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姑姑别这么说,我也是没办法,干爹说晚饭让我回去吃,我要是耽误了时辰是要被教训的。” 这时候他又变成了乾元宫里那个不大灵透的小太监了。 陆杳眼底不自觉多了几分探究,可人与人之间,最难得的就是距离感,不管德春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他对自己没有恶意,那就与自己无关。 她也没再耽误对方的时间,再次道陆后与他道了别。 等人走了,她才又看了两眼那供词,尤其是关于晚冬的部分。 她和尚服局司珍算是有些交情,当年陆家还没衰败时她时常受到宫中赏赐,多以珠宝首饰为主,对做这些的司珍自然会多几分熟悉。 她之所以将秀秀送去尚服局,一半是因为秀秀有这个天分,又肯努力,靠手艺吃饭总比伺候人来得强;另一半就是相信司珍的为人,对方又恰巧透露出了想收徒的意思。 只是原本人选并不是秀秀,而是两个女使,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两年前和侍卫偷情被发现自尽了,另一个一年前好端端的就病死了。 宫里死人不稀奇,陆杳听说时也只是当成了凑巧,可现在看见晚冬的这份供词她才知道,原来司珍看中的那两个丫头,都是被谋杀的。 秀秀这次会遭这样的劫难,也是晚冬嫉妒心作祟。 原先有陆杳的威压在,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可长信宫要送人到秦槐身边的消息一出,她就按捺不住了。 人想往上爬不是错,可用这种歪门邪道的法子就太过了。 陆杳捏紧了供词,眼底闪过杀意,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下,她可以肯定,只要这个叫晚冬的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过秀秀。 她在宫里的这几年还能护着那小丫头,可四年后呢? 斩草还是得除根。 揣着这样的念头,她折返回了乾元宫,正打算去看看秀秀的伤如何了,就被蔡添喜拦住了。 “陆姑娘,我听德春说,偷盗金珠的事儿查清楚了,你打算怎么办?” “公公莫要与我开玩笑,处置宫人是主子的事,我一个奴婢如何想的并不重要。” 蔡添喜仍旧笑眯眯的:“话虽如此,但咱们谁都知道,如今掌管公务的庄妃娘娘脾性纯善,最见不得流血死人,说不得会网开一面……可怜秀秀这小丫头,一点心眼都没有。” 陆杳被戳中了心事,蔡添喜这人的确太过通透,看什么都能明明白白,一击必中。 “还请公公指点。” 蔡添喜摆摆手:“说什么指点,不敢当,姑娘想让人怎么样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的,咱家不过是多句嘴,不过眼下确实有个最直接的法子……” 他说着回头看了眼正殿,暗示的不能更明显。 陆杳却只当没看懂,颔首一礼就走,蔡添喜连忙拦了上去:“陆姑娘,你既然回来了,就别和皇上闹脾气了,那是天子,还能有人犟得过他?” 陆杳绕开他继续走,蔡添喜只好继续劝,两人正纠缠,正殿的门忽然开了,秦槐自里头出来,他大约是听见了两人的话,声音沉沉的:“蔡添喜,你多什么嘴?一个奴婢而已,朕岂会在意?” 第95章你怎么不给朕台阶下 蔡添喜听得头皮发麻,可秦槐已经出来了,就不是他一个奴才能插手的了,他只好叹口气退了下去。 陆杳却连头都没抬,顺着秦槐的话茬接了下去:“既然皇上不在意,想必也是不用奴婢伺候的,奴婢告退。” 秦槐一噎,眼看着陆杳转身就走,他不自觉瞪大了眼睛,一连瞪了那背影好几眼才憋着一口气回了正殿。 蔡添喜连忙跟上:“皇上息怒,陆杳姑娘肯定是担心秀秀,这才不肯来的,奴才这就去挑几个机灵的丫头来伺候,一定让您满意……” 秦槐不耐烦地看他一眼:“伺候什么伺候?朕没胳膊没腿吗?下去!” 又被迁怒了…… 蔡添喜已经习以为常,虽然主子一牵扯上陆杳就喜怒无常了些,可好歹不会责罚人,平日里也还算仁厚,他也就不在意这些小波折。 但这个不让人伺候就有些过分了,晚膳还没吃呢,没人伺候怎么用膳? 他看着眼秦槐,欲言又止,对方已经靠在罗汉床上看起了折子,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不太客气地瞪了过来:“看什么看?还不走?!” 蔡添喜只好退了出去,心里有些无奈,他就是想让皇帝用个晚膳,怎么还要被瞪? 得,老老实实去找陆杳吧,她不来,今天乾元宫的晚膳怕是送不进去了。 