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上一松,方木兮拎着裙摆便“叭叭叭”的下了楼。 薄云岫忽然红了脸,伸手摸了摸面上的痕迹,眉眼间的冷冽瞬时化作绕指柔。他深吸一口气,默默的搓着手,缓步走下楼梯。 最诧异的莫过于黍离,就这么见了鬼一般盯着自家王爷,看着王爷不愠不恼,踩着沉稳的步子走下楼梯,未见任何责罚之意,好似……还颇为享受? 此前魏侧妃稍稍触碰王爷,王爷的脸就能黑上老半天,现在沈大夫主动袭击,王爷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 难道王爷真的着了魔? 此前要娶沈大夫,原来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 “走吧!”薄云岫从楼梯下来,面上已恢复如初。 方木兮皱眉,“可是你……” “本王今日没带暗卫,只黍离一人,未着华服,不以身份压势。”薄云岫负手而立,“到底走不走?” “走,走!”方木兮连连点头。 再不走,难道不怕又被他扛肩上?!这厮如今只手遮天,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阿落和月归远远的跟着,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处置?王爷这般粘着沈大夫,委实不像是平素的作风,瞧着有些怪怪的。 方木兮心里发慌,总觉得这次薄云岫回到王府,各种行为很是耐人寻味。 从她认识他第一天开始,他就一直是这样冷冰冰的性子,能陪着你胡闹,能给你收拾残局,但绝对没有你想要的温柔和甜言蜜语。他不会说情话,不会做任何让你感动的事情,除了陪着你。 有风,他挡。 有雨,他也挡。 哪怕是万箭袭来,他亦是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将你护在身后。 可后来,为什么变成了那样?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想了太多,临了临了的,方木兮才醒过神来,想起自己不再是夏问曦,是方木兮了。 匍一抬头,却见方木兮猛地僵在原地。 永安……茶楼? 茶楼竟然开了门重新营业,门口那熟悉的身影,一瘸一拐的拎着水桶,洗刷着门口楹联,动作缓慢但格外仔细。 方木兮整颗心绞着疼,脚下沉重得犹如灌了铅一般,就这么静静的站在街对面,看着那人佝偻着腰,细细擦着楹联底下的石墩。有泪在眼眶里徘徊,始终没有落下,她哪里还有哭的资格? 许是察觉一场,夏问卿回头看了一眼,倒是未见异常,擦完了楹联,跛着腿往门内走去。 蓦地,夏问卿又回头。 这一次他终是看到了站在街对面,直愣愣盯着永安茶楼门口的女子,陌生的女子,却有着奇怪的神色,也不知她这是在看什么? 门口? 夏问卿想了想,转回门口细看,上看下看,哪里没擦干净? “阿卿,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进来把这桌子查一下?”掌柜扯着嗓子喊。 “哎,来了!”夏问卿不再犹豫,提着水桶一瘸一拐的跑进去。 方木兮苦笑着垂眸,当暗影拢于头顶,她慢慢抬起头,面上已恢复了最初的淡然。仰望着他,她想起了断头台上的父亲,那一刀好似砍在了自己的心上,真疼! “薄云岫,你有没有心虚的时候?”她哑着声音问。 薄云岫定定的看她,未有回答。 “罢了!”方木兮转身就走。 他素来理直气壮,怎么会心虚?何况,这人真的有心吗?未见得。 “王爷,沈大夫,就是这里!”阿落直指。 这棺材铺坐落在偏僻处,是个很是僻静的小四合院。人的一生,不管是荣华富贵至极,还是跌落尘埃如泥,都将在这“四方城”里尘埃落地,却还是免不得被嫌晦气,说来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 “就是这里!”阿落去敲门,却被方木兮拦住。 月归颇有眼力见,旋即飞上墙头,往里头瞧了个大概,这才冲着外头的方木兮点头。 如此,方木兮放心的松开阿落,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万一有什么埋伏,或者有什么暗器之类的,伤着阿落可怎么好? 阿落敲了许久的门,屋里总算出来一个人。 