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她性命,给她安身之所,她有何处可怜,若不然早摔死在䧿山崖底,那才叫可怜。” 安帝像是被他逗笑,心里的那丝怀疑散去之后,瞧着棋盘上越来越多的棋子说道:“也就是你说话这般毫无顾忌,不过黎家近来的确是有些招眼,那黎鸿跟皇后母子走的太近了些,是该敲打敲打。” 完后他又问, “你可见过黎家的那个外室女,长什么模样?” 赵赫眉心微蹙:“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脸还挺白的……” “哈哈哈哈哈。” 安帝笑得越发厉害,拿着棋子的手都有些抖,也对,他问一个阉人女人长什么样,跟与和尚问梳子有何不同? 早朝上因被世家打压而有些阴霾的心情变的明朗起来,安帝落了棋子后朝着赵赫说道: “你这性子也亏得不用娶妻,不然得委屈死人家女娘,不过既然黎家那小姑娘跟你投缘,你又认了人家当义妹,那就多护着些。” “黎家那头不必忌讳,正巧那国公爵位也悬了太久,前些日子朕本还想着让黎鸿袭爵,也算是全了跟黎老公国之间一段君臣之谊,可他若连家事都处置不清,那爵位也不必留着了。”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与世家走得近的。 棋盘上的棋子多了起来,安帝神色有晦涩, “近来陆崇远越发跳得厉害,朝中步步紧逼,处处想要逼朕退让,往日他好歹还顾全朕颜面有所收敛,今日却连朕想修个问仙台他都要跟朕做对,就差骑在朕头上来,朕绝不能容他之势。” 赵赫看着突然冷怒的安帝,平静落下一子: “陛下不必放在心上,陆家这般张扈,正是因漕粮之事恼羞成怒,也是他们心中忌惮忍耐不住。” “臣为陛下剑锋所指,定会替陛下铲除世家,还朝堂清明。” 安帝闻言阴鸷消解,恢复温和。 “还是你最懂朕。” 他神情放松,“先前你进献给朕的丹丸甚是有用,朕近来觉得身体极为精猛,你献药有功,想要什么奖赏?” 赵赫垂头说道:“能为陛下效命是微臣幸事,微臣所有一切皆是陛下恩赏,微臣只愿陛下万寿无疆,别的再无所求。” 安帝顿时朗笑出声,拍着他肩膀笑道:“你呀,总是这般贴心。” “也只有你,才能让朕安心。” 一局下完,赵赫恰到好处地输给了安帝。 堪堪一子半胜利,赢了向来以聪慧绝伦著称的赵赫后,安帝只觉得神清气爽,仿佛将先前阴霾全都抛开,他领着随侍的太监就去了后宫,全然忘记了外头还在站着的黎家父子。 赵赫起身出了殿外,满是嫌恶地拿着帕子擦了擦刚才被拍过的肩头。 “督主,黎侍郎他们还在那儿站着。” 赵赫扔了帕子,扫了眼那被晒得头晕眼花的父子二人:“陛下去陈妃娘娘那里了,未曾吩咐,只说不得待会儿会想起召见他们。” 那侍卫瞬间明白。 这黎家父子当真如传言中所说,招惹到了赵督主。 谁都知道陛下去了后宫,明日之前不会再来正殿。 那侍卫不敢多言,站回殿前继续执守,黎鸿父子从早上站到下午,被晒得脸色苍白时想要寻人问一问安帝是何意,可门前侍卫只说陛下尚无交待,二人哪怕站得腿软也不敢擅自离开。 二人本都是金贵之人,早朝前用过早食之后,一整日便滴水未沾,粒米未进,站到双腿打颤头晕眼花。 等到天色彻底黑下来,宫中守卫点上宫灯,宫里变得静悄悄的。 也不知站了多久,黎鸿扛不住险些晕过去时,才有人来说他们可以回去了。 黎瑾修脸色惨白的瘸着腿扶着同样双膝发软的黎鸿,二人一路从御正殿走着官道出了宫门,踉跄狼狈的模样落在遇到的所有人宫人眼里,那些诧异目光让黎瑾修恨不得能直接晕过去。 等支撑着坐上马车,父子二人被送回黎国公府,黎老夫人跟大夫人都是快步迎了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寻常当值下午就该回府,可今日父子二人却都是一去不回。 已经临近亥时,宫门都已下钥,别说黎大夫人邹氏坐不住,就连黎老夫人也焦急异常。 黎鸿二人被下人搀扶进了屋中,坐在椅子上时疼的都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腿。 