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卷成卷的一摞纸张递了过来,“皇上看看哪些能用吧。” 掌监起初还不肯相信,可见她口供都拿出来了,脸色才真的变了。 钟白却忍不住拍了下大腿:“不愧是容姑娘,真厉害!您怎么问出来的?这王八蛋说尚宫局的人只肯认自己的罪。” 容胭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件值得炫耀的事,语气十分平静:“是有些麻烦,好在,我从来都没打算从尚宫局入手。” 掌监眼睛不自觉睁大,没打算从尚宫局入手? 那为什么要把这么多人关进来?他还绞尽脑汁弄了条人命出来震慑别人……都是无用功吗? 掌监愣愣地回不过神来,钟白却无所顾忌,追着她问:“不是从尚宫局查出来的?那是哪里啊?” 容胭眼底暗光流转,一丝狡诈无比鲜明。 半个时辰前,内侍省刑房。 容胭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踩着一地的惨叫声进了最里面的刑房,相比较外头那些人的惊恐,这间刑房里的人十分冷静,看见容胭进来甚至还冷笑了一声:“贱婢,识相的就赶紧把我送回去。” 此人正是跟在太后身边几十年的南嬷嬷。 面对她的辱骂,容胭并不恼怒,好声好气地开口:“尚宫局的账目亏空,南嬷嬷应该知道吧?” 南嬷嬷仍旧一声冷笑,却是闭上眼睛,连话都不说了。 容胭幽幽一叹:“嬷嬷,你最好还是配合些,免得受皮肉之苦。” 像是被这句话激怒了,南嬷嬷骤然扭头看过来:“威胁我?你也配?我告诉你,今天你敢动我一下,太后一定会十倍百倍地还给你!” 容胭忍不住摇头:“嬷嬷,你们荀家难道不教你们做人要谦卑的道理吗?这么嚣张,会出事的。” 南嬷嬷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出事?就凭你也想让我出事?你不会真以为抓了那些人就能把我怎么样吧?今天我把话撂这儿,你就是打死她们,她们也没人敢攀咬我。” 她说得如此笃定,容胭忍不住微微变脸,愁苦地叹了口气:“既然嬷嬷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必多言,读一点账目给嬷嬷听吧。” 她翻开随身带着的册子,清了清嗓子开口:“建安元年七月,七百二十两;八月,九百零六两;十月,八百六十二;建安二年一月,九百八十两……” 南嬷嬷起初还嗤之以鼻,可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这些数字怎么这么耳熟? 她的确从尚宫局索贿过,可大头都是太后拿,她只是昧下一点零头,太后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最多也就是敲打两句。 可这零头的数字别人是不知道的,她自己也没有记账的习惯,只记得一个大概的数目,别人根本无从查起,除非…… 这人查到了尚宫局和长信宫所有账目的明细,如此才能算出来她昧下了多少。 南嬷嬷万万没想到那么隐蔽的事情竟然会被容胭知道得如此清楚,瞬间就被这变故砸懵了,刚才的嚣张也不翼而飞。 “你把这个给我,我可以和太后求情放过你。” 这种时候,南嬷嬷仍旧把自己摆在了俯瞰众生的角度,容胭的脸色冷了下去:“别做梦了,当初你们可是要杀我的,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们?我给你两条路。” 容胭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你老老实实地签字画押,把尚宫局的事都揽在你自己身上……” “你做梦!” 南嬷嬷气急败坏地开口,她显然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那就只有第二条路了,”容胭语气冷沉,“我把账目公之于众,太后会被朝臣和宗亲联名弹劾,最后落得为先皇守灵的下场,而嬷嬷你,下场应该会比现在更惨。” 南嬷嬷脸色煞白,她张了张嘴,几次试图说话,可最后都没能开口,因为容胭说得对,她如果顶了罪,太后还会为她周旋,可如果把太后也牵扯进来,那她就真的没生路了。 只是她不甘心,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走到这一步。 她猩红着眼睛看向容胭:“东西到底是谁给你的?” 她做鬼都不会放过那个贱人! “嬷嬷先签字画押吧,你如果够痛快,我就告诉你。” 南嬷嬷并不相信她,可账册在对方手里,就容不得她抵赖,再怎么辩解这一劫她也是逃不过了,所以犹豫过后,她还是抖着手签字画押了。 等口供被拿走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却还是凭一口气强撑着抬头看向了容胭:“现在可以说了吧?” 她要把那个出卖她的贱人碎尸万段! 容胭也很是干脆,抬手就将账册扔了过来,南嬷嬷猩红着眼睛翻开,却随即就愣住了,那册子是空白的。 第201章他为什么救我 想起南嬷嬷发现自己被骗时的癫狂神情,容胭眼底闪过暗光,旁人觉得审问南嬷嬷难,是因为想的都是光明正大的法子,想让她心服口服地认罪。 可她的心是黑的,如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结果,根本不介意过程如何。 其实能骗过南嬷嬷,还要多亏对方自己给她提了个醒,如果不是那天在长信宫,她亲口提起她有个侄子,容胭还不会找到这个切入口。 一个终日呆在深宫里的人,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只能是接济娘家人。 而清明司递进来的消息也验证了这个猜测,南嬷嬷那侄子说是行商,其实根本没做过正经营生,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全靠这个姑母养活,只要查出他每月的花销,一本账目自然就出来了。 接下来,只要故作高深地说个谎话,一切水到渠成。 但这些她并不想说出来,没人想把自己恶劣的一面展现在人前,哪怕她本性如此。 “佛曰不可说,钟统领就别问了。” 钟白被唬住了,大约是他心里对容胭本就是十分敬重的,所以哪怕对方没给出理由他也还是听话地闭了嘴,只是没多久就忍不住再次开口,一会儿问南嬷嬷当时的反应,一会儿又问牵扯了多少人。 容胭倒也好脾气,钟白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南浔看得心里发痒,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容胭说这么多话了。 他指尖一蜷,轻轻咳了一声:“这次多亏有你,不然会横生很多枝节。” 容胭知道他这话只是出于客气,可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改主意插手,心里仍旧有些不自在,也不大想面对,语气不自觉冷淡下去,看似在回答南浔,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皇上不必在意,奴婢只是为了自己。” 话里划分界线的意思如此明显,饶是南浔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被她的区别对待刺了一下,他默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开口:“都无所谓,结果好就足够了,回去歇着吧。” 他惦记着容胭之前因为操劳宫务而头疼的事,生怕她因为这案子再次发作。 容胭垂眼应了一声,她不是没听出来南浔语气里的暗淡,脑海里一瞬间闪过那天晚上他睡在自己门外的情形,心口扯了一下,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屈膝一礼就打算走。 一阵喧闹却忽然自刑房内传出来,她背对着刑房,看不见里头发生了什么,心里也不在意,抬脚正打算走,一声颇为凄厉的叫喊突兀地在耳边炸响:“容胭!” 容胭一顿,下意识扭头看了过去,就瞧见本该被关在刑房里的南嬷嬷,此时正狰狞着脸朝她冲过来,手里还抓着烧红的火钩:“贱人,敢算计我,我要你不得好死!” 炽热的火钩迅速逼近,容胭瞳孔不自觉收缩,她几乎能想象到那东西沾上皮肉会有什么后果。 大脑叫嚣着要躲开,可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着那火钩就要落在她脸上,她甚至已经感受到了灼烫的温度,身体却忽然一阵天旋地转,随即面前出现了一道宽厚结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