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拨浪鼓似的,“其实我是想母妃和哥哥了,你知道的,我,我抛下了他们……” 本就想哭的她话还没说完,眼泪先落了下来, 江泽洲不忍看到她的眼泪,忙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我知道,我会帮你将他们挪出来的。” 未等孟宁问他怎么将他们挪出来,他又道:“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第三十八章 今生若无缘 灵桥山的山路不陡,被经常踏青爬上的人踩出了宽六七尺的道路,两边尽是一望无际的香樟树。 两天前虽下了雨,不过昨日的日头已将土路晒干了,只剩下空气里残留的泥土青草味。 江泽洲怕孟宁太累,只是搀着她慢慢地走。 不过才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孟宁却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先,先生,看来我,我实在没有登高,望远的福气了……”她两步一喘着说着,喉中如同火在烧,脑子嗡嗡作响。 若换做从前,她绝不会这么容易累。 她知道,那些药已经把她掏空了。 江泽洲一手扶着她的手,一手揽着她的腰:“药虽喝了,但也不能整日憋在屋子里。”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寻了一处大石头,让孟宁坐下休息,又将水囊打开喂了她几口水。 灵桥山虽不高,但临安城地势低,两人所坐的大石头正好能看见临安城。 “临安虽不及京城繁华,但也是个好地方。”孟宁望着远处悠悠白云下的城楼,眼神竟有些沧桑,“若是母妃和哥哥在这儿就好了。” 江泽洲坐在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也望了过去。 四周只有温煦的风和隐约的鸟鸣,和心仪之人被世间无垢的自然之气包围着,再眺望远处喧嚣的都城,他甚觉这便是岁月静好。 “先生。”孟宁头轻轻一歪,靠在了江泽洲肩头,“你还记得陈大娘母子吗?” 陈大娘? 江泽洲想着,想必就是京城外那住着茅草屋的母子吧。 他拢了拢孟宁的披风:“记得。” “我留了银票给他们。”孟宁手紧紧地握着,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中,企图分散身体上的疼痛。 她接着又说:“他们是好人,不该受那些苦。” 江泽洲嗯了一声,想起陈箓那孩子在乱葬岗偷偷看他,想必也是为了讨活才去那种脏地方。 孟宁望着远处的跳跃过去的一只红嘴玉,无力地扯着嘴角:“先生,你还记得我给你送婚服那日吗?” 江泽洲眸光一怔,似是不愿提及之前一事。 但孟宁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那天的你,因为太好看了,先生别笑话我……” “……不会。”不知怎么得,江泽洲觉得眼眶有些涩,连同声音都低了不少。 孟宁阖上眼歇了会儿,她还想说,还想和江泽洲说说以前的事,无论喜怒哀乐,只要她的记忆里有他,她都觉得分外珍贵。 她真觉她已经是个弥留之际的老人了,去不断地回顾那一生的每一件事,想让活着的人帮她保留着那些记忆,那些她到死都不舍得丢弃的记忆。 “先生。”孟宁沉叹了口气,“我答应了你不寻死,你是不是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呢?” 江泽洲一愣,越觉她奇怪起来,一副要交待后事的样子让他惴惴不安。 他将原本靠在他肩头的人揽在怀内,脸颊贴着她头顶的黑发:“你说。” 只要不是离开他,他连命都可以给她。 被江泽洲牢牢地抱在怀里,孟宁倒觉身上的疼痛都少了很多。 她不觉失笑,原来江泽洲才是她真正的“解药”。 “如果今生我们无缘在一起,那你就忘了我。” 第三十九章 真假玉虫草 孟宁声音明明不大,却又如同响彻在山谷中的洪钟,让江泽洲心颤头懵。 “胡说八道。”他轻斥了一声,却将她抱得更紧了。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好不容易才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怎么可能忘了她。 江泽洲看着远处的山峰,声音低哑:“莫说我们不能在一起,哪怕你真的死了,被埋了,我也要把你挖出来绑在我身边。” 