二人咕咚灌下几杯茶水,黎鸿才苍白着脸说道:“今日早朝,我和瑾修被曹公弹劾,陛下动了怒气,我与瑾修在御正殿前站了一整日。” 邹氏脸色都变了:“曹公为何弹劾你们?我们与曹家从无旧怨。” “还不是因为洛栖!” 黎鸿脸上难看地厉害,说起洛栖时哪还有半点往日温和。 “先前洛栖闹出事端的时候我就知道,荣家留下的那些人脉定会反噬,可没想到荣太傅的故交都还没动手,曹公就先容不下我。” 曹德江跟荣太傅往日并不和睦,甚至于二人时常会在朝中争执,谁能想到荣太傅去了之后,这曹公居然会为他那一丝血脉出头? 黎老夫人眼中沉凝:“陛下怎么说的?” “陛下什么都没说,也未曾训斥我们,可就是这般冷待才叫我心里不安。” 若训斥几句,他还能出言辩解,可圣上从头到尾冷着他们,叫他们父子站在殿前被人指点。 黎鸿嘴唇干的裂口,一说话就疼的厉害, “母亲,曹公弹劾我们治家不宁,说瑾修私德不修,还拿姝兰和洛栖的事情攻讦于我,若陛下真因此厌了我们,那国公府的爵位……” 黎老夫人神色阴沉了下来。 邹氏看着脸色苍白又狼狈的黎鸿二人,看着黎瑾修哪怕坐在那里依旧有些发颤的双腿,气的眼睛通红。 “我就说黎洛栖不是什么好东西,多大的点事情非得闹的满城风雨,她捅下一堆漏子,却要你们来替她受过,如今还闹到了陛下面前,她这是存心想要害死你们不成?” 黎家名声一直很好,陆家那边也帮忙使力,眼见着袭爵在即,可如今全被黎洛栖给毁了。 邹氏说话时满是怨愤, “国公府的爵位若是丢了,瑾修也因这次的事情损了官声惹陛下厌恶,我跟黎洛栖没完……” “行了,你还嫌闹的不够厉害?” 黎老夫人冷斥了一声,见邹氏愤愤不平,她冷怒道, “你们先前做这事儿的时候就该想到扫干净尾巴,既想留人,又没做干净身份,还怪的旁人抓住你们把柄?” 黎鸿脸色难堪,他哪能想到向来乖巧听话的黎洛栖,会突然这般不留情面? 黎老夫人深吸了口气,她虽然也厌恶洛栖惹出的麻烦,气她不顾大局,可是眼下不是置气的时候,该想想怎么让黎洛栖回来才行。 外间议论的无非是黎姝兰的身份,也无非是他们纵容外室女欺压嫡女,险些害她性命。 黎姝兰这边大可送出国公府去城外安置一段时间,而黎洛栖那边只要回了府,黎家上下相处和睦,外头那些闲言碎语自然也会慢慢褪去,这京中从来都不缺热闹可瞧,只要有了新鲜事,不用多就就没人会再记得黎家这点儿糟心事情。 黎瑾修神色复杂:“洛栖没那么容易回来。” 那天夜里他那般求她,姝兰又跪又磕头,好话说尽了洛栖都没半点心软。 她好像铁了心要让黎家难堪,让他们难受。 “洛栖怕是恨极了我,丝毫容不下姝兰的事情,那天夜里她甚至还说出要跟陆家退婚的话来,而且为了不见谢寅,她连铖王府也不待了,连夜就跟着赵赫一起搬去了积云巷,她是谁的情面都不给。” “那找陆家过去,她那么喜欢陆执年,肯定说的只是气话……” 邹氏的话没说完,黎鸿就摇摇头:“陆家不会出头的。” 䧿山的事情陆执年虽然也有份,可说到底黎洛栖没死,陆执年言行虽然有失却也算不上大的罪过,不像是黎家因着黎姝兰的身份被人死死抓着把柄,御史弹劾的也从不是䧿山之失,而是黎姝兰充庶欺嫡。 黎家今日丢尽颜面,早朝之上陆崇远也丝毫没有开口替他们解围,这个时候陆家恨不得黎家能将恶名揽尽,又怎么可能会将陆执年推出来替他们背锅? 黎老夫人闻言沉着眼。 黎家的事情耽搁不得,她也绝不能让黎洛栖毁了黎家儿郎的前程,而且跟陆家的婚事不容出差错,洛栖再闹下去万一惹恼了陆家那头…… 这事情必须尽快了断。 黎老夫人沉声说道:“她不见你们,总不至于连我这个祖母也不愿意见,我亲自去积云巷求她回来。” 她也心疼洛栖,可若阻了黎家的路,就别怪她心狠。 第29章黎老夫人来了 黎老夫人去积云巷这日,天气极好,赵娘子过府替黎洛栖换药。 院中蔷薇结了花骨朵儿,绿蔓也爬上竹子架头,花芜和蒋嬷嬷在外指挥着几个婢女扎着秋千,洛栖支着颐靠在窗边与赵娘子说笑,听着她讲她在蜀中那边行医时遇到的趣事。 “你是不知道我遇到的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人,就去年年末时遇见个浑身长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