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听说了吗?那玉州灭门案的凶手好像逃京城去了。” 第三十章 桃夭 一旁吃饭的两人绘声绘色地说着玉州灭门案的事儿。 姜容鹤留心听了几句。 从京城到玉州,夷安是必经之地,想必温骁也是去办案的。 然想到温骁,她差点将手中的杯子捏碎。 “这事儿都过去一个月了,连温骁都抓不住,那凶手也胆大,竟敢逃去京城。” “听说现在京城各个城门都被重兵把守……” 听到这话,姜容鹤动作一顿,忍不住皱起了眉。 城门重兵把守,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吃过了饭,姜容鹤休息了会儿便准备出城。 可才离了桐县不过五里,身后竟传来一阵马蹄声。 她攥紧缰绳,调转马头望去,不想看到的是温骁。 他面色苍白,两眼通红,苍色衣裳上几处都沾了灰,右肩隐隐透着血色。 姜容鹤眼神微怔,心莫名微窒。 她早猜到那帮人看不住温骁,但也没想到这么快。 马不停蹄地赶了一整夜,温骁望着几丈外的姜容鹤,薄唇微颤:“你要去做什么?” 单枪匹马闯京城,若被人发现了她的身份,必然是个死。 温骁悬着一颗心,生怕从前为保姜容鹤的命所做的功亏一篑。 “报仇。”姜容鹤理所应当地回了两个字。 温骁眸色一暗:“杀他们的人是我。” 闻言,姜容鹤眼眶渐红,似是看到了血流成河和的惨状。 “杀你难解心头之恨,杀了你最重要的人,看着你生不如死我才咽的下这口气。” 温骁手微微一松,紧绷了一夜的思绪突然散开。 最重要的人…… 他自小父母双亡,五岁被温父收养,十四岁便入六扇门。 温父对他有养育之恩,但对他的严苛也比常人更甚。 即便名义上是的父子,二人之间却没有父子之情。 更不用说温王氏和沐婉仪。 温骁望向姜容鹤,心不由慢慢收紧了。 他下了马,一步步走了过去:“若你是我最重要的人,那又该如何?” 听了这话,姜容鹤一怔,看着渐渐靠近的人,她眼底掠过一丝无措:“胡说八道!” 温骁站住,声音低却清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迎面扑来的微风将那带着隐忍情意的低吟吹进姜容鹤耳中。 她眼眸一震,心中所有的情绪仿佛在此刻都被滞住。 “你是书生,那你一定会识字读书对不对?” “自然。” “那你教我读书好不好?” “你想读什么?” “你读什么我就学什么。” 脑子里一男一女的声音渐渐放大,如同烧红的铁块被嵌入了脑中。 姜容鹤捂着头,神情痛苦:“住口!” 她一个翻身,抽出一把刀落在了温骁面前,寒光凛凛的刀刃横在他的脖子旁。 温骁面不改色,只是见姜容鹤那愈发苍白的脸,他心不觉收紧。 姜容鹤瞪着他,却仍旧无法将刀刃划下去。 似乎就是脑海中那个女子的声音在阻止她。 越来越多的声音画面带着刺骨的痛意如浪涌来,姜容鹤紧皱着眉踉跄了一步。 她狠命地甩了甩头,想要摆脱,然温骁忽然移步到了她身后。 紧接着后脑一钝,只觉眼前的天旋地转后陷入一片黑暗。 温骁将姜容鹤揽进怀内,眼底带着几分怜惜:“对不起了,阿容……” 第三十一章 放下一切 京城,温府。 温王氏坐在院里,一手撑着额头,眉头深锁。 近几日的心慌从未听过,连同梦里都不安生。 她望着进院的台阶,渐渐发了愣。 恍惚中,她仿佛看见了儿时的姜容鹤,那小小的身子坐在台阶上认真地折着纸鹤。 那年她走的决绝,甚至对姜容鹤没有一丝不舍。 温王氏沉沉叹了口气,不愿再去过多的回忆往年之事。 她朝一旁扇扇子的丫鬟道:“去把婉仪叫来。” 丫鬟行礼退下去叫沐婉仪,温王氏站起身缓缓走进屋里。 她坐在榻上,从一匣内拿出一只纸鹤,深深地看着,再次出神。 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渐渐靠近。 温王氏忙把纸鹤放了回去:“婉仪,娘有事……你!” 未说完的话被诧异地眼神所打断,她惊惧地望着眼前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江廷!你,你没死!?” 温王氏怎么也想不到羽鸣山山贼的三当家江廷居然还活着。 明明除了姜容鹤以外,其他人都被温骁杀了才对啊。 “想不到寨主夫人还记得我。” 江廷语气狠戾,似是每个字都带着恨。 数月前他听说姜容鹤将一个书生带上了上,他心中有疑,下山去调查。 不想竟发现那人是六扇门的总捕头温骁,等他再回去时,整个山寨已是一片火海。 温王氏声音颤抖:“你要干什么?你要敢乱来……温骁不会放过你的!” “温骁?”