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随即就被霜儿引去了立心阁的二楼,第三间房。 沈家向来清贫,本是不可能有阁楼的。 立心阁乃是数十年前,当时的大颐君主为了方便沈太傅教书育人,专门修在沈府边缘的一间阁楼。 布置酒杯、倒酒的事情,都是霜儿亲手完成的。 凌言非没有起疑心,哪会想到这一切都是算计好了的,两人的酒杯中,只有他的杯子有问题。 做好了初步的布局之后,霜儿默默给丹砚使了个眼色,便离开了。 “凌世子......我们都是当质子的可怜人,何必这般针锋相对?” 丹砚面不改色地先饮下了一口酒,刚一入喉,他便感觉嗓子痛得仿被人剐了一刀...... 不愧是......十一鸩...... 这能尝得出有香料,才怪。 凌言非见他诚意满满,心中放下了更多芥蒂,竟然真的陪他喝了起来: “谁跟你这个窝囊废同命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命有多好?!” 烈酒入喉,凌言非的眼泪便忍不住地往外飙了起来...... “为什么当初小公主带走的人是你,而不是本世子?” “我真是恨啊......我恨你们所有人!” “凭什么本世子就要在浣衣局伺候了大半辈子的人,凭什么,凭什么啊......” 丹砚看他兴致上来了,把心一横,又喝了一小杯酒,给他助兴: “过去的命,你我都不能左右;如今我们二人都快到及冠之年了,又何必追究过去的命?应当相互扶持才是。”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多幸运,也理解凌言非的命有多苦。 他甚至知道,如果他是凌言非,只会更加嫉妒那个叫丹砚的人,更加想要造反。这世上,原本许多事情都没有对错,都是立场不同罢了...... 可是谁让他丹砚的命里,有公主啊...... 早在十年前的那一天,就注定了,他和凌言非,必将是立场不同的。 少年深棕色的眸子里,逐渐缱绻起暗芒。 这会儿他要是怜悯了凌言非,不舍得下狠手,那他的公主殿下不高兴了怎么办? 阿砚,是不可以让主人生气的...... “世子爷,请自便。” 丹砚再度仰头,喝空了自己杯里的酒。 烈酒烧喉,更在烧身,但,他一定要忍着...... 凌言非见他又喝了一口,心底难免有些触动,于是也很给面子地为自己加了一杯。 他喝着杯中放了致死量香料的十一鸩,情绪愈发激动起来: “如果当初公主带走的是我,我是绝对不会活成你这副窝囊样子的!我定要,我要......” 说到这里,尚存一丝理智的凌言非顿了一下,还是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他要借着公主的掩护,发展自己的势力,完成祖父未了的心愿,夺了皇位! “抱歉啊,世子爷。” 丹砚冷不丁地打断了他的思绪,一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双眸危险地凝视起对面情绪失控的男子。 就好像,那人在觊觎他的东西...... 少年失了血色的薄唇,倏然勾勒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可是,谁让公主选中的人,就是我呢?” 第16章 不要命了? 第一壶的十一鸩,已经喝完了。 这个时候的凌言非显然有了些醉意。 纵使眼前的丹砚突然变了一副态度,但他还是没有生出一丝警惕的心思。 “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清楚本世子在难受什么!!” 凌言非双目猩红,酒劲上头,隐隐开始失了控,“我甚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太子和公主的身份,当年可以落到凌慕辞他们兄妹身上!!” “明明他们只是......额啊!” 话音未落,一只苍白的手腕倏然扼住了他的喉咙! 丹砚忍着腹中翻江倒海的痛,猛地起身,用强横的手段将那些话永远封在了凌言非的嘴里。 “你......”凌言非似乎回了一瞬神。 但此时此刻,已经于事无补。 怎么会......他惊恐地大睁双眸! 丹砚,难道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病秧子吗? 为什么能使出这个力度和身法,令他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主人的身份,什么时候要轮到你来质疑?” 少年邪佞地勾起唇角,一手掐着凌言非的嘴,一手执起了另一壶的十一鸩。壶口径直对着他的嘴,倒了下去! “凌言非,你想要的东西,太大了。” 丹砚毫不吝惜地施力,将那烈到足以烧坏喉咙的酒,狠狠浇了下去,“凭你的心性,根本就受不起这个天下!” 凌言非面容扭曲,想要歇斯底里地哀嚎。 可是他一旦张大了嘴巴,只会饮下更多的酒。 不出片刻,第二壶酒,也空了。 瓷壶重新回到桌上,发出轻响。 丹砚静静地放下酒壶,随即一掌发力,猛地劈在了凌言非的后颈处...... 凌言非像是失了魂一样斜靠在椅背上。 他的脸颊已经开始发红发热,两片干裂的唇瓣徐徐嗫嚅着,丹砚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好好休息一会儿吧,世子爷。” 少年慢条斯理地擦掉了手上的酒渍,目光坦然,走出房间。 “休息之后,便是你人生最后一次狂欢了......” _ 在沈府的另一端。 凌卿辞用过了晚膳,还不忘去帮皇兄试探沈凝欢的口风。 “欢欢~你别生气呀......我给你挑了几个风景最好的宫殿,你想住哪一间?” 沈凝欢实在是拗不过她了,便答道:“我要离紫宸殿最远的那一间!让他先去找几个别的爱妃,再来见我。” 而紫宸殿,正是凌慕辞的寝殿。 其实沈凝欢是知道的,身为帝王,难免要多纳几个妃子稳定朝堂局势,她当然能够理解...... 只是现在真的快要进行选妃大典了,她这一时半会儿的心情不好,想要缓几天。 “你选这种偏远的宫殿,不是让我难办嘛?皇兄会怪罪我的......” 凌卿辞蹙了蹙眉,“要不,你就住我飞鸾宫附近的宫殿吧?这样你入宫了,还能经常过来找我说说话。” 虽然,皇兄已经跟她提过了遣散后宫的打算,不过谁知道皇兄之后会不会变卦呢? 她可没信心去替一个男人,跟她的闺中密友打这种包票。 皇兄若是真的胸有成竹,那便自己去找欢欢说清楚。 “也好......”沈凝欢迟疑了片刻,“这么一来,若是碰见了不想见他的时候,是不是还可以躲进你的飞鸾宫?” 凌卿辞:?? “倒不是不可以。”她细想了一会儿,挑着眉梢,“反正阿兄也打不过我,我罩着你。” “那便说好啦!” 沈凝欢顿时兴奋起来,眉欢眼笑,拉着凌卿辞的手轻轻摇曳,“以后,我和公主就是邻居了!” 谈笑间,丹砚现身了。 他的脸色看起来极差,一张脸惨白无比,像是涂了铅粉。 凌卿辞迅速猜到了其中原因,便与沈凝欢告了别,还提醒道: “不论如何,欢欢这几日都要小心些。因为最近盯着你的人,有很多......” 沈凝欢似懂非懂,点了点脑袋。 凌卿辞随即带着丹砚快步离开。 她寻了个暗处,倏然伸出双指,猛地戳上了他背部的一个穴位! 少年发出一声痛哼,方才喝过的十一鸩,一下就全部吐了出来。 “笨死了!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凌卿辞皱起了眉头,“本宫不过是让你骗他喝完那些香料......你多哄他几句,再用常规的酒慢慢灌他,不就好了?何必要陪他喝这种烈酒?” 丹砚平复了呼吸,半晌才答:“因为用这种酒,胜算会大上许多......” “但是本宫,不喜欢替宠物收尸。”凌卿辞很不领情地哼了一声,“悠着点吧!” 丹砚虚弱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