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靖康王爷脸上容光焕发,哪里有一丝病恹的模样。 “臣,参见陛下。”一声浑厚低沉的嗓音,带着十足的精气。 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守成心头更是一惊。 萧华晋清冷眉目中也多了两分的疑惑…… “皇叔,这精神似是不错,日前侄儿曾去府上探望,险以为皇叔命不久矣,也不知是寻了哪位郎中,竟有这番奇迹圣手。” 靖康王爷叹息一声,曲躬道:“陛下,臣罪该万死!” “皇叔何意。” “臣……欺瞒了陛下,欺瞒了朝中众臣,更是欺瞒了王大人,对不起温皇后,对不起温家……臣一直不曾病,只因臣玩性未泯,但朝纲之中定了京城王爷不得离京,臣为了能够去一品江南香色,特找了一与臣模样九分相似的人假扮自己,为了不被发现,臣让他日常装病接客,却不料会犯下如此大错……陛下,臣有罪。” 一言落。 众人明白了。 些许质疑的目光则送到了王守成的面前。 “这是连正主都没有找到,就给人定罪了。” “温氏满门忠将,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重申此案,将王守成的乌纱帽也给审下来。” 听着耳畔的细微议论,温老太太的面色不曾有过任何变动,只看着、只听着、只等着温云殊翻案的时候。 王守成的脸上火辣的疼,面前无数目光就像是落在他脸上的巴掌。 为官多年,倒是没想到一世英名被这好玩的靖康王爷给戏弄了。 他抿唇,道:“王爷,且不论您罪况了,且先看看这边境布防图,是不是真的。” 王守成将图纸送到了靖康王爷的面前。 靖康王爷却是沉默了。 第五章 萧华晋看着台下情景,从未有过这么一刻想知道这张图纸到底是真是假。 温云殊那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就算不叛国,身上的罪状也该要她一命的。 只是,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他唇畔蠕动,朝着大堂道:“皇叔事由特殊,王爷不能离京此规当初先帝是为保京城安定,但如今政局和形势与当年已有不同,此状从轻处理,皇叔不必忧虑,此刻先审理温云殊叛国一案。” 靖康王爷颔首躬身感谢。 起身仔细看起了那图纸。 良久,他长叹了一声。 所有人聚精会神在他身上。 听得王爷一句:“这份图纸,是真的。” 一声落地,人群之中多有哀叹。 王守成得意之色又浮上了脸面。 萧华晋心下那一根弦又松了下去。 但靖康王爷却又道:“只是这张图是三年前的布防,如今的布防早就已经改动过了,所以这张图……微臣想问王大人,这张图是从何而来,谁交由给你。” 王守成还没开口。 跪在地上的温瑶儿却出了声。 “这张图,是由女真部落首领单于给到王大人的,单于说,他给了言温云殊姐姐无数金银财宝,言温云殊姐姐就将这张图给了他,也是根据这张图,单于直导边境,将温家八百女将堵上了绝路。” 她说着话时,带着笑。 温瑶儿看向了温老太太,一字一句:“老太太,亏得您来这一趟了,但真的没有这个必要。” 温老太太凝神,没出言。 温瑶儿继续道:“言温云殊姐姐被砍头的时候,我就在她的身边,她让我不要反抗,不要为她翻案,也不要去争辩,她说……没必要。 起初我不懂,我不懂她为什么满身的冤屈都不给自己正清白,后来我进了军机处的监牢,我就明白了。 因为这群唯利是图的文人,只会在朝堂上、判堂上,拿着他们所谓的证据,强行的将他们都摁在他们想要陷害人的头上。 温家武将,保卫国家百年,温家商铺为丰盈国库,女子世代经商,如今一看,他们却以为温家人竟然能够被一笔蝇头小利而收买。 是这一国之母的位置不够高贵,还是温家商贾赚不到这么多的银子?他们只看到了金银珠宝换地图,却没有看到这张地图是旧图,也没有看到这批金银珠宝最后去了何处!” 温老太太抿唇,身形微微一颤,听得温瑶儿的一番话里,道进了苦涩。 孩子,受苦了。 周遭人听闻,议论声又一次起了。 “金银珠宝……日前国库多了温家捐赠的一笔巨款,难道……” “温皇后是用一张旧图纸,换取了国库充盈?” “这案子……审理的太草率了……” 王守成暗了暗面色,又一次成为了众人眼中的质疑对象。