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才想起江君达，说：“妈妈，今天爸爸都没有打电话跟我说晚安。”

“爸爸今天喝多了。”程雨帆说。

小蝴蝶紧张的说：“爸爸喝酒了吗？”

程雨帆道：“喝了一点，不过没什么事。”

小蝴蝶才放心了点，小声的说：“爸爸每一次喝酒，看着都好可怜的。有一次，房东阿婆问奶奶孩子妈妈去哪了，那一天晚上，爸爸就一个人躲到屋顶上喝酒了。”

她小心翼翼的，生怕程雨帆不高兴，见她脸色如常，才往下说：“奶奶说，爸爸是想你了。爸爸最开始总是想你的，他看见路上走在一起的小情侣都会发呆，爸爸好多时候，好脆弱的，小蝴蝶有一次，差点没有抢救过来，我听见照顾我的阿姨说，爸爸当时跪在地上，天都塌了一样。”

程雨帆怜惜的摸着小蝴蝶的头，说：“不回忆了，好不好？”

小蝴蝶不知道的是，何止是江君达的天塌了。

当时程雨帆的天也塌了。

小蝴蝶住院的每一天，她都在医院里，都陪着她。

322

程雨帆同在医院的事情，除了魏军，没人知道。

小蝴蝶没有抢救过来那会儿，她昏倒两次，第二次醒来后，态度非常坚决，她要做手术。

程雨帆找到魏母，跟魏母说的时候，魏母死活都不愿意，说：“安纯，你不能这么做。”

程雨帆说：“您也是个母亲，您应该懂我的心情。”

“你如今的身体状况，也不合适，医院不会给你做的。安纯，你不要犯傻，小蝴蝶还有机会找配型，可你的身体状况太差了，你不要命了？”

程雨帆固执而又温和的说：“这是在国外，我有足够的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孩子是我生下来的，是我害她受这样的苦，我应该补偿她。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的，我死了，也没什么。”

程雨帆看似温温和和，可是意见大，魏母不可能劝得动她，她做的决定，从不回头。

手术挺危险，她没抱什么希望活着，想了想，跟魏母说：“别告诉江君达。”

“他总该知道，你也没那么绝情。”魏母道。

“这是补偿孩子的，跟他无关，我不是偿还他什么。别到时候我活不下来，他还得一辈子记着我。魏太太，我跟他，界限得划清楚，你别瞎掺和打乱了。”她分明恨魏家，一句阿姨也不愿意叫，疏离的只肯叫她魏太太。

这一场手术，程雨帆确实伤的很重，隔天她就转了院，去了更好的地方，吊着命。这一吊，大半年。她无数次昏死过去，仿佛到了生命尽头，眼前一片漆黑，只有一道白光闪着。

医生都说，她活不了多久的。这就是耗着，续着命，在本就身体状况不行的情况下，做配型手术，简直是在找死。

同时医生也觉得不可思议，居然有这么没有医德的医院，见钱眼开到这种地步。

程雨帆当时跟魏军说，如果她死了，他就带着她的骨灰回国，埋在陆横山附近，活着她为了另一位父亲尽心尽力，死后她想偿还陆横山的债。

魏军说你是我见过最累的人。活着就一直在还债，死后却依旧不肯放过自己。你这一辈子，从来就没有替自己打算过一回。

可程雨帆的生命太顽强了，就跟当初，她奇迹般的生下了小蝴蝶，也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只是身体依旧很差。

程雨帆在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之后，就去偷偷看了一次小蝴蝶。小小的孩子，留着光头，坐在病床上，认真的读着书，读的是白居易的古诗。

小蝴蝶的咬字清晰，但很虚弱，仿佛感同身受的读者：

“母别子，子别母，白日无光哭声苦……”

……

“妈妈，你怎么哭了。”小蝴蝶不明所以的看着程雨帆，小心翼翼的把她脸上的泪水给抚去了。

“在想小蝴蝶没有妈妈陪着，应该很难过。”

“不难过的。”她心疼的亲亲程雨帆，“妈妈现在在，小蝴蝶很满意了。”

程雨帆收了情绪，带着小蝴蝶刷完牙，洗好脸，小蝴蝶识字早，认识的字也多，三四岁就能看懂简单的童话故事了，她看了会儿书，然后趴在程雨帆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江君达过来了，他的状态不太好，眼底泛青，并没有睡好。程雨帆以为他是来带孩子的，说：“这段时间你状态不好，小蝴蝶交给你我不放心，孩子最近留我这。”

江君达也没有反驳。

陆英芝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但还是留他吃了早饭。江君达吃的也不多，之后便躺在陆家的沙发上睡着了，小蝴蝶围着江君达转了几圈，看看程雨帆，没有上前打扰他。

而江君达睡醒一觉之后，拿了外套就走了。

程雨帆想，魏家没了，江君达如今是没有家的，所以他找不到避风港，他本能的寻找小蝴蝶在的地方，而他的状态又带不了孩子，所以才来陆家待上一小会儿。

往后几天，江君达或多或少都往陆家跑一趟，要不蹭个饭，要不坐一会儿，但他不主动跟陆家的任何人交流，陆英芝跟叶晨曦也不主动跟他说话，所以他在陆家，几乎是一种哑巴的状态。

只有小蝴蝶，会主动上去跟他说话。偶尔亲亲他，抱抱他，撒撒娇。

至于程雨帆，她跟江君达，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她关心，他指不定还要觉得她又在算计什么。本身屈琳琅分手这事，他就怪在她身上，她跟他无话可说。

有一次前脚江君达刚来，后脚魏军跟王励肆就到了，两人看见江君达，脸上的笑容就都消失了。

叶晨曦说：“魏军跟王总是我喊过来的，他们谈完事，正好来家里吃个饭。”

程雨帆今天正好打算下厨，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王励肆跟魏军聊了一会儿，就起身往厨房走去了。

江君达跟魏军双方无言，小蝴蝶独自坐在地毯上玩着，她口渴了，喊了一句要喝水。江君达便站了起来，陆家他当年来过无数次，无比熟悉，走到厨房门口时，听见王励肆问：“江君达怎么在这儿？你让他过来的？”

程雨帆说：“他这几天都过来，来看小蝴蝶的，我总不能赶他走。”

江君达在门口低着头站了半天，才进去拿了杯子。王励肆见他进来，倒是没有再开口，低头帮程雨帆切菜。

程雨帆略有意外：“你会做饭？”

王励肆嘴角翘了起来，道：“陆小姐这是看不起谁？”

“公子哥里，厨艺好的少之又少。”

“我正好是那个例外。”

江君达非常安静，没有插一句话，这几天他本事也话少，拿了杯子就往外走。

吃饭的时候，王励肆也有心跟程雨帆搭话，他这人就是这样，想说话的时候绝对热情。之前有多避着程雨帆，现在就有多话多。

男生话多，讨好的开始。

只有江君达很安静。

往后一天，江君达就没有再过来了。

一直到周五，他才再次出现，主动道：“往后几天我休息，小蝴蝶我打算带回去。”

程雨帆直接拒绝了，她说：“你最近照顾不好孩子。”

江君达蹙眉道：“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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