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又掉回水里去,好在还是扒住船体稳住了身形,心里却一阵后怕,还真让秦韫猜中了,真的有人要杀容璎。 得亏自己够听话,路上没有耽搁,不然就来不及了。 他钻回船舱,将人丢在了船板上,又回身看了一眼水面,刚才的人影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藏去了哪里。 他抬手关上窗户,想起刚才左右校尉的举动,气得眼睛直冒火,抬手一人一个巴掌糊在了他们后脑勺上。 “你们想弄死她吗?!” 左校尉十分无辜:“统领,我们是想把她送走,不是你说的她要是不肯……” 钟白顿时一阵心虚,抬手打断了他们的话:“行了行了,皇上改主意了,不让她走了,你们出去吧。” 校尉也不敢辩驳,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容璎翻身吐出一口水,虽然她懂水性,可刚才被推下水的时候她没来得及闭气,仍旧被狠狠呛了一口,此时眼前黑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恢复清明。 可她仍旧将钟白刚才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皇上改主意了……是秦韫后悔放她走了吗? 也是,比起那后患无穷的麻烦,舍弃她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决定,很好。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既然我不必走了,那是不是可以去见见他了?” 她还是想把自己当猜测告诉秦韫,虽然她很清楚,就算说了黑手另有其人,秦韫也信了,她还是会被推出去做平息众怒的牺牲品,但无妨,至少秦韫有了防范,不至于被人得手。 如此,就够了。 钟白却听得气不打一处来:“谢姑娘,你怎么好意思说这句话?谢家大逆不道,行刺圣驾,你竟然还想见皇上?皇上不想见你。” 容璎难堪地闭上眼睛,秦韫不想见她……是现在不想见,还是以后都不想见了?连送行都不肯来吗? 罢了,怪不得他…… 她抬手摁住小腹,五脏六腑灼烧的痛楚越演越烈,折磨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她勉强靠在柱子上坐稳身体:“不见他也可,有句话你替我告诉他,要杀他的不是谢家人……” “你说什么?” 钟白气急而笑:“谢姑娘,你这是拿我们当傻子耍啊,皇上亲眼看见追杀他的人就是谢鸣,你竟然说不是你们谢家人?不是你们还能是谁?!” 容璎心力交瘁,谢鸣的事她无可反驳,但是—— “他的确有下过手,但绝无杀意……钟统领,我们只有三个人,你想一想,那么大的乱子岂是我们……” “我不想!” 钟白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我这个人不聪明,多听别人两句话就容易改变主意,可事关皇上安危,我做不到分辨对错,能做的就是不被你蛊惑。” 他转身就往外走:“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你的。” 容璎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四肢却骤然痉挛,下一瞬她毫无防备的重重摔倒在地,眼前也跟着再次黑了下来。 这难道也是中毒的症状吗?还真是够磨人…… 算了,反正迟早要死的,无关紧要。 钟白被她摔倒的动静惊动,回头看了她一眼,眉心一皱:“喂,你又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不是皇上,根本不在乎你怎么样,你别想装病骗我。” 容璎撑着地面试图坐起来,可身上的力气却仿佛被抽走了一样,她咬牙努力许久,却也只是勉强抬起了头,可因着那份黑暗迟迟没有褪去,她便连钟白的轮廓都没能看见。 她只好寻了个大概的方位:“我没病……你也不必告诉他,只需要替我传一句话,有人隐藏在谢家之下,那个人才是想杀他的人……” 钟白又看了容璎两眼,他仍旧对她充满了排斥,想起她对秦韫的所作所为,恨不得将她远远的发配出去,让她一辈子都吃苦受罪,可眼看着她这么费力地看着自己,却终究没能说出恶毒的话来。 他的沉默给了容璎希望,她知道人一旦犹豫就证明有机会,她艰难靠近几寸:“只是一句话而已,多加防范于你们而言,并无害处,事关龙体安危,宁可信其有啊……” 她急切地盼着对方能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然而钟白沉默很久,最后却是一言不发地走了。 一定要告诉他啊…… 容璎心里期盼一句,却彻底没了力气,烂泥般伏在了地上,她浑身湿透,即便是滇南的冬日也仍旧是冷的,她被冻得浑身颤抖,可腹腔里的火灼之痛却片刻都不曾停歇。 