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当局者迷 柳纭澜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睡过去的,竟就一直躺在地上。 他睁开眼睛,拿起手机,都没有看是谁,便接起。 黎父低沉的声音从那边响起:“敬怀,是我” 柳纭澜的意识被唤回来些,他缓缓坐起身,下意识应了声:“爸。”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下。 黎父咳了声,声音带着疲惫:“我是想问问你,你知道当初离离为什么会答应和你结婚吗?” 闻言,柳纭澜顿住。 如果不是黎父提起,他还真的从来都没想过,墨北骁答应和他结婚的理由。 那时候,被催婚的明明就有他自己。 柳纭澜眸色黯淡:“我……我不知道。” “那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黎父问。 柳纭澜迟疑了一下,刚要开口,黎父又说:“总不会真的是因为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吧?” 黎父说出了柳纭澜想说的话。 但其实他也知道,这个理由根本不具有说服力。 听不到柳纭澜的回答,黎父无声地叹了口气。 “离离在你婚礼前一天回了家一趟,跟我们夫妻俩吃了顿晚饭,说了些话。也是我们粗心,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事到如今,有件事离离不想让你知道,但我觉得你应该要知道。” 柳纭澜呼吸微滞,心脏突然快速跳动起来,仿佛预料到即将要发生什么。 便听黎父沉声说:“离离说,她一直喜欢你,但是因为你只是把她当朋友,所以她便把这份心意藏在了心底。” “敬怀啊,其实有些事,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和你父母,其实始终都觉得你和离离的感情不一般。” “你是真的只把离离当朋友吗,还是说,你先入为主地觉得从小一起长大,就应该是朋友?” 直到电话挂断很久之后,柳纭澜的耳边仍回荡着黎父说的几句话。 那些话,没有一个字不让他感觉到惊愕。 墨北骁……喜欢他?! 脑海中所有模糊的一切似乎都在一瞬间清晰起来。 为什么墨北骁会答应他突然的求婚,为什么墨北骁会把他的一切都首先考虑,为什么墨北骁宁愿错过治疗,也要帮他策划婚礼。 全都是因为她喜欢他,她爱他…… 那么他呢? 黎父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当年段母也说过一直觉得他喜欢墨北骁。 人人都说他对她的感情不一般,为什么他却不自知? 是,黎父说得没错。 从小开始,柳纭澜就觉得墨北骁是一个跟着自己身后的跟屁虫。 他会照顾她,会关心她,他从没觉得这一切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直到上了小学,孩子们对这个世界还没有形成正确的三观,便指着柳纭澜说,他养了个小媳妇。 他们笑话柳纭澜没关系,可他不允许他们笑话墨北骁。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跟别人介绍墨北骁,总是要先说一句。 “这是我邻居家的小妹妹。” 这样说了之后,的确没人再喊墨北骁是他的小媳妇。 而就在日以继夜的相处中,这句话竟也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你喜欢墨北骁吗?” “墨北骁?我们只是朋友,我不喜欢她。” 他打着朋友的名义,却对墨北骁做出了超乎朋友的行为。 柳纭澜双手插进头发,整个身子蜷成虾米一般。 他冰凉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流到更冷的地板上。 他的心底,只剩下一片荒凉悲寂。 柳纭澜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他对墨北骁,不是友情…… 他分明就是深爱着墨北骁的! 可为什么偏偏他才知晓? 为什么要在墨北骁离开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一切都晚了,全部都晚了。 他可以知道墨北骁的心意。 可墨北骁,再也不会知道他的爱了。 第十七章 万丈高空 接到柳纭澜的电话,顾雪琳完全不意外。 两人约在一家咖啡厅。 顾雪琳到的时候,看着位置上那个颓废了不知多少的男人,差点没有认出来那是柳纭澜。 她眼底划过一抹心疼,却也只能坐下来,扯着嘴角问:“你找我,是谈结婚的事吧。” 柳纭澜点了点头,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竟嘶哑得不行。 “抱歉,我不能娶你了。” 顾雪琳的心一紧。 哪怕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可心脏到底还是不可避免地狠狠刺痛。 