方木兮和薄云岫比肩而立,月归和黍离则一人一边,生怕有所变数。 “敲什么?”开门的是个老头,花白的头发束在脑后,瞧着还算精神,“赶着投胎呢?” 阿落躬身,“老大爷,您是这家铺子的……” “进来吧!”老头扫了一眼众人,转身就往里头走。 阿落愣了,她这话还没说完呢!心里发慌,阿落回头望着方木兮,有些拿不定主意。 “来都来了。”薄云岫握起方木兮的手,牵着她往里走。 方木兮这厢还没想好要不要进去,愣是被他带着走,不由的心里一阵慌乱,“你就这样进去?不让月归和黍离去探一探,又或者……” “开门迎客僧!”薄云岫冷然。 方木兮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他在侧,倒是心安不少,若是出什么事,他武功高强还能当个挡箭牌。如此想着,悬着的心慢慢回落。 一扭头,正好迎上某人满脸的揶揄之色。 薄云岫仿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愈发将她的手握紧,恨不能把她的手腕,嵌进他温热的掌心里。 “要做什么料子的,自己去看!”老头将人领到了厅内,指了指一旁立在墙角的木材,“选好了再告诉我!” “这颗钉子是不是你的?”黍离上前,摊开掌心,是那枚被帕子包裹着的钉子。 老头笑靥诡异,“原来你们是来找那东西的?行,跟着来吧!” 众人面面相觑,黍离在前开道,月归殿后。 棺材铺分前厅和后院,后院里一排老旧的木门,有几间屋子的窗户纸贴得严严实实,也有些门窗年久失修,最后用木片钉子予以封住,虽不美观倒也牢固。跟着老头走在回廊里,风吹着回廊上的木帘子,冷不丁敲击着廊柱,发出令人惊悚的砰砰声。所幸是白日,这要是夜里,定是要吓个半死的。“你们要找的是不是这口棺材?”老头迈步进门。 阴暗的屋子里,有斑驳的光从破碎的窗户透进来,但不足以驱赶屋内的阴森之气。鼻间是浓烈的木香味,分不清楚是多少种木材的气味混合。 薄云岫阴鸷的眸,快速扫过周遭。 屋子不大,一目了然。 满地的木屑上,摆着几副做好的棺木,尚未上漆。 老汉指着最中央的那口棺木,“就在里头。” “什么东西?”方木兮问。 “那个女子说,东西就放在里头,若是有人拿着钉子来,就让她把这东西带走。”老汉摇摇头,“唉,真是造孽啊!” 造孽? 方木兮不太明白,阿落更是一头雾水。 “什么造孽啊?”阿落问。 老汉费力的推开棺材盖,“你们自己看吧!” 薄云岫拽住方木兮,月归率先上前查看,里面是一个陶瓷罐,还有一些奇怪的小物件,比如说虎头帽、虎头鞋,还有一些小衣裳。 “这是什么?”阿落诧异,“怎么都是孩子的东西?” 一样样的取出来,一样样的摆在一旁的小方桌上,看的方木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不都是孩子的东西吗?”方木兮独自带大沈郅,当然明白诞育一个孩子,需要多少付出。从这些虎头帽虎头鞋的针脚来看,都是一针一线小心翼翼绣的,偶有跳针,亦是拆了重来。 “那这个是什么?”月归将陶瓷罐取出,抱在怀里有些分量,“好像是水样的东西,不知道装的什么。” 陶瓷罐被放在桌面上,黍离示意众人退后,只身挡在了薄云岫与方木兮跟前,以帕子去捏瓷罐盖耳,快速打开罐子。 薄云岫第一反应是将方木兮藏在身后,目光竣冷的盯着被打开的罐子口。 有一缕白烟,慢慢溢出罐口,稍瞬即逝。 众人后退,皆屏气凝神。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96章 孩子 为钻石过1800加更 方木兮拂开薄云岫的手,缓步上前查看。 不过薄云岫并未听之任之,照样站在她身边,她迈一步,他比她更进一步。 罐子里黑乎乎的,说不清楚是什么。 “这里面是什么?”阿落皱眉,掩着口鼻仍觉得莫名的恶心,“难道是什么活物?” 薄云岫扭头,骤见方木兮的面色渐渐变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呈现出不敢置信的青,当即拽着她连退数步,“可是中毒了?哪里难受?何处不舒服?” “不是中毒!”方木兮摇头,神情略显慌乱的看他。 这眼神,看得他满心不安,“那是为何?” 为何脸色全变了。 方木兮指着陶瓷罐,“里头装着的,是婴儿的骨骸!” 四下骤然安静得落针可闻,有风掠过满地的木屑,卷起木屑飘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