孟宁浑身一颤,并不是觉他这话让人发怵,反而让她更觉心涩。 作为太学院的太傅,他能说出这种话必定是将她放在心上了。 孟宁只能从万般不舍和悲戚中找到一点庆幸。 人世间走了一遭,得了心仪之人的真情,也不算白活了。 只是她一走,江泽洲又该怎么办? “先生,我们继续走吧。”孟宁拍了拍他的后背,看似安抚他,实则安慰自己。 江泽洲眼见孟宁脸色不好,便拒绝了:“不了,我们回去。” 谁知孟宁不乐意了,她鼓着脸道:“难得我们出来一次,若不继续走,岂不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其实,她不过是想再与江泽洲多待一会儿,她也不知道哪天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难得见孟宁耍小性子,江泽洲心中的阴霾好像也一下子就散了,他道:“好,若是难受一定要说。” “嗯。”孟宁乖巧地点点头。 入了申时,二人才下了山回了家。 秦奕才从柴房出来,见江泽洲进去换衣服了,孟宁正要进屋,便拦住了她。 “公主。”他细瞧了孟宁的脸色,问道,“近来可觉身上好些了?” 孟宁一怔,下意识地偏过头:“好些了,服了药后再没咳血,今日我还和先生去山上游了一圈。” 秦奕闻言,心不在焉般地点点:“那就好,应该是我多虑了……” 他还在想方从灰中扫出来的玉虫草,他总觉得颜色有些不对劲? 经过熬煮的玉虫草应该是土黄色的,方才那个确实青绿色的。 只是孟宁又说她没什么问题,秦奕也觉得自己多想了,或许是因为玉虫草同其他的药混在一起才变了颜色也未可知。 孟宁抿唇道:“我先进去了。” 说着,就快步跑进了房中。 见宛瑶不在,她才从袖中抽出心的手帕捂住嘴,将隐忍了半日的血尽数都吐了出来。 “哐”的一声轻响,孟宁瘫坐在了椅子上。 她看也没看带血的手帕,似是已经习惯了,将它揉做一团,准备一会儿去柴房乘他们不备烧掉。 只是手帕越攥越紧,她心中更觉惭愧和遗憾。 若是死,也不能和母妃还有哥哥葬在一处了…… 辜府。 梳妆镜前,琴儿正帮辜娉林梳头,她看了眼一旁的木匣,不解问:“小姐,您为何不将真的玉虫草给太傅大人?那样大人也许对您……” “此物珍贵。”辜娉林抚着垂在胸前的黑发,偏了偏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况我给他的也是先皇赏给爷爷的解毒药材,至于大人怎么对我都无妨,他平安便罢。” 说着,她目光挪向镜中的琴儿:“事情怎么样了?” 琴儿笑答:“老太爷已经命人去京城了,不过几日皇上就会派人来迎公主和大人回京了。” 辜娉林闻言,温婉一笑:“甚好。” 第四十章 迎人回京 五日后。 孟宁正打算将手帕拿去烧掉,却未想在柴房门外听到秦奕和江泽洲的声音,她连忙要转身离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就算躲,能躲到哪儿去?” 孟宁脚步一顿,如同木桩一般站定了。 秦奕是在劝江泽洲吗? 她抓着手帕的手一紧,悄声地转过身靠在墙边。 江泽洲望着桌上的水瓢出了神:“我没想过躲PanPan,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只要孟宁无事就好。” 秦奕放下柴:“你不要忘了,你还有爹,他怎能容许你为了孟宁公主功名利禄还有性命都不要了。” 江泽洲瞥了他一眼:“我倒听出来你为自己无父无母有几丝得意。” 秦奕动作一滞,苦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火将柴“噼里啪啦”的作响,江泽洲站在一边,蹙眉神思。 萧明早已到了京城,皇上应该还不知道,只是这样瞒也瞒不了多久,若不想个稳妥的办法,他和宛瑶还是要成婚的。 他看向秦奕,问道:“如果七公主被带回宫了,你又如何?” 火光印在秦奕脸上,竟有些沧桑,他心中发闷:“我又能如何?当年我征战沙场,以一敌百,可现在我连走路都要人搀扶……” 他没有再说下去,所有话都化作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或许,他只能等吧。 柴房外,孟宁呆呆地看着地面,清泪一滴滴地从眼眶中落了下去。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如同游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