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温瑶儿和温老太太:“有一事我本不想说,是想保全温家颜面,为温家名将留一名声,但事已至此,温老太太,微臣只能得罪了。” 王守成正了正面,对着大堂所有人道:“温云殊,虽贵为一国之母,但其身世、其德行、其困苦,众人未见罢了,她若是受宠、受爱戴、受庇护,当然不会通敌叛国,但事实上,我们这位大周皇后,早已名存实亡!只差陛下一个冷宫宣告了!” 第六章 温云殊不受宠,是总所周知。 她不受皇家的宠。 她不受妃嫔的敬。 她不受内官宫女的礼。 她身为皇后,但吃糠咽菜,在后宫从未有过一日欢快的日子。 萧华晋面色暗淡了下去。 那一根松弛的弦,在王守成这一句之后,又一次紧绷了起来。 温云殊不受宠!对。 但温云殊吃糠咽菜……怎么可能! 那可是大周皇后,可是温家最宝贝的女儿。 王守成掀起了衣衫下的襦摆,双膝跪在了地上。 “陛下,本该是后宫之事,但今日有人质疑臣办案不周,微臣只能据理力争,求一个公平公正了。” 萧华晋的手心微微捏紧。 冷淡的人,此刻眼神之中暗流涌动。 “皇后凄苦,朕竟是不知,王大人但说无妨,可若有假,呵……” 这警告意味明显。 王守成微微一个皱眉,倒是不解帝王不知是何意。 随即反应过来,萧华晋作为帝王若是苛待皇后的名声传出来,必然是不好的, 如此一句话,倒是直接推托了干净。 果然千古一帝,话里话外都不会让自己沾染上任何的污点。 这一刻,他竟是觉得温云殊可怜。 可怜她嫁进了帝王家,可怜她成了这一国皇后。 也可怜她走上了这通敌叛国的路。 王守成得了萧华晋允诺,转了身,将证物台上温皇后于宫中的用度明细,一一展露了开。 且掷地有声,声声道了出来。 “明佳二年,冬日大寒,后宫各嫔妃宫中皆奉用上好的金丝碳,保内宫温暖,各宫按照妃嫔等级送去不同品类被褥,份量只多不少,按需供用,偏生温皇后的平和殿内禁用碳火,陈棉旧褥都不曾送去一床,平和殿内婢女那个冬天就冻死了二人。” 此言一落。 众臣哗然。 温瑶儿冷冷一笑,眼中的泪花儿,已然不止的在流。 那冻死的二人其中之一,就有她的亲妹妹。 她得知妹妹去世消息时,是那样不可置信……她怎么敢想,堂堂皇后身边的婢女,竟然会因为没有碳火和被褥,活活的冻死在宫内。 温老太太,此刻心头亦然是震惊。 因为那个冬日,温云殊曾派人回家寻银两疏通关系。 儿媳心疼女儿,攒了千两要送去。 但被温老太太给拦住了。 只因温老太太一生忠烈,最最看不得这种金钱交易。 她不成想……真的不成想,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冰冷的冬日里,竟然连一颗碳火都没有! 堂堂一国之母,竟然连取暖用的物件都没有! 萧华晋的眼,霎时凝了起来。 是不解,是困惑,是不信…… 但耳边王守成的声音,还在继续! “明佳三年,春日虫灾,平和殿内人员缺失,虫灾第一个侵袭了平和殿内,温皇后自制香薰之法,驱赶了虫灾,后宫内盛行,由此令香薰中相关艾草成分紧张,为保后宫平和,除平和殿内,各宫艾草香薰皆齐全,平和殿受虫灾烦扰,温皇后病重,御医被禁进平和殿。” 好笑不好笑。 温云殊作为香薰驱虫的发现者,最后却因虫灾而病重。 艾草是多稀罕的物件啊! 荒野地上,随随便便都可以割上一摞。 可就是这番玩意儿……一国之母竟然用不上! 连艾草都用不上,何谈温云殊还能用上御医了呢! 这御医可不比艾草精贵多了!当然得被禁用了。 第七章 朝堂之下,众人听着,内心都起了愤慨之心。 这可是一国之母。 是以什么过错……竟然让这一国之母受如此大的委屈! “不该啊,真不该啊!” “且不说我等官户人家也要分一半家产与发妻,就是屠户家的妻女,也不至于这番遭人作践。” “陛下若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萧华晋听着那纷纷碎语。 还听着堂下王守成的絮絮叨叨。 除去以上两件事之外,温云殊的平和殿就若冷宫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