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鸿看着快要凋零的红梅,只觉院内无比萧条,开口:“主子,红梅谢了。” 秦瑾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脸上看不清悲哀喜怒。 好似想要最后再记住这红梅的美景,又好像是在透过这些红梅看着某人。 过了一会,秦瑾年走到红梅树下,大掌抚摸着梅花花瓣,面容沉重,没有了之前的傲气。 王府再也没有以往的热闹,也再也见不到在梅花树下,开心奔跑的女人。 男人颀长冷峻的身子,靠在树上,满眼落寞。 南鸿有眼色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秦瑾年,关了大门,守在门外。 王府外,南鸿抬头望着高高悬挂的牌匾镀了一层金,年王府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还是如过去那般彰显着端庄与大气。 可惜那个问牌匾镀金的女子,再也不会回来,大家也都再也回不到过去。 沉默半响过后,他再次抬起双眸,只是这一次,望向的是远方。 他看着天空高高挂起的日头,缓缓道:“南雁北归,望好。” 第24章 倏地,天空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 轰隆隆! 原本碧蓝的天空转眼间乌云密布,阵阵风迎面扑来,吹得秦瑾年的墨黑长发不断飘动。 秦瑾年却没有半点离开的动作。 紧接着豆大的雨水滴滴哒哒地打落在屋檐上。 一直站在门外的南鸿,见秦瑾年浑身湿透,随手在一旁角落拿起伞,跑进去。 “主子,下雨了,属下送你回宫吧。” 秦瑾年没有回,伸出手,雨水打落在掌心,自言自语:“是你吗?” 是你回来了吗? 是你不愿我呆在你最喜的梅树下,便用一场大雨赶我走吗? 但是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雨水敲打在雨伞上的声音。 苏听晚死,再也回答不了他。 这世界上,没人能回答他,没人。 末了,秦瑾年并没有想要听到的回应。 秦瑾年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离开王府的,他没有去回南鸿,径直淋着雨走出王府。 南鸿跟上去,一手撑着伞,大半都罩在了秦瑾年的头顶。 秦瑾年抬起头,看头顶那把绘着梅花的伞,艳丽桃花色隐约透过纸映出来。 他浑浊的眼眸瞬间变得清澈,一眼认出,这是苏听晚在王府时,最常用也是最爱的一把伞。 瑾年倏地停住脚步,眼神冷了下去,手便将伞打落在地。 “我不要!” “既然要自由,还留着干嘛!” 南鸿怔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被打落在地上的伞,满脸疑惑地看向他:“主子,你没事吧?” 轰隆隆,又是一道雷声。 雨水毫不留情地冲刷在秦瑾年俊朗的面容,瞬间让他狼狈不堪。 但他却突然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声音极轻地低喃:“没事,朕能有什么事?朕怎么会有事。” 可秦瑾年真的有事,他的心痛极了。 他努力地想要看清前面的路,可是不止是雨水还是泪水沾满了双眸。 南鸿静静的望着,那些宽慰人的话,含在嘴里,却怎么也吐不出。 秦瑾年在雨中站了很久,他凝望着镶着金边的牌匾,无数回忆瞬间涌了上来,一颗心正在疯狂抽痛。 许久后,南鸿才听到前方传来秦瑾年沙哑的嗓音—— “她想要的自由,朕允了。” 南鸿神情猛地一颤,单膝跪地,拱手。 “属下,领命。”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偌大的皇宫里都弥漫着沉痛的气氛。 秦瑾年每天出了在议事殿就是在别院—— 那个苏听晚曾经呆过的院子。 院子里一切物品都没有丢掉,这座冷清的别院,成了秦瑾年在这皇宫里最怀念的地方。、 一阵冷风刮起了窗台上的浮尘。 秦瑾年出神,他遵守了她的遗言,满足她的最后请求。 没有葬礼,没有哀乐,没有葬入皇陵,只为放了苏听晚自由。 只是,没人知道他的心有多痛。 死去的人解脱了,活着的人背着一生的痛苦和遗憾。 