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屿川低头看了眼睡过去的孩子,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凛冽:“乔敏,管好你自己,这是我和苏月声的孩子,你没有资格带他走。” 此话一出,乔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男人从始至终都在骗她。 “混蛋!你抢苏月声的孩子,你就不怕半夜她来找你吗!” 理智崩溃,乔敏忍无可忍冲上去想去抢孩子。 沈屿川却抱着孩子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步子坚定的,一步都不曾停歇。 他边走边给助理打电话,叫人安排了月嫂和保姆。 他不信苏月声会死,她那么黏他,一步都离不得他,她怎么可能舍得死!2 回家将孩子安顿好,沈屿川转头就要出门。 既然苏月声不肯回家,他就自己去找,他不信会找不到她。 可走到玄关处,手里的手机却在这时传来信息。 熟悉的短信提示音刺激着沈屿川的大脑,‘苏月声’三个字已经率先浮现脑海,那屏幕上显示的,却是助理的来信——一个长达三十六页的文档。 跳动的心落下去,沈屿川心底空落落的。 是从什么时候起再没收到过苏月声的信息的? 她不是最啰嗦?最爱给他发信息打电话,这都过去多久了,她真不想和他在一起了是不是? 大概是怕他不会看,接在那文档后,助理又接了一句话—— “总裁,如果有空的话,您可以看一看,这是五年前夫人为您做过的事情……” 为他做过的事情? 沈屿川看着这几个字,莫名觉得如鲠在喉,心间好似堆着一块巨石,压的他喘不上气。 那文档就在他手下,咫尺之距,他无端生出莫大的恐惧。 好像,在那之后等着他的,是会叫人粉身碎骨的深渊。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沈屿川到底还是点开了那份文档。 三十六页,不算短也算不得太长。 沈屿川从头到尾花了半天的时间,就坐在玄关口,身下是冷冰冰的地面,心头是凌迟的利刃。 文档上,白底黑字,他逐字逐句看得极其认真,一遍不够,再看第二遍,偏执的像是想找出一丝他能够反驳的点。 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甚至,将他这些年对她的印象,彻底推翻。 当年,她消失的那一个月,他以为苏月声是害怕追债的人,害怕被他连累,所以去找乔敏避风头。 可事实却是,她为了给他争取时间用身子挡住那群追债的人,惹恼他们,被生生打断小腿骨。 她怕他担心,怕他自责,更怕费钱,连市医院都舍不得去,只能找到乔敏,天天在小诊所换药,忍着疼养了一个月。 还有那之后的每一次应酬—— 所以那天,她不是故意把他一个人扔在酒桌上,她只是身体到了极限,胃穿孔不得不去医院。 包括那让他力挽狂澜,重获新生的两百万,根本就和李卿卿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那钱,是苏月声卖肾换来的…… 像是为了帮他更好的解惑,助理还在这一段下头附带了一段李卿卿的过往。 所谓的在国外受尽委屈,就是在舞池里和肤色各异的男人谈笑风生? 她究竟是怎么顶着那张清纯无辜的脸,将属于苏月声的功劳通通揽过去的? 沈屿川头一次感受到文字的力量,是那样的震耳欲聋。 整整三十六页文档压在他心头,疼的他脸都白了。 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居然用那瘦小的身子为他筑起了高墙。 满城风雨,皆吹在她一人身上。 难怪乔敏那么生气,难怪,苏月声不肯再回来了。 沈屿川脱力的靠着墙壁,嘴角扯出了一抹苦涩的弧度。 他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罪该万死的混蛋。 第11章 屋外日落,昏黄的霞光从落地窗前洒进来。 家里的佣人无人敢上前,沈屿川就那么坐在那儿,手里不停的打着那通显示关机的电话。 打不通,那就发信息。 他总觉得她会回,万一她看到了,万一她心软了。 他知道,苏月声最容易心软了,尤其是对他。 她才舍不得对他生气太久。 墙上的壁钟走到六点整。 屋外的门铃被摁响。 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沈屿川几乎同手同脚过去开的门。 “阿意你回……” 嘴边的话还没说完,看着门口那精心打扮过的面庞,沈屿川脸上的欣喜跟着落进谷底。 李卿卿还没察觉出他的异样,开心的扬着手里的黑天鹅小蛋糕,俏皮的朝他眨眼。 “阿年,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一身精致修身的长裙穿着她身上,将她身上引以为傲的优点尽数展现出来。 她鞋也不脱,边笑边往里走,自然的好像来过无数次。4 “这可是我废了好大功夫才定到的蛋糕,专门来给你赔不是的,办公室的事儿是我不对,你不喜欢下次我就不提了,这个蛋糕就当我给你赔罪jsg的礼物,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沈屿川脑子里全是那文档上的内容。 