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少泽一身红衣,在其中格格不入,乍眼至极。 这时,高台之上,身着龙袍的庆皇端举酒盏:“廷阳大军此次见面三十万匈奴君,将匈奴将领斩首!实属大庆之幸!为朕英勇的战士们,告慰!” “告慰英灵!” “告慰英灵!” 阶梯下,众将士们倏然跪下,黑压压一片声势浩大。 他们虽然跪下,但骨子里的煞气卷起了气浪,将白绸吹得呼呼直响。 好像那些亡故的战士们在回应大庆! 岳少泽也端起酒杯,同敬英魂。 蓦然,岳少泽却发现,在大军之前还跪着一个妇女。 正是冷母!她为何在此?又为何身着丧服? 还有冷雨沫,为何在此也没见她? 一时间,难以言喻的惊惧如潮水般将岳少泽包裹。 这时,只听庆皇再度开口:“我方牺牲士兵九万余人,其中女军师冷雨沫计谋远见,以自身为饵,最终死守城门,战死沙场!” 话落,岳少泽如遭雷劈,整个人瞬间呆在了原地。 “……怎么会……” 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殿门处,四名将士抬着一副黑棺,脚步沉重地走进。 轻微的铃声再次响起,岳少泽仰头看去,那黑棺上挂着的正是一串风铃! 咚的一声闷响,棺材落地。 岳少泽呼吸也跟着停滞,窒息如同魔爪将他紧紧困住,轻轻挣扎都能划出深深的伤痕。 冷母撑着薄弱的身躯来到黑棺前,垂眸看棺后,重重跪倒在地:“我的女儿啊——” 岳少泽僵硬的一步步走上前。 只见棺中,冷雨沫紧闭双眼,面白如雪,气息断绝—— 第11章 岳少泽从来没有觉得如此无力过,他脚下一软,连忙扶住了棺材边缘,才避免倒下。 一个声音反复回荡在脑海里。 “不可能,冷雨沫不可能死!” “她在军营受尽折磨都依旧坚挺的活着,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掉?!” 岳少泽根本不相信,伸手抓住冷雨沫的衣领,大喊道:“冷雨沫!你想报复我也不要用这种低劣的手段!给我醒过来!” 已经僵硬的冷雨沫被他微微抬起,鼻腔涌入一股腐朽的味道。 岳少泽顿住了。 “快阻止他!” 庆皇怒斥后,几名士兵拽住岳少泽的手。 “岳将军!冷军师已死,请你不要再计较以前的事情!” 岳少泽松开了手,冷雨沫摔回棺材里,一头碎发凌乱散开,贴敷在脸上,增添了一点点生动。 可她终究是死了。 如今还能计较什么?他再也看不到那双眸子睁开了! 庆皇冷着脸,眸子中藏着怒火:“岳将军,冷军师战功赫赫,你岂能如此对待?!” 这时,冷母见状哭晕了过去。3 高台上乱成一片。 岳少泽站在棺前,听不见任何人说话,只沉着脸死死盯着冷雨沫的面容,好似要将她的样子永远印刻在脑海中。 就在他要俯身伸出手的时候,庆皇冷叱道:“岳少泽!” 岳少泽猛地回过神来。 他回头就对上阴郁的眸子,忽然想起眼前之人是谁。 “陛下!臣想要她!”岳少泽用力跪在地上,膝盖疼得一阵发麻。 “不可能!”庆皇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严肃道,“以前朕不知道你们之间的矛盾,但如今冷雨沫既然功勋在身,朕自然不能不管。” 岳少泽置若罔闻,他抱紧拳头低着声说:“臣自不会伤害冷军师的遗体,只是希望……” “够了,此事到此为止!冷军师是冷家人,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岳少泽垂着头,一动不动。 好像庆皇不答应,他就不起。 庆皇见状气急,但想到岳少泽是自己的镇北将军,又不能随意撒气。 他无奈一叹:“岳少泽,你已经婚娶,回去好好与你夫人过日子,不要再插手冷家的事情了。” “不论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如今已经不复存在了。” 