机被狠命摔到地上。 男人脸色惨白,呼吸沉重而急促,胸膛在剧烈地起伏着。 过了会,他像失神一般,拨开人群,踉跄地往外跑。 18 马路牙子上行人很少。 晚风微冷,将我们的醉意吹散。 我昂头看着天边那几颗孤星,用力地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李筱月挽着我,边划手机边吐槽,「好慢好慢好慢,这滴滴司机怎么还不来,说真的,我真怕那谁会冲出来发疯。」 「筱月。」我突然叫她。 「咋了?」 「你听说过墨菲定律吗?」 「嗯?」她不明所以地看向我。 三点钟方向。 酒吧的闪烁的霓虹灯下,祁野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尾泛红,双唇颤抖。 19 我们在街头隔着城市辉煌纷乱的灯火对望。 眼见他要抬步走过来,李筱月立刻张开双臂挡在了我的前面。 「没关系的。」 我将她拉到我的身后。 男人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站定,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嘴唇嚅嗫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眼神里流露出无法形容的眷恋,以及无以言说的悲伤。 「对不起。」 他滚烫的眼泪跟着这三个字一起滚落。 「对不起,安安。 「我错了,求你,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苦苦哀求着。 「我把钱全部给你,都给你好不好,好不好? 「我们一起努力,去赚很多很多的钱,好不好?」 看见我很小地往后退了半步,他立刻慌了,手足无措地上前想来拉我的手。 我避开了。 风声挟裹着寒意,从我们之间吹过。 我突然想起那天。 我们再次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他摔门而出。 碎了一地的碗在下午阳光的晕染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晃了晃我的眼睛。 我弯腰将他用来垫桌子的那本书抽了出来。 《西西弗神话》。 烫金的扉页上,赫然写着一句话。 那是我在高中时为了鞭策他和我一起努力,无数次在他耳边念叨的—— 「不要走在我的后面,因为我可能不会引路;不要走在我的前面,因为我可能不会跟随;请走在我的身边,做我的朋友。」 祁野,我也曾希望站在我身边的那个人会是你。 可是,是你不愿意的。 是你不愿意变优秀,是你不愿意成长,是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往前走的。 总有优秀的人会出现,代替你站在我的身边。 我看着他,终于很轻很轻地开口: 「很久很久以前,我已经就放弃你了。 「祁野,就到这里吧,不要闹了。 「我们都好好的,不回头了。」 20 网约车终于到了。 我转身进了车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他怔怔地看着我,突然反应过来,崩溃着冲过来拍打车窗。 「别走,安安,别走! 「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求你!」 痛苦又无助的声音。 他的脸贴在车窗上,哀求地看着我。 车子启动。 后视镜里,那个穿着皱巴巴的衬衣的男人像失了魂那样追着车子拼命奔跑。 皮鞋掉了一只,他踉跄了两步,又光着脚继续追。 「安安!我错了! 「我错了!你别走好不好!」 他崩溃着哭着喊着。 后视镜里狼狈的身影逐渐变小变小,声音也逐渐消失在远方。 而我靠在座椅上,眼眶泛红,长长地吐出来一口气。 21 白云舒卷,秋意渐至。 日子好像一下子就沉静了下来。 祁野两个月都没出现了,听说他回了那个小城镇,对曾经的兄弟大打出手,闹得很不堪。 而这边,我和顾知谨的婚礼推迟了。 尽管有那么多企业施以援手,但顾氏的情况还是急转直下。 顾知谨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什么苦,他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爸妈是大学教授,开明又包容,对他想做的事一直都无条件支持。 他从顾氏创业开始,就有各路人士来帮忙,特别是他爸妈的学生,一路走来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这是顾知谨人生的一次考验。 他妈妈这么说。 他开始早出晚归,不停地去应酬,开很多的会议,忙得有时候晚上只能睡几个小时。 他认真地和我说,他想推迟婚礼,等顾氏重新振作起来,再给我一个盛大而美好的婚礼。 我轻抱住他,笑着说,好。 日子忙碌之余,又多了很多新鲜的感觉。 我们一起去过很多高档餐厅吃过饭,却是第一次深夜下班在巷尾的小摊坐下来,吃一碗热乎乎的馄饨。 我们一起去国外见识过很多风景,却是第一次在赶往公司的路上看到五点钟灿烂又辉煌的朝霞,红日喷薄而出。 我永远记得。 某天晚上凌晨,我发现他不睡觉,戴上耳机就要出门。 我问他要去干吗。 他说:「去跑个步,释放压力。」 我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动容,积极地表示我也要去。 跑了将近一个小时,我们沿着江边缓步行走。 他牵着我的手,额前碎发微微浸湿,手指动作不再是以往的温和有礼。 而是十指相扣的,用力的,紧密的,不可拒绝的。 刚运动过沁出的细汗在我们交握的手间被晚风慢慢吹散。 我又一次听到了我剧烈的心跳声。 22 再次见到了祁野,是在一次普通的应酬会上。 顾知谨飞去了欧洲调研市场,我是一个人来的。 他坐在光线偏暗处,身形好像瘦了些,下颌骨也冷酷尖刻了许多,被西装一衬,显得冷漠又倨傲。 只是一看到我,这种气质就荡然无存。 我对他直直盯着我的眼神置之不理,大大方方地扬起笑,和那些合作商敬酒。 酒过三巡,那些人还要故意为难,给我倒满了一排酒,说不喝就是不给他们面子。 我没有办法。 就当我举起酒杯,昂头要喝下的时候。 祁野夺过了我的酒杯。 「我替她喝。」 声音低沉。 他红着眼,一声不吭地将我面前的酒,一杯杯地一饮而尽。 喝醉后,他毫不掩饰地盯着我,眸子里流露出脆弱的情绪。 其中一个副总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祁野,拍手大笑,脸上的肥肉起了褶子。 「好啊,祁总为余大美人出头。 「那我也替余大美人喝一个。 「余大美人也要记得我啊。」 他朝我挤了个眼神。 我不动声色地维持着脸上的微笑。 眼皮跳了跳,第六感告诉我,今晚估计不会平静了。 果不其然,我一从厕所补妆出来,就被这个醉醺醺的副总堵了。 他拦在我面前,说着些下流的话,恶心的眼神从我身上一寸寸打量而过。 我只隐约记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