一条条一件件,将李卿卿美好的形象在他脑海里击的粉碎。 两人擦身的间隙,沈屿川额角青筋猛然一跳,抬手一把扯住李卿卿的胳膊。 李卿卿被扯的踉跄,茫然的侧首,却在下一瞬撞进了一双含着碎冰,凛冽又让人窒息的深眸。 背脊跟着就僵住了。 四目相对数秒,沈屿川也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凝着她,像是恨不得将她看穿。 李卿卿心头发颤,好半天才牵强的扯出一抹笑来:“阿……阿年你怎么了?是……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李卿卿,你这演技,不去当影后真是屈才。” 他冷冷垂眸,一字一句仿若穿堂风过,不带分毫情绪。 “什,什么啊?” 李卿卿瑟缩的后退一步,脚跟磕到墙角,疼的她皱眉,还不等她撒娇呼疼,抓着她手臂的五指旋即用力收紧。 那力道像是恨不得将她的骨头捏碎。 原本想装可怜挤眼泪的心态瞬间消散,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滚落,没了演技的成分,每一颗泪都带着真情实感。 李卿卿被吓坏了。 沈屿川什么时候这么对过她,再生气他也不是这样,就是这段时间…… 自从苏月声离家出走后,沈屿川对她的态度就大不如前了。 李卿卿眼底闪过一抹狠毒。 都怪那该死的女人,一定是她在乱嚼舌根! 昂贵的蛋糕滚落在地,李卿卿尽可能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无辜。 含泪的眸子看向沈屿川,她无助又恐慌的摇头:“阿年,你怎么了?是不是听了什么道听途说?还是月声不喜欢你对我太好跟你发脾气了?” “没事的,你不用这么照顾我,当年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也不求什么回报,错过你,是我自己没福气,不过,月声比我更好。” 她哭的梨花带雨,吐出口的字一个比一个委屈。 沈屿川却被她那句‘当年’刺的双目猩红。 冰凉的指尖挑起她的下颚,他无声勾唇。 李卿卿心尖一颤,还以为是苦肉计过了关,媚眼如丝的看着身前的男人,软了腰肢去攀他的脖子,急切的想将唇角送上去。 下一秒,手臂却被无情扯下,连带着,她整个人都被用力甩到了地上。 不等她回神,沈屿川将手里的手机扔下去。 发着亮的屏幕正好停在,李卿卿躺在一个白人怀里,和他嘴对嘴喂酒的照片上。 第12章 那张照片上的李卿卿笑得有多妩媚开心,跌坐在玄关处的李卿卿面色就有多难看。 那张清纯的脸蛋上,是挥之不去的媚色和驼红。 李卿卿的视线扫到那下面的字上,后知后觉的恐惧如潮水一般涌来。 紧随其后的,是沈屿川阴沉泣血卷着浓烈寒意的讥笑:“李卿卿,这就是你所谓的省吃俭用,那两百万,你就是这么给我省出来的?” “还是说,那钱根本不是你的?” “不!不是!” 李卿卿惊恐的捡起手机就想把那文档删除。 好像,看不见就不存在。 沈屿川却一把将手机抢回来,一字一句将那两百万的来历念给她听。 那素来温润如朗玉的声音,再没了从前的温和,冰冷的好像从冰山上凿下来的冰渣。 李卿卿心底最后一丝希冀也被打碎。 可是,为什么! 过去这么多年,他早不查晚不查,偏偏在这时候去查? 李卿卿不甘心,撑着地面起身挪到沈屿川腿边,指尖抓住他的裤腿,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阿年,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啊……”1 “明明我们之前才是一对不是吗?所有人都说我们很配,我只是想你再多陪陪我,我不想你不理我。” 弯腰扯着李卿卿到眼下,沈屿川眼底的鄙夷和轻蔑毫不遮掩。 “爱我?李卿卿,你爱人的方式还真是让人无福消受。” “如果欺骗和谎言就是你所谓的‘爱’,那你的‘爱’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接受。” “不是!阿年,你可以怪我骗你,可是你不能否认我对你的爱!” 李卿卿不信沈屿川会对自己这么无情,她始终认为只要她在他面前弱些再弱些,他一定会心软。 没有哪个男人会抵挡得住她的无辜和眼泪。 可偏偏这一次她失策了。 男人的眼底别说情绪,半点涟漪都没有。 片刻,沈屿川讥笑一声,能坐上这个位置,他不是没有脑子,只是以前他信她。 现在没了这层信任,想到李家目前的处境,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卿卿,别这么拐弯抹角,说直白点儿,你爱的,到底是我,还是我现在能给你,给李家的东西?”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李卿卿想方设法掩藏的心思剖析出来,一览无遗。 李卿卿慌了神,空白的脑子在这一刻,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来了。 阴冷的低笑从喉咙里溢出,沈屿川一个多余的施舍都没有给李卿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