就像冷雨沫也不复存在了。 他们之间的恩怨,通过生死彻底割断了。 一听到‘无关’二字,岳少泽的心中涌出寒意和后悔,他止不住颤抖起指尖。 庆皇带人离开了这里。 士兵合上棺木,将黑棺扛走了。 而岳少泽跪在原地,一直望着黑棺离去方向,不知何时天黑了,黑棺也逐渐消失在黑色天幕中。 侍卫走上前:“将军,该走了,宫门要关了。” 岳少泽眼眸猩红,眼角干涸,过了好久,才缓缓站起来。 突然,他身子一倾,眼前坠入一片黑暗中。 所有人一惊,上前的动作慢了一步,岳少泽狠狠砸在了地上,额头磕出鲜血。 再次醒来,宁姒儿坐在床边,惴惴不安。 见岳少泽睁眼,她连忙问道:“夫君,你醒了?” 岳少泽双目微微迟钝,他转过头来,看着宁姒儿,问:“冷雨沫在哪儿?” 第12章 宁姒儿攒紧衣角,心有不甘。 她嘴角笑容微微一僵,说:“夫君,冷军师今日就要下葬了。” 岳少泽原本混沌的眼睛瞬间清明,直接从床榻上起了身。 宁姒儿慌忙退了一步,面色慌乱:“夫君,你要去哪儿,今天是我们婚后的第一天……” “我有事。”岳少泽穿上外衣,没有半点犹豫,走出了门。 他匆匆赶到冷家,一眼就看到了满天的白色冥币纷飞,哭声阵阵,凄凄惨惨。 岳少泽步伐缓慢地走了进去,灵堂之上,摆着冷雨沫的灵牌。 此时此刻,冷雨沫才摆脱了兄长的身份,变回了自己。 冷母看到岳少泽走进来,慌乱站起来,挡在门口:“你来做什么?” “我……”岳少泽嗓子干哑,发现面对冷母,自己居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冷母怒道:“走开!冷家不准你进来!” 岳少泽想起冷母之前对冷雨沫的态度,顿时心中沾了几分气,他沉声道:“当初冷家将冷雨沫除名,那她不应该在这里,而是该葬在边关军墓地。” 冷母一愣,眼神中闪过几丝慌张。 “不,她是我的女儿,自然该葬在冷家!” 看着冷母斩钉截铁的样子,岳少泽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忽然顿悟了。4 冷母在乎的只是冷雨沫的名声,不是这个人! 可就算这样,岳少泽没有任何立场和冷母抢走冷雨沫。 岳少泽沉默些许,开口道:“我会向陛下汇报此事,冷雨沫我必然会带走!” “岳少泽!你好大的脸面,居然敢抢我的女儿?!”冷母面容狰狞,声调调高道,“谁不知道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当初军营里的人都知道,你毁了她的清白,随意贬低她、欺辱她,从没把她当过人看!” “你有什么资格来找她?!” 听到着这些话,岳少泽一怔。 因为冷母说的都是事实! 他忆起以前的事情,眼前一片恍惚,顿时让他有种束手无措的感觉。 “我只是……” 该如何辩解? 岳少泽也不知道。 “够了!”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 众人转头看去。 只见一声素衣的安姝婵步步端庄地快步走上前,她冷着脸说:“冷雨沫巾帼不让须眉,平定战乱有功,陛下已决定封为郡主,日后定要入皇陵!”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冷母面色一喜:“此事当真?” 安姝婵冷冷看过来:“自然是真,但有一点你要明白,圣旨下发那一刻,雨沫不再是冷家人,而是陛下的女儿!” “所有功名与冷家无关!” 冷母脸色倏然一黑,她厉声道:“不行!这不行!雨沫是我的女儿!” 安姝婵没管她发疯,转头看向岳少泽:“你也别想碰她一分一毫!” 岳少泽沉默地看着她。 第一次发现,这个大儒的女儿居然还有这种骨气。 为了闺蜜做到这个地步,也不是任何女子能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