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时给我煮,烧菜不太行,煲汤的味道不错。”段晋堔解开她腰后的围裙绳,姜绛拿勺子过滤掉泡沫,先舀了一碗放在段延章的手边,又舀第二碗。 她特意抻长袖子,遮住小臂的烫伤,只是纪席兰的座位远,餐桌又宽,她踮脚也够不着,探胳膊之际衣袖上移,恰好露出那块殷红的疤。 段晋堔皱眉,一把擒住她手腕,“怎么肿了?” 第185章在外面有女人了 姜绛躲开他手,“我用不惯灶具,不小心粘在锅壁了,不严重。” 她把汤碗递过去,纪席兰嫌矫情,煲个药膳又不复杂,也能烫伤,身娇肉贵的,不大乐意领她的情。 “她爱吃不吃。”段晋堔脾气上来了,夺过碗,往备用盘内一泼,又狠狠摔在桌上,“芳姐,药箱。” 另外一名佣人给段迟徽盛了一碗,他饮食一向细嚼慢咽,今天没来得及吹凉了,破天荒一口气喝完,又自己舀下一碗。 佣人替他舀,“二公子,您慢慢喝,当心烫。” 纪席兰更加下不来台,睥睨他一眼,“老二是饿了多久了?” 段迟徽所问非所答,“有劳纪姨惦记了。” 她暗暗翻白眼,谁惦记了。 芳姐将药膏和棉签交给段晋堔,姜绛伸手,“我自己涂。” “老实些,不许乱动。”他眉头皱得紧。 姜绛下意识是怕他的,也听他的话,瞬间不动弹了。 “这样贤惠孝顺的儿媳妇,您去哪找?方家好,方小姐愿意下厨为公婆煲汤吗?不争功劳,受了伤藏起来,方小姐肯吗?”段晋堔涂完药,漫不经心掀眼皮,“父亲寿宴,您一年才下厨一回,切菜割了一道口子,大张旗鼓去医院消毒,包扎了整只手,是您干的事吧。” 纪席兰没搭腔。 他继续拆台,“但凡芳姐处理得利索点,刀伤都愈合了,去什么医院。” 段迟徽蓦地发笑。 笑声极轻,偏偏姜绛距离近,听得真切,她抬头,段迟徽不知何时捏住一支折扇的扇柄,是竹木柄,他右手在空中一抖,打开挡住半张脸,眼眸低垂,气息起伏不定。 扇面陈旧泛黄,画着翠竹、山峰和石榻,很有意境。 段迟徽面容白皙,眉宇浓重,在水墨画的映衬下,是人如玉。 姜绛有印象,段延章在话剧院用过这支折扇,现场陪同的老总问他是哪位名家的,他说是宋代的画家,在沈阳一所私人博物馆七位数拍下的。 这些传统的富一代,权贵一代,有一个「通病」,喜欢收藏、炫耀,古董越多,越显得有品位,有学识。家具是小叶紫檀和金丝楠的,京城老式风格,香烟只抽市面不卖的老牌子,不戴腕表,戴开光的顶级佛珠。 可段延章不是装文雅,四大家族的段家和叶家是有真底蕴的,几位公子更是一肚子的墨水。 好半晌,段迟徽平复下来,由于压制着笑意,嗓音微微沙哑,“春天燥,有点热。” “二公子热了?”佣人匆匆开空调,“天气是邪门儿,上午太阳足,下午刮风,晚上又晴了。” 段迟徽合住折扇,又搁回原处,“扇子是宋代的真迹吗。” 段延章一扫,“鉴定过了,是真迹。” 段迟徽根本不在意真伪,老三呛纪席兰,他一时没憋住,总不能无缘无故玩扇子,需要圆个场。 纪席兰清楚老三的耐性所剩无几了,再惹他,他口无遮拦难堪的是三房,她不愿被二房瞧笑话,只好吩咐芳姐盛汤,接过碗喝了一勺。 药味和枣香五五开,混合着松茸和乌鸡的鲜纯味,不像苦涩的药膳,像精心煨炖的汤羹。 纪席兰口味刁钻,主要是山珍海味都尝腻了,连京城最知名的大厨也觉得手艺普通,不过姜绛是下苦功夫了,火候,滋味,控制得很好。即使芳姐指点她了,她这份心意到底是为老三一日日磨炼的,纪席兰语气温和,“辛苦你了。” 姜绛摇头,“段夫人喜欢喝,我再煮。” “既然母亲体恤你辛苦,那以后不煮了。”段晋堔又插话,把玩她的手,在熏黄的灯光下,照得粉粉软软的,“学着你婆婆的样子,吃喝享乐,花完丈夫的钱,花儿子的钱。” 纪席兰不入耳,“有你这么教的吗?” “我教什么了?”