三日后,晌午,秦瑾年下了早朝,一个人坐在空寂的别院中,神情木然地望着天。 不知是日头刺眼,还是心中郁闷,他的眼眶渐渐变得酸涩,但没有泪流出。 过了许久,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南鸿走到秦瑾年身侧颔首道:“主子,属下前来复命。” 秦瑾年没有转身,眼眶却由酸涩转为通红。 他喉间发梗,低哑发森*晚*整*理颤:“那里……美吗?” “美。” 南鸿压抑着简单回复完,就转身离开了。 而后,秦瑾年却微微弯下腰,坐在了门槛上,靠着木门,俯下头,谁也不知道他此刻的情绪。 只有一滴两滴的水滴,敲打着青石地面。 “朕放你自由了,苏听晚,你不要再恨了,好不好……” 第25章 转眼,三年转瞬即逝,凤仪殿再未迎过新的女主人。 今年的冬天一如既往的冷,又是一年寒冬。 夜未深,挂着红灯笼的长街上热闹繁华,人声嘈杂。 而皇宫里却是一片孤寂。 议事殿内,只有一盆炭火,和高台上披着奏折的秦瑾年。 炉火炸得滋滋作响,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太监走近殿中通传:“陛下,骁骑大将军顾清凛求见。” 很快,高台上的秦瑾年抬眸,发出低沉的声音:“请他进来。” 他应了声,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搁下了毛笔,然后,起身,走向书房。 顾清凛携着佩剑,迎着寒风,身穿银白铠甲装,走了进来。 每走一步,铠甲都被这呼啸寒风刮得框框作响,可顾清凛依然一身正气昂扬。 见他如此打扮,秦瑾年幽深的眼眸闪动着异样的情绪:“清凛,你这是要……” 闻声,顾清凛单膝下跪,双手抱拳,一身正义凛然,如同他的名字一般。 “陛下,北方前线战事危急,我军损失惨重,臣自愿请军前往增援!” “可你前不久为了救朕,身受重伤,如今要朕如何安心派你前去。” 顾清凛是秦瑾年的骁骑大将军,亦是他三年前南下时遇到的知己。 所以,这个亦臣亦友的人,他很是珍惜。 听到秦瑾年的担忧,顾清凛却不以为然,眼神坚定道:“身为盛京的将军,理当保佑我盛京子民,保家卫国!” 秦瑾年深知顾清凛对大义的认知,也知晓他的为人。 他倏然攥紧手,北方前线战事的确吃紧,高台上那些叠得高高的折子,有大半都是有关军事的。 他也在斟酌增援人选,并为此烦恼,除了顾清凛,目前没有合适的人选。 最后,只得压抑着对爱将的不舍,沉沉道:“清凛,朕拨你一万精兵,封你为元帅,翌日天亮就出发增援,切记,万事小心,别受伤。” 顾清凛语气轻松:“陛下放心,臣定当不辱使命!” 说完,便叩谢了秦瑾年,即可启程出发。 傍晚,大雪纷飞。 秦瑾年身披大氅撑着伞一人无声无息的来到别院,身旁没有带一个随从。 看到门上的封条,他一顿,然后撕开,推开门,迎来一股闷潮的气息。 自从苏听晚走后,这坐院子便被封了起来,不得秦瑾年的允许,谁也不能踏足。 而这三年,秦瑾年更是一心把自己麻痹在朝堂之事上,清心寡欲,试图忘记她,可今日在面度顾清凛那大义凛然的决心时,他那麻痹的神经好像一下被跳动。 再一次记起了这个女人,这个笨拙却又衷心对自己的苏听晚。 秦瑾年走进屋里,因为遵守约定,所以没有大肆办葬。 但是他还是私心的为苏听晚立了一个牌位—— “秦瑾年之爱妻,苏听晚之墓!”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秦瑾年站在灵牌前,伸手抚过上面的字迹,目光渐渐悲伤,唇角却勾着温柔地笑:“苏听晚,我遇到一个知己,很像你的无私,你要是还在多好啊,朕多希望这天下有你的陪伴……” 秦瑾年的轻轻喃语,渐渐颤抖:“如若可以,你常来朕的梦中好不好,哪怕半月一次就好,千万不要不来。” 有人说,当一个人死后,总是不来在世人的梦里,那代表,此人已经喝了孟婆汤,忘了前尘往事,也不会记得这个人。 可是……秦瑾年不希望苏听晚忘了自己,就像他忘不了她一般。 第26章 门外,雪还在下,地上一片白茫茫。 秦瑾年裹了裹披风,走了出来,又给别院上了锁,埋藏住这个心中的秘密。 他站在雪中,望着纷扬的虚雪花,看着它一点一点填满天空。 一丝寒意从指尖涌上心头。 恍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