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济的院子在前院,从这里去后宅最快的路是穿过梅林,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云皎下意识避开了那里,夜渊似是并不知情,一路上老老实实跟着,并没有提起疑问。 两人绕着远路,又去了谢家父母住的主院走了一遭,等到云皎院子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两人却谁都不觉得困乏。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云皎轻轻点了下头,目光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院子,门板重新刷洗过,花墙礼部也细心地重新置办了。 只是原本的月季花墙用的是云蒸霞蔚,礼部大约并不知情,换的是更艳丽些的六朝金粉。 云皎碰了碰花苞,心口莫名的发空,许是她最近太过多愁善感,只是礼部的无意之举,落在她眼里却总像是暗示。 她抬手推开了门,温暖柔和的橘色烛光映入眼帘,一如她无数次回来时一样,看得她有片刻失神。 “请姑娘安。” 一道略有些尖细的声音忽然响起,听得云皎瞬间睁大了眼睛,她又惊又喜:“沧海?是你吗沧海?” 她急切地朝门口走近两步,抬手推开了房门,可里头空空荡荡,从小陪着她长大的丫头并没有如同以往那般在屋子里等她,抱怨她出门也不知道告诉自己一声。 这座宅子仍旧安安静静,安静的仿佛刚才的声音是她的错觉,她怔怔回不过神来,直到一双温暖的大手环住她的肩膀,带着她转身看向廊下挂着的鸟笼。 那里有一只凤头鹦鹉,似是意识到有人在看它,它仰起头又开口:“请姑娘安。” 原来是它。 礼部竟然连她养过鹦鹉的事都知道。 云皎低头自嘲地笑了一声,她在想什么? 抄家的时候,所有奴仆都被发卖了,沧海如今早就不知道身在何处,怎么可能会回来? 可失望的情绪仍旧排山倒海般涌上来,压得她有些喘不上气,就连夜渊簇拥着将她搂进了怀里,她都没能提起力气来推开。 罢了,中秋佳节,放纵一回吧。 她放松身体靠进了夜渊怀里。 夜渊体贴地调整了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心里却并没有因为这样的亲近而欣喜,反而有些后悔,他是从云济口中得知云皎养过一只鹦鹉的,他只想让云皎高兴,却没想到会适得其反。 “明天就让他们把鹦鹉拿走。” 云皎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留着吧,当初那一只,临抄家之前我放飞了,就是同一只也说不准。”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可夜渊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说得也是,鹦鹉能活很久。” 云皎没再开口,夜渊此时才意识到,云皎回来这一趟固然会高兴,可也一定会伤神,再说下去不知道又要牵扯上什么,还是等云家被平反之后再回忆那些过往吧。 “夜深了,去睡吧。” 云皎仰头看着他,目光微微颤动:“真的可以在这里过夜吗?” 夜渊有些受不了她这么看自己,若是云皎在他面前总是这副样子,他可能要做个昏君了。 “当然,我们说好了的。” “……谢谢。” 云皎低声开口,却并没有要去睡的意思,目光略带着几分贪婪地看着外头。 夜渊不肯惯着她,直接抱起来将人送进了内室,他学着儿时母亲哄自己睡觉的样子,轻轻拍打着云皎的后背,云皎含糊了一句她不是孩子了,却也并没有躲开,甚至没多久呼吸都变得平缓了。 夜渊垂眼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就停了,他理了理云皎的发丝,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再给我些时间,你曾经拥有的一切,我都会还给你。” 他坐在床边看了云皎很久,久到再不睡天都要亮了他才和衣在云皎身边躺下来,正要将人揽进怀里亲近亲近,一阵拉长了调子的呼唤就由远及近。 “皇上?皇上哎~皇上?皇上皇上皇上……” 他额角一跳,知道的是钟白在找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叫魂。 