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傅可同郅儿说说,以身相许是什么意思吗?”沈郅眨了眨眼睛,咬着笔杆子,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 李长玄皱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改日得同离王妃提个醒,莫要让你与薄钰靠得太近,那小子蔫坏蔫坏,将你也带歪了!” “有花园里那棵枣树歪吗?”沈郅问。 李长玄,“……” “少傅,我觉得您还是顾好您自个吧!”沈郅善意的提醒,“阿娜公主是瀛国国君最宠爱的女儿,她此前一心要嫁给我爹,谁都劝不住,如今轮到您了,您……大概要收拾包袱滚出东都了!” “你这小子,说话怎么这般难听,尊师重道不懂吗?”李长玄轻嗤,“也怪我平时,都将你们这几个给惯坏了,委实没有礼数。” “话不好听,理儿却是真的。”沈郅笑了笑,“少傅,您要是免了我这罚抄之刑,我给您支个招如何?” 李长玄摇头,“这招对我不好使,继续写你的!” 沈郅优雅提笔,继续罚抄。 “字写得倒是越发的好看了!”李长玄负手而立,瞧着沈郅的笔迹,“怎么瞧着有些熟悉?” “我去爹的书房里捡了几幅他的字画,照着他的自己临摹了许久。”沈郅低头抄写,脊背挺得笔直,“来日,定能写得同他一样好看。” 提及离王薄云岫,李长玄的面色稍紧,略带可惜的轻叹。 “少傅莫要觉得惋惜,我爹求仁得仁,他九泉有知必定无憾。”沈郅笔尖微顿,“若换做是我,定也无悔。” 李长玄抚了抚沈郅的小脑袋,“你的成就,会超越你爹。” “是吗?”沈郅仰头一笑。 李长玄肯定的点头,“你爹沉默寡言,而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会极力去争取。” “谢谢少傅!”沈郅继续抄写,“不过这也不能改变我方才提议,少傅最好有心里准备,为了两国的太平,皇伯伯一定会准了阿娜公主的所有要求,包括让您前往瀛国。” 李长玄摇头,“用老百姓的话来说,牛不吃草,还能强摁头?” “阿娜公主,对小棠姑姑有救命之恩!”沈郅幸灾乐祸的笑着,“所以,少傅一准赢不了。” 李长玄皱眉。 “我能给少傅支个招。”沈郅抿唇,一本正经的望着他。 “救命之恩?”李长玄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皇上一心要找的那个女子……受了阿娜公主的恩?” 沈郅将笔杆搁下,端正坐好,“皇伯伯为了小棠姑姑能入宫,几欲解散三宫六院,哪怕因为小棠姑姑身份卑微而不能立其为后,却还是要做到一心一人,可见在皇伯伯的心里,小棠姑姑是最重要的。” 李长玄默默坐在沈郅身边,“你继续说。” “皇伯伯什么都有了,唯独没有自由,小棠姑姑的潇洒恣意,让皇伯伯很是崇拜。”沈郅笑了笑,“所以这救命之恩,皇伯伯会替小棠姑姑去报。阿娜公主是个愈挫愈勇之人,你越是拒绝她,她越想得到!” 李长玄深吸一口气,“看样子,是我做错了!” “所以啊,少傅引起了阿娜公主的征服欲,于是乎她会咬死不放,非得让您屈服。但您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就算少傅愿意低头,阿娜公主也会认定你在跟她作对!”沈郅轻叹,颇为惋惜的摇头,“所以,您死定了!” 两国议和已经结束,太子已准备领着使团回瀛国,想来……阿娜公主很快就会问皇帝要人了! 李长玄头疼,“我此生,只问学不问事,怎么就摊上这种麻烦?” 外头忽然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丁全高昂的喊声,“少傅李长玄接旨!” “李长玄,你给本公主出来!”阿娜公主趾高气扬。 李长玄只觉得眉心突突的跳,“完了完了,冤家来了!” 沈郅勾勾手,“少傅!” 见状,李长玄只能服个软,将耳朵凑上去。 临了临了的,李长玄眼前一亮,略带不敢置信的打量着沈郅,“你……这招是谁教你的?” “用我春秀姑姑的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沈郅负手而立,摇头低语,“是以,兵者,诡道也!”李长玄竖起大拇指,“甚好!” 第170章出发 书房大门打开,李长玄精神抖擞的从里头出来。 沈郅跟在李长玄后头,虽然圣旨不是给他的,但圣旨来了,总归是要跪迎的。 