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意识也逐渐模糊,她挣扎着朝床榻爬了过去,她现在还不能死,更不能冻死,她得等到秦韫亲自下旨处决她的那天。 钟白匆匆回了顶层,还不等进门就听见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嚎,是那些静坐示威的朝臣。 虽然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来这里不是为了死去的亲人,可这样声泪俱下的哭嚎还是很戳人心,钟白毕竟不是草木,听了几耳朵,眼眶就有些发红。 他用力吸了下鼻子,闷着头穿了过去。 内室的门刚好打开,蔡添喜端着一堆染血的白布往外走,一看就是刚换了药。 “皇上醒了吗?” 蔡添喜叹了口气:“是醒了,可是……” 他看了眼门外,哭嚎声正一阵阵传进来,听得人心发颤,钟白也跟着看了一眼,这种时候清醒,倒还不如昏睡呢。 “我进去看看。” 他匆匆进了门,一抬眼却看见秦韫正试图下地,他吓得一激灵,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太医不是让静养吗?您怎么还下地?他不是说了吗,你这伤要是再撕裂一回就没救了!” 他半拖半扶地把秦韫又送回了床榻上。 秦韫没有挣扎:“我想看看……你找到人了没有……” 钟白胸口猛地一堵,皇上啊皇上,这种时候你还满心满眼都是容璎的安危,可你知道吗?那个女人却连问都没问你一句,她心里就只想着为谢家脱罪! 这样的人怎么能信呢?她说的那些话一定有别的目的,不能告诉皇上,绝对不行。 第284章我要自己去找他 “她没走,就在房间里呢,我看她大概知道出去就活不了,所以才死乞白赖的不肯走。” 秦韫慢慢喘了两口气,胸口的伤太特殊,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却仍旧松了口气:“如此,就好。” “好什么好,看见她就没好事。” 钟白小声嘀咕,秦韫没有力气说话,索性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去问容璎为什么留下没走,他只要知道她还活着就够了。 “传薛京。” 钟白不太赞同:“可您现在应该休息。” 外头的哭嚎声一阵阵传进来,秦韫扯了下嘴角:“他们不肯啊……去吧,不妨事。” 钟白无奈地退了下去,秦韫这才抬眼看向外头阴沉沉的天,容璎,我知道你想走,但现在不行,至少得等到我想到一个万全之法,等到没人再惦记你的命了才可以走,那时候你想走多远就可以走多远。 我其实,也不想见你了,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再见了。 他意识又要昏沉下去,好在薛京及时进来,却侍立在侧一声没吭,秦韫睁开眼睛:“怎么不说话?” “臣不知道能说什么。” 秦韫叹了一声:“觉得朕私心太过,枉顾人命,是吗?” 薛京仍旧没开口,但这种时候否认都有可能是承认,更何况是沉默。 秦韫笑了一声,可这样轻微的动作却就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瞬间没了声息。 薛京唬了一跳,连忙要喊太医,秦韫挣扎着开口:“不,不妨事……” 他靠在床头喘了好一会儿的气才缓过神来,薛京小心翼翼地在他身后垫了个枕头,好让他躺得舒服些。 “皇上,臣并没有那个意思,臣年幼时候见惯了人心险恶,这世上当真无辜的人又有几个?那些人谁死都不算冤枉,臣只是担心此举会让皇上您被人诟病,留下无穷后患。” “顾不得了……当真有人记恨,也是我活该……” 秦韫苦笑一声:“其实也说不得真的另有隐情,容璎虽……虽想要混乱,却没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她要杀的人又不是那些朝臣。” 薛京没听见当日两人在船舱里的话,并不知道秦韫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里藏了多少血淋淋的痛楚,他只当是秦韫在为容璎找了一个理由开脱。 “是,臣明白了,臣这就去查,一定能查出别的真凶来。” 他匆匆退了出去,秦韫闭上眼睛,意识又昏沉起来,恍惚间脸颊一凉,仿佛有雪花落下来,他愣了愣,一抬眼果然是漫天苍茫的大雪;可忽而那雪又变成了雨,瓢泼落下,砸得人脸颊生疼,像他幼年时砸在他身上的石头;又像是谢家门外的流言蜚语…… 胸口钻心的痛楚越发剧烈,他额角沁出冷汗来,冷不丁听见有人喊他,说他发热了,快传太医,外头好像嘈杂了起来,很多人在喊,在说谁不好了,他听不真切,原本想睁开眼睛看一看的,意识却任性起来,不听使唤地往更深处坠去。 容璎被一阵心悸惊醒,她仓皇睁开眼睛,她还是在那个房间里,先前险些被疼昏过去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