他不得不下了地,轻手轻脚出了门。 钟白还在喊:“该回宫了,再不回去赶不上早朝了……皇上你听见了吗?听见你吱一声,皇上……” “你给朕闭嘴!” 夜渊低喝一声,钟白却是眼睛一亮,云宅太大了,他从来到这里后就一直在找人,跑的腿都直了总算是听见了夜渊的回应。 “皇上,您可算是听见了,臣这嗓子都喊哑了。” 夜渊咬牙切齿:“朕看你嗓子好得很,老实在门外等着就行了,朕难道不会看时辰吗?喊什么?” 钟白有些摸不着头脑:“皇上,您吃火药了?这么大火气?” 夜渊冷笑一声,你床都没坐热就被人叫魂叫起来试试,他脾气已经够好了。 “她还睡着,你就在这里候着,等她醒了送她回去。” “那您呢?” “朕自己想办法。” 钟白不大放心:“要不臣还是先送您回去再回来吧,坐马车的话路也不算多远,臣这马车赶得可好了,又快又稳,用不了多少功夫。” “不用。” “可是臣觉得您腿着回去不大好看,好歹是皇上,是不是有点丢……” “闭嘴,”夜渊忍无可忍,得亏这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然他一定把钟白远远地打发出去,“在这老实等着。” 他大踏步走了,钟白抬手挠头:“大清早这么暴躁……皇上,要不要臣去给您弄点菊花茶啊?这茶清热去火,还很好喝。” 夜渊头也没回。 钟白叹了口气,见廊下挂着鹦鹉顿时来了兴致。 等云皎醒过来的时候,就见那只凤头鹦鹉两脚朝天仰躺在笼子里,顿时吓了一跳:“它怎么了?” 钟白也很是茫然:“我也不知道,我就和它说了几句话,它就这样了。” 云皎狐疑地看着他:“只说了几句话?” “对啊。” 钟白十分无辜。 云皎没看出不对劲来,只得去看了看那鹦鹉,好在被她一逗弄,鹦鹉又活蹦乱跳了。 她松了口气,钟白越发理直气壮:“您看,我就说它没事,对了,皇上让我送姑娘回宫,现在走吗?” 云皎的目光不自觉看向远处,固然是要回宫的,可在那之前她要再去一趟云济的院子,如果云淮安还在京城,可以请他代为查探那妇人的身份,过去了一宿,她竟仍不能释怀。 萧懿夫人,你该不会真的还活着吧…… 第217章给我母亲上柱香吧 云淮安果然还留在京城,三天后就送了一封信进来。 送信的人来自冷宫,云皎知道那里住着一位自己的姑母,先前云家倒台时她也被牵连,在冷宫一住这么多年。 云皎当年入宫时去探望过,但对方并不肯见她,大约是怕看见故人会伤心,她便也不去打扰,只是时常让人送些东西过去,却不想对方手里竟还有和宫外联系的路子。 那信看着只是寻常问候,用云家的法子解读后才知道写的是什么。 云淮安说他从菜篮入手,找到了卖篮子的商户,又在那附近扮作走街串巷的小贩挨家挨户去敲门,终于瞧见了那位和夜渊七分相似的妇人。 对方名唤三娘,今年四十有三,此番进京是为了游玩,一家三口就在西市坊赁了一处民房。 许是怕找错人,信上还附了一张小像。 云皎抬手摩挲了一下小像的眉眼,像,真的太像了,可一家三口的话,是不是证明自己想多了? 云淮安还说对方过两天就会离京,问她要不要继续查探。 云皎正犹豫间,外头就响起请安声,她连忙将纸条放在灯烛上烧了,抬脚走了出去。 夜渊已经回了正殿,把人都打发了出去,自己窝在椅子上生闷气,脸拉得老长。 云皎有些意外,打从太后离京,荀家和宗亲都安生了不少,朝臣们也都看着风向,做事比以往更精心,夜渊这阵子心情一直不错,今天是出了什么事? 蔡添喜鬼鬼祟祟地凑过来,一副打算分享内情的样子,云皎连忙拦住:“皇上的私事我不好过问。” 打从上林苑回来,她就没过问过夜渊的行踪,对方回了乾元宫她就伺候着;对方不在,不管是去了御书房还是去了后宫,她都识趣地一个字也不问。 只是蔡添喜似乎总是学不乖,逮着机会就要说夜渊身边发生了什么,她不得不警惕一些,一有苗头就拦住话头。 蔡添喜被噎得脸耷拉了下去,满脸都写着憋闷。 云皎没再理会,见宫女往正殿送茶,便将托盘接了过来。 可她一进门,夜渊却将满脸的憋屈都收敛了起来,甚至嘴边还带了点笑:“告诉你个好消息,工部修好了龙船,明天我就会下南巡的旨意,半个月后我们就能南下了。” 云皎眼睛不自觉睁大,手跟着一抖,茶盏险些打翻。 夜渊抬手接住,似是有些无奈:“就这么高兴?” 云皎没能开口,她固然是高兴的,可比起高兴更强烈的情绪却是大石落地后的松了口气,对于南巡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