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这位弟弟说花魁白蕊娘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要娶白蕊娘为妻。 许家有祖训,不可娶出身贱籍的女子为正室。 我还没回来的时候,许成晖就和族老们闹过几次了。 「阿姐,蕊娘必须是我的妻。我答应过她明媒正娶的,她的名字必须入族谱。」 我这位弟弟说的斩钉截铁。 「祖宗规矩不能坏。」 「阿姐,你是家主,蕊娘能不能进族谱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吗?你破例一番又何妨?」 许成晖不以为然。 一番争执之后,我开解他,既然祖宗规矩不允许,不如他分宗出去,另起一脉。 如此族规也就管不到他了。 反正许家嫡支只有我们姐弟三人,我和许瑶都是出嫁女,日后嫡支的继承人仍然只有他。 许成晖想了想,答应了。 这自然是我的计谋,他一旦答应分宗,也意味着被我扫地出门,许家再没有嫡子了。 想想上辈子世人称颂智勇双全的少年将军,再看眼前这个万事不通的纨绔子,我忍不住的冷笑。 待日后我名正言顺的从宗族过继别的男孩,继承嫡脉香火,不知许成晖心中会有几分后悔。
8 托了曹国公上下打点一番后,魏成章以「善诗文,通书画」的名声举荐到小皇帝面前。 小皇帝对他很是喜欢,直接留在身边做了奉召翰林。 魏成章是个人尖子,没多久就得了小皇帝青眼,被赏赐了同进士出身,就任吏部主事。 许瑶也妻以夫荣得封诰命,成了正儿八经的官夫人。 此时,他们的孩子出生了。 孩子的洗三礼办的盛大,很多人都上赶着巴结这位新鲜出炉的帝王宠臣。 我以生病为由,打发丫鬟去送礼。 丫鬟回来后跟我说,许瑶那天很是高调张扬,满头珠翠、花枝招展,一派雍容华丽。 我这位商女出身的长姐派去的人,连她的面都没见着,礼物倒是收下了。 「狗还不嫌家贫呢,若不是有姑娘的帮扶,她哪里就能风风光光的做官家夫人了?如今却嫌弃咱们许家是商贾,真是狗都不如。」 丫鬟快人快语,她是燕王给我的人,说话素来犀利直爽。 「姑娘也别恼,总有一天,会让他们后悔的。」 帝京的人还沉浸于歌舞升平的繁荣旖旎中,却不知北边早已酝酿着一场疾风骤雨。 寒冬降临,祸乱将至。 许瑶再一次主动找上门来,这次一张口就是要为我做媒。 「阿姐,如今成晖已成家立业,我也嫁为人妻,阿姐也算是完成了娘的叮嘱,该为自己考虑了。我这里有一桩亲事,正是最适合阿姐不过。」 「不知妹妹要给我介绍什么人家?」 「我要说的这人,与阿姐你正般配呢。不是别人,就是吏部尚书张如松张大人。张大人后院清净,官职又高,姐姐你嫁过去,就是堂堂正正的官夫人……」 许瑶洋洋洒洒的介绍着张如松的种种好处。 我冷笑,打断了她的话。 「妹妹你说的般配,就是张大人年过半百,我去给人家做第五房的续弦?一进门就当十多个孩子的现成母亲?」 「许瑶,我待你不薄吧?」 「为了不让你入宫,倾家荡产,四处打点;为了让你风光出家,十里红妆,散尽家财。我为你绸缪,护你成长,如今你为了替你夫君巴结上官,就这么对你的亲姐姐?」 许瑶被我骂的脸皮发胀,不甘不愿的讪笑狡辩。 「阿姐,你、你别恼,我这也是为你好。你常年抛头露面,能寻个这般人家已是我赔上脸面……」 「你……你……」 我气的说不出话来,下一刻,晕倒在地。 丫鬟端茶进来。 「阿姐这是生病了,可不关我的事儿。」 许瑶神色慌张的起身,扔下这么一句话,匆匆拂袖而去。
