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心告罄,声音骤沉:“闪开!” 秀秀一抖,险些跪下去,可想着陆绾的吩咐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拦着:“皇上恕罪,奴婢不是故意拦您的,是姑姑又睡了,要不您改天再来吧。” 秦慎眉头皱起来,他刚才从窗边走过来的时候分明听见了两人在说话,虽然说的什么没听清,可那确确实实是陆绾的声音。 这短短一小会儿,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垂眼看着秀秀,眼底都是审视。 秀秀心虚得不敢抬头,身体都要僵了,好在蔡添喜来打了个圆场:“想来谢姑娘是太疼了才又睡了过去,等身上的伤好一些,应该就有精力了。” 秦慎想起陆绾小腹上的那个血窟窿,和那足以看见白骨的脚伤,一时没能再言语,只透过秀秀看了眼营帐,遗憾的是因为角度问题,他只看见了陆绾所在的床榻,却没能看见人。 但他却没再坚持进去,如果人真的睡着了,再吵起来就得不偿失了。 “那就让她睡吧,什么时候醒了就去禀报朕。” 秀秀松了口气,连忙应声:“是。” 秦慎又看了眼营帐,这才转身走了,只是走着走着方向就变了,径直去了太医那里。 先前因为行刺的事,上林苑里还有不少伤患,伤势不重的都送回京城了,剩下一些不好移动的都在太医的营帐里养着。 秦慎撩开帘子进去的时候,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要起身行礼,秦慎一抬手止住了众人的动作:“都不必多礼,朕只是来探望一二。” 他耐着性子与伤患寒暄几句,身上倒是不见皇帝的高高在上,平易近人得很,甚至还帮着医官给伤患换了药,将人感动得一塌糊涂,他安抚几句才给廖扶伤递了个眼色,转身走了出去。 不多时人就拿着个药方子出来了:“皇上,您先前说要改一改药方子,要既能医伤又能止疼,还要有安神的效用,臣和几位太医商量了一宿才开了这么个方子,请您过目。” 秦慎抬手接过,他对这些并不算了解,可毕竟也是受过重伤的人,打眼一瞧就看见了几味十分熟悉的药材:“五灵脂?陆绾还用着参汤,不妨事吗?” “隔开时辰便不妨事。” 秦慎点点头:“去抓药,先吃两幅看看。” 廖扶伤连忙答应了一声,退回营帐里去配药,正要出来喊个人给陆绾送过去,就瞧见秦慎还站在原地没动,他吓了一跳:“皇上,臣无心惊扰……” “别废话,药呢?” 廖扶伤听这话里的意思,是皇帝打算亲自去送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皇上很闲? 秦慎没在意他的眼神,拿了药就走,他的确是打算亲自送过去。 他还是想看一眼陆绾的,昨天被政务耽搁得一宿都没能过去,夜里他就做了个噩梦,天还黑着就被惊醒了,好不容易撑到日头大起来才来看她,却没能见着。 现在他心口还空荡荡的。 好在这回陆绾醒着,他隔着薄薄的营帐,听见她在教秀秀读书,大约是虚弱的缘故,说两句话她就会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秦慎听得有些入神,冷不丁蔡添喜喊了他一声:“皇上?您怎么在这?” 营帐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秦慎并没有在意,抬脚径直绕到门口打算进去,可帘子一掀开,却又是秀秀那张脸。 秦慎心里一凸,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秀秀果然低下头,说出了那句不久前才说过的话:“皇上,姑姑睡着了,请您改日再来吧。” 不祥的预感成了真,什么睡着没睡着的,都是借口,说到底陆绾是不想见他。 他眼睛不自觉暗了下去,僵在门口迟迟没动弹。 人果然是越在意就会越谨慎,以前他糊里糊涂的时候,陆绾反抗得不管多激烈他都敢来硬的,现在却连一句轻飘飘的谎言都不敢拆穿。 他静默许久还是退了出去,将药包递给了蔡添喜,声音不高不低,里头的人能听得清清楚楚:“朕让人改了药方,能镇痛安神,先吃吃看,若是不好就让他们再改。” 蔡添喜伸手接过,眼神却不自觉瞄着营帐,盼着里头的人能答应一声,然而他等了又等,里头却始终安安静静,仿佛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蔡添喜无奈,只能自己答应了,总不能让皇帝下不来台。 “是,奴才待会就熬上,皇上真是太有心了。” 秦慎没再言语,只是脚步声响起,然后越走越远。 秀秀合上门帘,扭头看着陆绾,满脸都写着欲言又止。 陆绾胸腔抽动,呕出了一口发黑的瘀血。 