她张了张嘴,突然觉得喉咙又干又涩:“我能知道原因吗?你不是喜欢我的吗?” 闻言,柳纭澜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神情淡漠:“从前我没有察觉,但最近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我和你,以前是不是见过?” 顾雪琳浑身一颤,眼神躲避,双手绞在一起也掩饰不住她的紧张。 “没、没有吧。” 柳纭澜却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你的一举一动,都很像高中时候的墨北骁。顾雪琳,你的高中是在哪儿上的?” 顾雪琳的心被瞬间吊起在万丈高空,寻不到依附物。 她敛下眼睫,沉默半晌,突然呼出一口气。 再抬眸时,她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与之前都截然不同的笑。 “你终于还是察觉到了。” 柳纭澜猛地起身,双手重重落在桌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模仿墨北骁?你有什么目的?” 顾雪琳被他狠厉的眼神刺伤, 她扯了扯嘴角,声音带上点哭腔:“我能有什么目的,柳纭澜,我都是因为喜欢你才会这样做的!” 顾雪琳直视着他,眼眶通红:“你以为我很喜欢模仿墨北骁?每天都要扮成另一个人有多痛苦你知道吗?可就是因为喜欢你,我都忍了下来。” 柳纭澜眸色一沉:“喜欢我和扮成墨北骁有什么关系?” 顾雪琳死死咬住唇,用力像是要咬出血来:“怎么,你今天来跟我说取消婚礼,难道不是因为你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墨北骁吗?” 话音落下,柳纭澜浑身一怔。 他目光阴沉地紧盯着顾雪琳:“你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雪琳抹去滑落的眼泪:“高中。” 柳纭澜缓缓攥紧手。 原来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墨北骁,只有他这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不知道! 柳纭澜呼出沉重的一口气,全身疲累至极。 他一只手盖在眼前,声音暗哑而无力:“我要说的事说完了,你走吧。” 顾雪琳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脏像是被碾过。 她不甘心地上前去握柳纭澜的手,哭着说:“敬怀,既然墨北骁已经没了,你就把我当成她的替身不行吗?我愿意做墨北骁的替身!” 柳纭澜狠狠甩开她的手,眼底满是血丝:“我不愿意!” 顾雪琳没站稳,摔回座位。 但这次,她再也没有一点尊严重新抬起头。 她亲手把她的骄傲送到了柳纭澜的脚下,然后看着他将它踩碎在泥土里。 柳纭澜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顾雪琳。 “你知道我喜欢墨北骁什么吗?” 顾雪琳沉默不语。 柳纭澜却是喉间一涩:“我最喜欢,她做自己时,开心的样子。” 说完,他没再看顾雪琳一眼,抬步走出了咖啡厅。 推开门,一抹阳光直直照射在他的脸上。 柳纭澜下意识抬起手遮住光,好半天才慢慢睁开眼。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曾经对着他扬起灿烂一笑的墨北骁。 她是那么美好,那么天真,那么善良。 终究是当局者迷了自己,旁观者清而不语。 第十八章 稻草 柳纭澜离开咖啡厅后,去了墨北骁的公寓。 他推开门,迎面一股风卷着灰尘浮上浮下。 十几天的空荡,让公寓里落下了一层灰,却再也等不来属于它们的主人。 柳纭澜走进屋子,便看见挂在客厅墙上的婚纱照。 和在别墅里挂的位置,完全相同。 墨北骁……是想让自己觉得还没有离开他们的家吗? 他走上前,伸手拂去婚纱照上的灰,照片中两个人的脸清晰地露了出来。 只见墨北骁挽着柳纭澜的手臂,笑靥如花地看着他的侧脸。 而他的脸上,只有极淡的一抹笑。 柳纭澜呼吸一滞,悔意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墨北骁每次看到婚纱照的时候,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把公寓看了一圈,柳纭澜才发现这里的东西竟那么少。 衣柜里没有几件衣服,都是他这些年见过的;简单的洗漱用品,空空如也的冰箱,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厨房灶台…… 柳纭澜的心攥成一团。 墨北骁对自己的生活已然不关心,她是不是早就对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