丁全读圣旨的时候,沈郅悄悄的抬了眼皮子,瞧了一眼跪地的李长玄,又瞥了一眼趾高气扬的阿娜公主。 说实话,沈郅未觉得这两人有什么登对之处,若非得挑出这么一星半点的,大概就是一个花容玉貌,一个文质彬彬,堪称男才女貌。 “少傅大人,接旨谢恩吧!”丁全笑嘻嘻的将圣旨递上去。 李长玄双手举过头顶,毕恭毕敬的接过,“臣一定不负皇上所托,好生护送公主回瀛国。” 丁全一愣,“少傅大人,您是没听懂吗?皇上圣旨上可说了,要将您赐给公主。” “臣愿意出使瀛国!”李长玄斩钉截铁,“请皇上放心!” 丁全眨着眼,扭头去看阿娜,“公主,您的意思也是这样吗?” 阿娜皱眉,“出使?” “公主,您莫要把人逼急了,免得到时候鸡飞蛋打!”安格慌忙宽慰,“先把人带回去再说,不怕不从!” 阿娜想想也是,到了瀛国还由得了他李长玄?这倔驴,如今还跟她玩心眼,可见这硬骨头不好啃,若是逼急了,说不定真的一脖子吊死了。 “行吧!”阿娜双手叉腰,“横竖你是要吊死在本公主这棵树上的,本公主不怕你这烤鸭飞了!” 沈郅心下微怔:烤鸭?不该是……煮熟的鸭子? 想了想,可能是瀛国天气炎热,所以熏烤较多。 “少傅大人已接下圣旨,杂家这就去向皇上复命。”丁全笑嘻嘻的弓身作礼,转身便领着人离开。 紧了紧手中的圣旨,李长玄挑眉瞧着洋洋得意的阿娜,“公主的意思?”“本公主说过,父王最疼的就是我,所以不管我说什么,我哥哥都会答应我。”阿娜冷哼,“你以为你拒绝我,躲着我,本公主就拿你没办法吗?待回到瀛国,看我怎么收拾你!” “公主方才怕是没听清楚吧?”李长玄道,“是出使!” 阿娜愣了愣,“有什么不一样吗?反正是要跟我走。” “公主此言差矣。”沈郅负手而立,仰头望着阿娜,“皇上虽然把人赐给您,可方才少傅大人答的是出使,丁公公问您是不是,您也点了头,那接下来您跟少傅大人的关系,就是两国之臣的关系。” 阿娜弯腰,“小不点,你这话我听不太懂,能再解释一下吗?” “侮辱使节,就等于挑起两国之争,所以少傅与公主您现在身份相等,公主可要悠着点哦!”沈郅笑盈盈的看她。 阿娜,“……” 安格,“……” 见着两女子面面相觑,互相发愣的模样。 沈郅惋惜的摇头,“公主应该多读点书,否则也不至于中了少傅的计!” 李长玄,“嗯?” 他的计? 这小子,还真是能挑拨,分明是这小子想出的坏招,怎么一回头全扣自己脑门上了? “多谢少傅不罚之恩!”沈郅行礼,“郅儿告退!” 李长玄张了张嘴,又拉不下脸面训这小子一顿,好歹人家为他出谋划策。再者,若是说出去,堂堂一朝少傅,竟然靠着屁大点的孩子,给自己支招,免不得要被人笑话。 沈郅大摇大摆的走出南苑阁,倒是省了不少罚。 “你不同我说一声,害我以为你丢了!”薄钰双手环胸,靠在宫墙处,“沈郅,你真没良心。” 沈郅挑眉,俯首冷睨着他。 到底是谁没良心? 见着沈郅站着不动,薄钰起身,疾步朝他走来,“难道我说错了吗?此前怎么同姑姑保证的?说是要分甘同味,要守望相助,如今你一人去领罚,算怎么回事?” 薄钰比沈郅个头要高些,加之养尊处优惯了,往人前这么一站,委实颇有气势。 沈郅退后一步,惯来一副清清冷冷的姿态,俨然是缩小版的薄云岫。 “你作甚退步?”薄钰问,“吓着你了?” 沈郅冷着脸,越过薄钰便往前走。 “哎哎哎,吓唬吓唬你,你还当真了?”薄钰疾追,“沈郅?沈郅……请你吃枣,我把大红枣子都给你好不好?同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真生气了?沈郅……” 黍离无奈的笑笑,此前水火不如,如今却能这般和睦,委实不容易,得亏王妃教得好。 今儿的黄昏,残阳如血。 方木兮独自走进了问夏阁,站在花开渐败的花廊里。曾经的倚梅阁,如今的问夏阁,真是承载了她所有的酸甜苦辣,恩怨情仇。 药庐里的东西都还在,方木兮将炼蛊炉收好,这东西许是用得着,一些瓶瓶罐罐,这个舍不得那个舍不得,凝着她太多的心血,可最后又都带不走。 “唉!”她无奈的轻叹,“到底是带不走了。” 身后忽然响起了温柔磁音,“薄夫人舍不得?” 方木兮猛地转身,腰间颓然一紧,整个人都被拽进了温暖的怀抱之中,朱唇微启,却是那人趁虚而入,搅动一池春水。 “薄……”她瞪大眼睛,如玉的胳膊终是挂在了他的脖颈上,脚尖微微踮起。 从最初的诧异与仲怔,渐渐成了迎合。 她念着这一刻,不知念了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