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妃含羞带怯的笑起来,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唐执这话里晚含着的警惕:“臣妾素来愚钝,若不是宁熹姑姑提醒,臣妾怕是怎么都不会知道的。” 唐执神情一顿:“你说谁?宁熹?” “是啊,昨天来的时候闲聊了两句。” 藤萝端了茶来,适时接了话茬:“皇上不知道,宁熹姑姑可有趣了,竟还说知道这些就能得宠……” “住口!”庄妃呵斥一声,“胡说八道什么?宁熹姑姑不过是个玩笑话,你还当真了?竟拿到皇上跟前来说嘴。” 藤萝连忙闭嘴,可唐执的脸色还是沉了下去。 庄妃正打算找补两句,就见他忽然一抬手,随着一声清脆的碰撞声,顶好的太平猴魁泼了一桌子。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水流声,主仆两人都跪了下去。 唐执这才开口,语气不算严厉,却透着凉意:“朕刚刚才说了希望后宫太平些,你就要生事是吗?一唱一和的,到底想说什么?” 庄妃被他吓得颤了颤,可片刻后她一咬牙,竟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仰头朝唐执直视了过去:“臣妾知道皇上会生气,可有句话臣妾不得不说……宁熹姑姑心思太多了,留她在您身边不合适……” 唐执此来就知道她会提起宁熹,丝毫不意外,甚至还饶有兴致的挑了下眉:“心思多?” 他轻笑一声,姿态里是看戏的闲适:“她心思多朕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怎么,算计你了?” 庄妃用力摇头:“若是算计臣妾,臣妾绝不敢来烦扰皇上,是宁熹姑姑她……”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犹犹豫豫的不肯开口,直到唐执不耐烦的看过来,她才再次开口:“是宁熹姑姑来寻臣妾,说要助臣妾得宠,还将皇上的喜好一一告知……” 唐执猛地一顿,刚才的好整以暇瞬间不见了影子。 “你说什么?宁熹说要助你得宠?” 庄妃磕了个头:“臣妾不敢隐瞒皇上,宁熹姑姑的确这么说的,臣妾当时也的确心动过,也知道这样的人对我有利,可王家世代忠良,臣妾不能因一己之私就纵容这样的人留在您身边,所以哪怕明知道皇上您会生气,臣妾也还是直言了。” 她说的情真意切,可唐执脸上却毫无动容,眼底甚至隐隐泛起杀气:“她当真这么说了?” 庄妃伏在地上:“臣妾绝无虚言,为了不得罪宁熹姑姑,臣妾还赏了她一整套的生肖金裸子,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去看。” 唐执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抓着椅子的大手青筋凸起,可即便他如此用力,身体却仍旧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好你个宁熹,拿朕当筹码去讨好后妃……你还真干得出来。 你知不知道这是叛主?! 六年前悔婚,六年后出卖…… 好,宁熹,你很好,朕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 他气的眼睛猩红,迟迟没能说出话来。 庄妃在这份安静里也逐渐心慌起来,她知道这是一步险棋,一旦玩不好,极有可能再无翻身之地。 可皇帝不喜欢她,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排斥,若是她和其他后宫女子走一样的争宠路子,那注定是不通的。 她要让皇上看见她身上和别的女人不一样的东西,她不仅有女人的温柔妩媚,还有男人的忠肝义胆。 可唐执的反应也着实让她忐忑,他会吃这一套吗? 她等了又等,上首始终没有动静,她按捺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却是一仰头就对上了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明明这人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可庄妃此刻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却是全然的危险和排斥。 她畏惧似的低下了头,浑身跟着一颤,这次不会失策了吧? 不可能啊,有着六年前的旧怨在,加上眼下的又一次背叛,再深的感情都不可能容忍的。 