他堆起满脸笑去了偏殿,那里却大门紧闭,可有烛光自窗户里透出来,显然人是在的。 “陆杳姑娘?” 他抬手敲了敲门,“皇上那边还等着你伺候用膳呢,你看是不是该过去了?” 陆杳门都没开,只有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皇上不待见我,我还是不去的好,免得惹他不悦。” 蔡添喜忍不住腹诽了一句,现在到底是谁不待见谁? 可他没说,仍旧好声好气地劝:“皇上怎么会不待见你呢?你这不去他连吃饭都没胃口了。” 他本以为这话能安抚一下陆杳的情绪,然而里头毫无动静,他等了又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陆杳根本没信,不止没信,连回应都懒得。 蔡添喜哭笑不得,虽说他的确稍微润色了一下,可说的是实话,皇帝现在确实没吃饭。 “陆杳姑娘,你说句话。” 里头仍旧没有声响。 得,这是打定主意不理他了。 蔡添喜无可奈何,只能折返回正殿,琢磨着能不能再劝劝秦槐,人是铁饭是钢ʟᴇxɪ,龙体可不能这么折腾。 他悄悄推门进去,秦槐听见脚步声斜昵了过来。 “皇上,该用……” 不等话说完,一个软枕先砸了过来:“吵闹,出去。” 蔡添喜:“……” 他灰溜溜地退了出去,一时间欲哭无泪,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一个个的都不搭理他。 成,他不操这个闲心了还不成吗? 可这么说着他又忍不住看了眼偏殿,却瞧见一道影子正越走越近,从那个方向过来的,除了陆杳再没有旁人,他眼睛不由一亮,快步迎了上去:“姑娘快进去吧,你可得好好劝劝皇上……” “我不是来见皇上的。” 陆杳打断了他的话,随即将一个布包递了过来:“我记得今天是德春的生辰,也没什么好东西能给他,恰逢天气转暖,就做了双鞋子,劳烦你转交。” 蔡添喜一时间又是欣慰她还记得德春,又是无奈这种时候了她不管皇上却还记得德春。 “陆姑娘,你……” 陆杳一抬手,止住了他的未尽之言,有些话不必全说出来,就已经能让人明白了。 “多余的话就不必劝了,东西送到我告辞了。” 蔡添喜张了张嘴,可看她走得那么坚决,无可奈何地又闭上了,算了算了,不去就不去吧,今天不去明天也得去。 两人闹腾了那么多回,兴许这次也不要紧呢。 他唏嘘着退了下去,第二天一早来当差的时候,陆杳果然在,他不由松了口气,伺候秦槐更衣的时候十分识趣地后退一步让出了位置。 然而秦槐张着胳膊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人为自己宽衣解带,他略有些不解地睁眼,就见周遭围了一圈人,却没有陆杳的影子,再往远处看才瞧见她站在门口,距离自己好几丈,别说伺候他了,连往跟前凑的意思都没有。 他额角一跳:“陆杳,你戳那干什么?还不来伺候?” 陆杳不但没往前,反而又退了一步:“奴婢笨手笨脚,不干不净的,不敢碰触皇上,还是劳烦蔡公公吧。” “你!” 秦槐一哽,心里既尴尬又懊恼,一句话而已她到底要气多久?还要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给他没脸。 他忍不住环视四周,宫人们察觉到他心情不虞,纷纷低下了头,那副样子,像是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瞎子,刚才的事没听见也没看见。 秦槐有气没处发,只能扭开了头,咬牙切齿道:“朕也不稀罕你伺候!” 蔡添喜一听这话连忙上前,却被嫌弃地拍开了手:“朕自己来。” 他背转过身去,动作利落地换好了衣裳,出门上朝的时候他脖子梗得笔直,看都没看陆杳一眼,可一上銮驾,他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黑了。 “你看见她刚才的态度了吗?” 他忍不住和蔡添喜抱怨,“你见过哪个奴婢敢这么嚣张?她连自己的差事都不做了!一个连主子都不伺候的丫头,朕要她有什么用?” 蔡添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看似痛心疾首,实则敷衍至极的附和。 秦槐也并不在意他什么态度,兀自在发狠:“朕算是明白了,她就是受的教训还不够,才这么学不乖。” 蔡添喜敷衍的有些习惯,一时间没留神,下意识就开了口:“那皇上就把人逐出去,让她好好长长记性吧。” 话一说完耳边的嘟哝就停了,蔡添喜略有些困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