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有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规定,可这些都是乡亲们的心意,你们就吃吧。” 然而,他们只是目带感激,还是没有人拿。 李三东和村民们有些急了,沈晓玲索性找到杨凯:“杨营长,你们团长呢?我去跟他说。” 杨凯愣住,感觉这位老师似乎很了解部队的事。 他本想谢绝,但架不住沈晓玲执着,只能带着她去团长的帐篷。 “团长,学校的老师有话给你说。” 雨声太大,杨凯只能扯着嗓子喊。 沈晓玲抹去被吹到脸上的雨水,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吧’,有点耳熟,但她也没去细想。 她走进去,顺手收了伞,正在看地图的顾振强闻声抬起头。 ‘轰!’ 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天际,风晃动着简易桌上的蜡烛,映照着两人震惊的脸庞。 顾振强紧缩的眸子颤抖着,不敢相信消失了三年的沈晓玲竟然就在眼前。 烛火照着她满是惊讶的脸,相比三年前,她虽然瘦了些,但眉眼有了神采,全然不见当初的沉闷…… 沈晓玲僵在原地,平静三年了的心一下好像又起伏起来。 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和顾振强居然能在这里遇见。 他没什么变化,但或许是因为在外没时间打理,他下巴已经长出了些胡渣,可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势,反而透着股沉稳和成熟。 沈晓玲回过神,平复着心口的动荡,生硬开口:“是你……” 话还没说完,眼前高大的身影风似的扑了过来,紧接着,她整个身体都被揽入一个坚实温热的怀抱中。 ‘砰’的一声轻响,她手中的伞掉落在地。 第32章 顾振强几乎丧失了所有自制力,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揉进怀里,好像这样就能确认她是真的存在,再也不会走…… 沈晓玲反应过来,恼怒地推搡起来:“放开我!” 可她的力气对男人来说就像猫爪子似的,没有一丝杀伤力。 顾振强反而搂的更紧,沙哑的声音夹杂着丝哽意:“你为什么连消息也不给我?” 闻言,沈晓玲面色微变:“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离婚就没关系了。” 轻飘飘的话扎的顾振强心头一紧。 乘着他失神,沈晓玲用力推开他,侧身整理被弄皱的衣服,眉眼里还带着愠怒。 面对她的抗拒,顾振强只觉胸口压了三年的石头好像又沉了许多。 沈晓玲并不想跟他谈论其他话题,只说:“乡亲们做了很多吃的,战士们一定也累了,让他们吃口热乎的吧,别辜负了乡亲们的一片好心。” 见她刻意回避自己,顾振强喉间一哽:“……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桐州离这个快要接近边境的小山村比龙江还远,她怎么会突然来这儿。 沈晓玲抿抿唇,转头看向她:“你是要我回答你的问题,才肯让他们接受乡亲们吃的吗?” 顾振强没有说话,但一副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沈晓玲皱着眉,简单解释了句:“文革前我爸带着我和我妈在这儿支过教。” 她顿了顿,又问:“可以了?” 顾振强顿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杨凯。” 外头的杨凯应了声,走了进来,察觉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但也不敢多问:“团长,有什么指示?” 顾振强看着沈晓玲,声音低沉:“大家跋涉几天都累了,都吃口热乎的吧。” 杨凯脸上闪过抹诧异,下意识看向面无表情的沈晓玲,感慨这老师嘴皮子这么厉害吗?居然能说动向来把‘军令如山’、‘纪律为重’挂在嘴边的顾振强。 但能吃上新鲜的食物,杨凯心里也乐呵,敬了个礼就出去了。 沈晓玲像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也赶忙跟了出去。 顾振强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看地图的心思全都没了。 他曾以为这辈子都和沈晓玲无缘了,可在千里之外的南省,两个人又这样遇见了,这是不是说明,老天爷是在给他机会? 顾振强眸色渐深,冒雨走了出去。 外头,沈晓玲正做着翻译,帮村民们传话,即便光线很暗,也能看到她脸上发自内心的笑。 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她对谁好像都会笑,唯独对自己…… 沈晓玲转头间,撞上顾振强的视线。 顾振强不由自主上前,杨凯把雨衣披在他身上:“团长,把雨衣穿上啊。” 