她实在拿不准唐执的态度,心脏越跳越快,也越跳越乱。 “蔡添喜,传朕旨意。” 唐执陡然开口,庄妃不受控制一哆嗦,一时间竟紧张的连呼吸都忘记了。 可唐执的声音里却没有丝毫情绪:“庄妃王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可堪内用,着令其暂掌宫务,为朕分忧。” 庄妃一愣,随即铺天盖地的惊喜涌了上来,她连忙磕头谢恩。 唐执冷冷看着她:“庄妃,莫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这后宫一定要风平浪静。” 庄妃下意识答应,却不等再说点什么,唐执就抬脚走了。 等他彻底不见了影子,藤萝才激动地爬过来:“主子,皇上竟然把掌宫的权利给您了,悦嫔惠嫔打破头都没抢到呢,咱们以后的好日子要来了。” 庄妃跌坐在地上,刚要笑一声,却陡然回过神来:“不对,皇上刚才的话……” 她脸色瞬间复杂起来,再不见刚才的喜悦。 藤萝有些茫然:“主子你说什么呢?什么不对?” 庄妃脸色沉郁下去:“我还是低估了她在皇上心里的位置。” 藤萝听得云里雾里:“主子,您在说什么呀?” 庄妃苦笑出声:“还能是谁?宁熹啊,失策了,本以为这次能一举拿下皇上的心,现在看来,适得其反了,皇上现在,只怕是厌恶我至极。” “怎么会呢?主子你想多了吧?” 庄妃看向那盏狼狈歪倒在桌上的茶盏,苦笑一声:“怎么会是想多了呢?罢了,就算是讨厌,也比漠视的好,收服男人这种事,总得慢慢来。” 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唐执会怎么处置宁熹。 第61章朕不管你了 雪又下了起来。 唐执却浑然不顾,走得大步流星,蔡添喜一路小跑着才追上,很想劝他一句雪天路滑,当心脚下,可看他脸色铁青,仿佛笼罩着乌云,话在嘴边转了几个圈也没敢说出来。 新年刚到,宫里处处都张灯结彩,透着一股子热闹,可越是热闹,越衬的唐执骇人。 蔡添喜摇头叹了口气,心里忍不住责备了宁熹一句,这宁姑娘怎么能作这种死呢? 这种事情能做吗? 这次只怕是没人保得住了。 宁熹姑娘,你可自求多福吧。 他叹了口气,快步上前想撑伞给唐执遮雪,可唐执身高腿长,走得太快,他拼了老命追赶也没能遮住几下,等唐执回到乾元宫的时候,大氅的双肩已经落满了雪。 宁熹正候在门口等着,见唐执回来,撑着伞迎了上来,瞧他身上有雪,十分自然地抬手拂去了。 “这雪越来越大,皇上怎么不撑伞?” 这话唐执还没反应,却听得蔡添喜头皮发麻,生怕下一瞬唐执就会发作,然而对方却十分冷静,甚至连脸色都诡异的平和了一些。 “关门,今日朕谁都不见。” 蔡添喜片刻都不敢迟疑,连忙让人关了门,还连宫人都遣了下去。 唐执这才一抓宁熹的手,拽着她进了内殿。 宁熹方才就察觉到了唐执的心情不大好,可她不知道对方刚才是去了一趟含章殿,更不知道庄妃会走那么一招险棋,将她的事都抖落了出来。 眼下见唐执心情不虞,她十分顺从地没有闹,心里还琢磨着待会要软下性子来哄哄他。 毕竟他们还没用晚膳,她心里是有些期待的。 可刚一进正殿,还不等她开口唐执便将她抵在了门板上,目光狠厉地看了过来。 宁熹这才意识到,唐执的火气是冲着她来的。 “你怎么了?” 唐执一扯嘴角,笑意却完全不达眼底:“我怎么了?你不知道吗?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 宁熹被吼得愣了一下:“我做什么了?” “还在装傻?” 唐执抬手捏住了她的脖子:“你去含章殿干什么?” 宁熹一滞,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了十分不好的猜测,唐执为什么会问这个? 她微微侧开头:“只是去送吉服……” “朕说的是昨天!” 宁熹一滞,昨天?昨天她何曾去过含章殿? “我昨天没去……” “还撒谎?” 唐执声色俱厉:“宁熹,你还真是撒谎成性,当年的事是这样,现在的事还这样……好,不说是吧?那朕来说。” 他嫌恶地松开了宁熹的脖子,一连后退了几步才重新看过来:“你去含章殿,是要投靠庄妃,要助她得宠……” 他拳头狠狠攥了起来,咬牙切齿道:“你在拿朕当筹码!” 宁熹本能地摇头:“我没有,我说了我没去,你为什么不信我?” “你凭什么让朕信你?” 唐执冷笑一声,“凭你六年前悔婚另嫁吗?” 宁熹一时哑然,沉痛的回忆和唐执的嘲讽羞辱交叠在一起,一时间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扶着门板慢慢跌坐在地上:“当年的事,我身不由己,我解释过很多次了……” 唐执脸上的戾气逐渐褪了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