9 丫鬟扶我起来,直夸我演技逼真。 是的,晕倒,我装的。 只为了跟许瑶撕破脸。 日后她再求上门来,我才能更好的敲骨吸髓,张口提价。 她那些丰厚的陪嫁,一分一毫都出自我手,我自然要拿回来。 前世我身无分文,饥寒交迫的滋味,她此生也总要亲自尝一回。 转瞬就是冬至,北边出来了燕王起兵的消息。 有钱,有粮,又是身经百战的精兵,燕王沈律的军队一路长驱直下。 大军逼近京城,小皇帝打算迁都的时候,燕王沈律却停了下来,要求和谈。 小皇帝喜不自胜,表示愿意和王叔沈律一南一北,平分江山。 在小皇帝派出的和谈队伍里,有他最器重的,才思敏捷,能言善辩的魏成章。 外人以为燕王并不想和小皇帝兵戈相向,只有我知道,这只是沈律的拖延之计。 一来为了麻痹朝廷,二来也是我拜托沈律帮忙的一部分。 上一世魏成章为我罗织罪名,参奏我欺行霸市,谋取暴利。 这次我就要让和谈大计毁于他手,叫他也背负一次天下骂名。 宴会之上,天子近臣魏成章刺杀燕王未遂,被乱箭穿身而亡。 燕王直言皇帝心口不一,言而无信,并径直挥兵直奔京城而来。 魏成章成了人人喊打的罪人。 为平息众怒,小皇帝将魏成章革除官职,举家下狱。 我那位妻凭夫荣的妹妹许瑶从牢里托人带口信给我,让我想办法救她。 我当然要救她。 于是,我「花光」了许瑶所有的陪嫁。 他们的儿子,在牢里染了风寒,不治而亡。 许瑶丧夫丧子又加受惊过度,出狱后就一病不起。 数日之后,燕王兵临城下。 城破之日,帝京一片兵荒马乱,小皇帝在宫中自焚,火光冲天,映红了半个京城。 再然后,就是燕王肃清朝堂,安抚百姓,登基称帝。 或许是出身行伍,或许是有意节俭,燕王只让人挑了个良辰吉日,去宗庙里祭拜了祖宗。 接着回宫换了身皇帝礼服,就算正式登基了。 总共耗时一个下午。 当天夜里,这位新鲜出炉的帝王,乔装打扮,翻墙跨院,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左手拎着一包糕点,右手拎着两只烤猪蹄,哼着小曲,神采飞扬。 「来来来,素素,快来尝尝这御膳房的山河社稷糕。只有皇帝登基的时候才做一回,可难得了。今天宫宴上,下面的兄弟们吃了都说好。总共也就几盘,我特地给你留了一份。」 「还有这猪蹄,我自己烤的,用的是祭祖宗的猪脚。本来那猪是要供在太庙的,可我觉得祖宗看一眼吃个味就行了,肉白白放着也是浪费,不如大家一起分了,沾沾福气。」 看着沈律献宝般的把东西递到我面前,一副等着我夸奖他的模样,我怎么都觉得他那明亮的眼睛里面,透露着一种清澈的愚蠢。 我笑了出来。 也只有沈律,也只有真正挨过苦、受过冻,百无禁忌的他,才能做出这样混不吝的事情来。
10 这样吊儿郎当,放荡不羁的沈律,与我初见时的那个燕王,大相径庭。 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皇上倒是好兴致,就不怕事情暴露了,御史们参奏上谏吗?」我调侃。 沈律摆摆手,满不在乎。 「呵,我还怕他们一群掉书袋的?」 「小皇帝就是被文官们忽悠没的。我可是马背上得的天下,有他们一群文人置喙的地方?爱干干,不干滚。我如今是皇帝,天下多的是想给我当官的读书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