段晋堔手臂搭在椅背,连同姜绛一起搂着,那种松弛又刚硬的气质,在他身上结合得恰到好处,“您当年也是高攀父亲,姜绛的家世和外祖家差不多,凭什么您嫁进段家十指不沾阳春水,她嫁了我一边生长孙,一边下厨干活,传出您虐待儿媳,是恶婆婆,您高兴吗?” “我——”纪席兰瞪眼。 “生长孙?”段迟徽不咸不淡看向她,“纪姨是认为大哥和我没有生育功能吗。” 姜绛低头,这句莫名戳中她,她险些喷笑出。 纪席兰没料到老三当众将自己卖了,神色不自然,“你和段璟身边也没个女人..我琢磨着老三应该在你们前面生。”她顿了顿,“其实我不是那意思,段家有段家的规矩,长幼分明,你们反正早晚要生,你们先,老三不急,只要为段家添丁进口,长孙生在哪一房,我和你父亲都开心。” “喊母亲。”段晋堔趁机拍姜绛的后背,“承认你了。” 纪席兰应付完老二,又应付老三,忙得焦头烂额,“我承认什么了?” “您不是同意我跟姜绛生了吗?大哥和二哥先,我们后。”段晋堔眉目间皆是调笑,“万一姜绛争气,我们先有了,大哥和二哥的担子可轻松多了。” 他扭头,不着痕迹朝姜绛使眼色,她磨蹭了一会儿,“父亲,母亲。” 纪席兰脸发青。 段延章斟酌一秒,终究是应了一声。 不提则以,一提长孙,他也懊恼,盯着段迟徽,“我不指望段璟了,他没有儿女情长的心思。你的岁数比老三大,你是不是对段家有个交代?” “我会有交代的。”段迟徽抽出纸巾擦手,笑得高深莫测,“老三,让一让二哥吗?” 四目相对,段晋堔在他眼中察觉到微妙而危险的东西,“让你什么?” 他笑纹浅,意味却深,“二哥也赶赶工,努力抢在你前头。毕竟二哥年长,这种事不好再落后你了。” 段晋堔打量他,“看来二哥瞒着段家,在外面有女人了。” 段迟徽喉咙含着笑,沉默离席,他前脚上楼,姜绛突然捂住嘴跑出餐厅,冲进斜对面的公用卫生间。 第186章你别告诉她 断断续续的呕吐传来,段迟徽驻足,站在二楼俯瞰。 姜绛跑进客卫,门没关,从他的角度,她侧面刚好暴露,伏在水池台,手腕支撑住边缘,由于发力,青筋凸起。 水流覆盖了漱口的吞吐声,她软绵绵倚住门,客卫的灯光介于黄白之间,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溅在她长裙,泛起粼粼的水光,她有一种破碎又倔强的美。 姜绛缓了口气,不经意偏头,对上段迟徽的目光。 只一刹,她挺直脊背。 他目光太强烈了,强烈过后,是极端而深刻的平静。 深刻到姜绛手脚发麻,在他目光里颠来荡去,狂跳不止。 “不舒服?”段晋堔冲进卫生间,搂住她,“是不是有了?” 他擦拭下巴的水渍,“几号来。” “20号。” “明天20号,准吗?” “不准。” 段晋堔逗笑,“诚心让我着急?” 姜绛原本不觉得好笑,他一笑,她也忍不住笑,“就是不准啊,量也少。” “量?” “出血量。” 段晋堔嗯了声,“去医院。” 他转身瞬间,伫立在二楼的段迟徽后退一步,藏匿进扶梯后,那里一片昏黯。 姜绛跟着段晋堔回餐厅,芳姐递来风衣,“姜小姐应该是怀孕了。” 纪席兰扫了她一眼,“吐得厉害吗。” “您没听见她吐?这么难受还下厨煮药膳,我都没她这份孝心,您舍得不给她好脸色?”段晋堔穿上风衣,又吩咐芳姐去拿纪席兰的外套,“要一件新的。” 芳姐挑了四件,两件厚的,两件薄的,纪席兰保养得不错,到底上年纪了,虚岁也五十一了,太鲜嫩的颜色不端庄,比较熟龄风,款式也是张扬的贵妇款,段晋堔耐心哄姜绛,“喜欢宝石绿?你长得白,好看。” 姜绛温眉顺眼的,“段夫人..母亲的衣服,都好看。” 段晋堔回过头,“您儿媳妇夸您呢。” 纪席兰勾了勾嘴角,“那件浅紫色的吧,正好搭配白裙子。” 段晋堔在姜绛身前比试了一下,“您的眼光比我好,以后姜绛陪着您逛街,您多教教她审美。”他亲手替姜绛穿好,“我付账。” “不容易啊。”段晋堔在中间调和,纪席兰的气也消了大半,“我自己逛街你哪里肯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