江廷冷嗤道,“那就看他还有不有命回来了。” 闻言,温王氏一怔:“什么意思?” 温骁不是去玉州办案了吗?难道说出了什么事? 见她眼中满是对温骁的关心,江廷心中更替姜容鹤感到悲戚。 抛下亲生女儿独自离开,甚至对她的死活不管不顾,却又去担心一个养子,若是姜容鹤知道了该有多难过。 “我的意思就是说,温骁已经死了。” 温王氏眼眸一紧,惧意也随之消失:“你……!” “容鹤等了你十多年,也不见得你如此在意她。”江廷忿忿不平,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嫌恶。 听到“容鹤”二字,温王氏心底划过一丝慌乱。 当年她根本不想生下姜容鹤,因为姜容鹤代表着就是她那段屈辱的日子,是她这辈子的污点。 “当年若不是你们强把我掳上山,又哪来的姜容鹤。”温王氏咬着牙,满眼怨恨。 江廷语气骤冷:“既然你把温骁当做儿子,那他的血债就由你来偿还吧!” 温王氏心一窒,忙想喊人,眼前陡然一黑,昏死了过去。 阴沉的天开始刮起了大风,初夏沉闷的气息慢慢接近。 桐县外一间破庙内,温骁坐在干草上,怀中抱着还在昏睡的姜容鹤。 他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少有的温柔目光细细描摹着怀中人,然眉宇间却又挤着几分愁楚。 “你能放下一切和我去避世吗?” 他呢喃了一句,却又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换做他,他也不能和仇人携手一生。 但他没有办法,他是官,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保住姜容鹤一人。 哪怕迫不得已折断她的手脚,也只是为了让她活着。 温骁出声间,怀中的姜容鹤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被凝固而无声。 第三十二章 委屈愤恨 那双满藏情意的墨眸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将姜容鹤吸了进去。 她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被温骁抱在怀里。 她眉眼一横,飞快地站起身与他拉开了距离。 然头的晕眩和微痛让她身形颤了颤,险些摔到。 姜容鹤缓缓抬头,眯了眯眼:“温骁?” 仓促地扫视了几眼四周,她眼底的情绪多了几分不可置信。 这是什么地方?她怎么在这儿? 姜容鹤下意识地抚了抚喉咙和胸膛,记忆中那烧红刀子划破气道和心肺的疼痛恍然还在。 温骁眼见着姜容鹤的眼神似乎不同了,便猜测着她是不是已经记起了之前的事。 “阿容?”他轻唤了一声,带着几分试探。 闻言,姜容鹤心一震:“你叫我什么?” 上一次温骁叫她“阿容”还是他们成亲前一天。 可谁曾想这个温柔唤她小命的男人会在她出嫁那日大开杀戒。 然而比那日更可怖的记忆开始涌入姜容鹤的脑子里。 温王氏是她的亲娘,温骁是她的儿子,那他们就是亲兄妹。 可是温骁却强行占了她的身子,这种关系让她难以启齿。 姜容鹤不由后退了一步,看了眼一旁的刀,伸手抽了出来指着温骁。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是……” 她红了眼,“兄妹”二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仇人。”温骁深吸了口,忍痛起身,“我知道。” 姜容鹤愣了愣。 她又怎会忘记他们之间隔着一条血河,但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让她心力交瘁。 她想杀了温骁,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良久,姜容鹤放下了刀,语气哀戚:“当初你为什么不一并杀了我?” 如果当初死在羽鸣山,至少现在也不必承受这些。 温骁喉间忽地一哽,不知该如何去解释自己曾经那番心情。 或许从看见姜容鹤的第一眼,他就没有打算杀了她。 他上前几步,伸手握住那微颤的手。 姜容鹤如受针刺般地挣扎着,却反被握的更紧。 “你!”她气冲冲地瞪着眼前人,全然不明白他从头玩尾为何要如此对她。 “对不起。”温骁哑声道,“我不得不那做。” 他是官,不能不遵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