这是从马背上跌落时撞出来的内伤,不太严重,吐干净就好了,只是有些磨人,每次呕吐都会牵扯到腹部的伤口。 秀秀吓了一跳:“姑姑!” “别,别喊,没什么要紧的。” 秀秀仍旧有些担心,她被抽了几鞭子都疼得死去活来的,陆绾身上可是那么大的一个窟窿。 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姑姑,你都这样了,就别和皇上置气了,你不知道前阵子你昏迷不醒的时候,皇上整宿整宿的守着你……” “好了,我不想听。” 虽然醒来后只见了秦慎一面,可她对这个人太熟悉,他在乎和不在乎的样子她都见过太多次,所以很清楚地知道他的确和之前不一样了。 可一个人怎么会说变就变呢?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无心之下救过萧宝宝。 这样施舍来的温柔,她不要。 第145章离开秦慎的办法 眼见陆绾油盐不进,秀秀无奈地叹了口气,听见外头起了风,连忙走到窗边,想把帘子放下来,一抬眼却瞧见秦慎站在不远处。 原来他没走。 是想看一眼姑姑吗?可站在那里也看不见人啊。 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忍不住看了眼陆绾,犹豫许久还是没忍住:“姑姑,皇上还在外头呢,你要不见一见吧?” 陆绾动都没动,仿佛根本没听见。 秀秀知道她听见了,这副态度就是在拒绝,也不敢再劝,却有些拿不准该不该把窗帘子放下来,正纠结间,秦慎竟然大踏步走了过来,从她手里接过帘子,亲手将窗户挡上了。 眼前的景致被遮挡,只有脚步声格外清晰。 这次人是真的走了,等脚步声消失的时候,秀秀撩开帘子看了外头一眼,外头果然空空如也。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皇上毕竟是天子,这么闹腾一两次还好,时间一久,他肯定忍不了的,到时候姑姑该怎么办啊…… 她替陆绾发愁,却也知道自己劝不了她,只能将心事压下去,取了药粉来想给陆绾换药,陆绾却摇了摇头:“不用了,也不太疼了。” 这话秀秀根本不信,如果换成是正常伤口,这么久下来的确该不疼了,可陆绾这个不一样,那短箭本就将她的小腹刺穿了,她还又把箭拔了出来,那倒刺一扯,生生将小伤口变成了血窟窿。 秀秀还记得自己刚被传召过来看见那伤口时,是怎么被惊得连着两天都没能吃下饭的。 “姑姑,太医嘱咐了……” “我会自己上药的。” 秀秀没说完的话都被堵了回去,陆绾刚醒,身体虚弱得厉害,连药碗都端不稳,要怎么自己上药? “姑姑……” “下去。” 秀秀很无奈,她毕竟跟在陆绾身边这么多年,对她的脾性很了解,一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是打定主意了,她没再徒劳地尝试劝她,只叹了口气:“那奴婢就在外头,姑姑你有什么事就喊一声。” 陆绾轻轻应了一声,像是为了证明她真的会自己上药,还将装着药粉的瓶子拿起来看了两眼。 秀秀这才稍微放下心,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可帘子前脚刚放下,陆绾后脚就将药粉放回了矮几上。 她现在还不想让这伤好,秦慎不会在上林苑呆太久,用不了几天他就会回京城去的,到时候如果她的伤势不见好,就会被留在上林苑休养。 时间一久,她就会被遗忘,然后窝在这里安安稳稳地熬到二十五岁。 这是目前为止,她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法子,虽然会遭些罪,可比起不用再见到秦慎来说,一切都值得。 她如今,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一见他心口就疼,比小腹的伤还要疼,真的,再也不要见了吧…… 她将脸颊埋进枕头里,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模糊间有脚步声响起,她以为是秀秀,挣扎着想开口诓骗她,说上完药了。 可这副虚弱的身体撑不住她长时间的清醒,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总是会忽然间就睡过去,再加上之前喝的药里有安神的东西,便让她越发撑不住,话都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张不开嘴。 她无可奈何,只能屈服,眼前逐渐黑了下去。 脚步声却越来越近,然后一只手熟练地解开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