他没有说话,只是见沈晓玲表情僵凝了瞬,然后她像没看见一样移开了。 顾振强目光暗了暗,利落穿上雨衣。 为了报答村民们的好意,乘着天还没彻底黑完,顾振强带着一些人去帮家里漏雨的村民修房顶。 修好李三东家的房顶后,顾振强扫了一圈,没看到沈晓玲,下意识问身边不停道谢的李三东:“沈晓玲住哪儿?” 第33章 李三东虽然不会说普通话,但也勉强能听出意思,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顾振强问的是沈晓玲,立刻指了指不远处一个亮着灯的瓦房。 “谢谢。” 顾振强道了谢,立刻大步过去。 屋子里,煤油灯的火光被风吹得忽明忽灭,正在改作业的沈晓玲刚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一滴水落在了头顶。 她抬头一看,雨水正从破损瓦片的空隙漏进来。 沈晓玲叹了口气,只能把桌子移开,出去准备从厨房拿个盆来接着。 谁知刚开门,顾振强就迎面走来。 她一怔:“你……” 顾振强看了眼里头‘水帘洞’似的漏水,微微蹙眉:“一会儿可能下暴雨,我们帮着乡亲们修修屋顶。” 沈晓玲朝外头看了看,的确,不少人家的屋顶上都趴了人。 她又看看自家的屋顶,这间房子比她岁数都大,平时雨稍微大点就会漏水,弄得屋子又潮又湿。 只是……怎么偏偏是顾振强…… 捕捉到沈晓玲眼里的纠结,顾振强薄唇轻启:“只是帮你补个屋顶,不会睡你这儿的。” 听了这话,沈晓玲‘噌’的冒了火苗,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谢谢,不过你想睡也没地方。” 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再矫情,索性开了门。 顾振强走进去一看,里头很简陋。 正中间放着张不太稳当又破旧的四方桌,桌子上还放着个接雨的铁盆,一张长椅,两张小板凳摞在衣柜前。 衣柜的暗红色的漆已经掉完,衣柜门上贴着一张褪色日历。 一张看起来刚刚移动过的书桌,上面放着一摞书和批改到一半的作业本。 整个屋子,也只有角落的那张单人床幸免于难。 “你一直住在这儿?”顾振强眼底划过抹心疼。 沈晓玲家境虽然算不上特别好,但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即便随军到了西北,也没有现在这么清贫。 “比起一些连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的人,我条件已经很好了。” 沈晓玲看的很淡,一边回答一边挪动书桌。 顾振强眉拧的更紧了,上去直接把书桌不费吹灰之力地抬起,放到床尾去。 “有梯子吗?”他问。 沈晓玲指了指门口。 顾振强把梯子扛到外头,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沈晓玲站在屋檐下,听着上面的动静,心情有些微妙。 屋顶的瓦大部分都已经破损,顾振强便找来一块尼龙布盖住固定,又翻了翻屋檐的瓦,见水顺利往下流才下来。 这时,天已经黑完了。 顾振强把梯子放回去,回身时,沈晓玲倒了杯递给他:“谢谢,辛苦了。” 他怔了怔,面对她客气又疏离的眼神,喉结一动:“……谢谢。” 顾振强接过水一饮而尽,两人陷入无言中。 沈晓玲不喜欢这样的气氛,有些生硬地打开话匣子:“你赶紧去休息吧。” 她这是下逐客令了? 顾振强承认,他并不想走,他总觉得两人应该有很多话说说才对。 他抿抿唇:“我……” 顾振强刚一开口,一道有些粗狂的男人声音直接打断了她。 “晓玲,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第34章 顾振强转过头,只见一个三十来岁,高高壮壮的男人拎着一条草鱼走来。 他脚上的解放鞋全是泥,绿色的裤子裤腿卷到了膝盖,外罩着件发黄的棉麻衣,里头只穿了件工字背心。 男人皮肤黝黑,国字脸,五官周正,但右眉上有道半指上的刀疤,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凶神恶煞。 沈晓玲走上前:“二牛哥,你咋来了?” 田二牛咧嘴一笑,晃了晃手里的鱼:“我不是去犁地了吗,回来的时候路过塘子,顺便摸了条鱼回来给你。” 说着,又指了指外头:“对了,村子里怎么多了那么多当兵的?” 沈晓玲刚要解释,田二牛视线突然落在顾振强身上,他才发现这里还站了个男人。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军装,外罩雨衣的男人,脸上有警惕也有不满。 顾振强冷着脸,虽然听不懂他们两个刚刚说了些什么,但看到沈晓玲和这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很熟的模样,就是觉得扎眼。 “他谁啊?”田二牛问道。 沈晓玲解释:“……他是顾团长,他们路过这里,暂时修整。” 田二牛不知道团长意味着什么,但在沈晓玲家里看到其他男人,就让他不舒服。 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