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哪怕一次的肯定,即使提起,也只是「湉湉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没有人在乎数十年如一日把它坚持下来的我。 3 但我对盛湉讨厌值达到顶峰,还是在十八岁那年。
我和盛湉的生日离得很近。 爸妈总说,要在十八岁给我举办一场盛大的成人礼。 我幻想过无数次,自己穿着公主裙,戴着亮闪闪的小皇冠,和林戈一起切蛋糕的场景。 如果林戈能顺便和我告白就最好啦。
其实爸妈和哥哥不是没有察觉盛湉的小心思。 可是小孩子的争宠,在他们那里只是盛湉对爱患得患失的表现。 他们表示理解,且并不介意。 家里没有和我同仇敌忾的人,我就只能找林戈了。 他是我的竹马。 比我大半岁,却老成得像是大我五六岁的哥哥。 我和他吐槽盛湉。 偶尔情绪激动,也骂盛湉。 林戈不说脏话,但也眯着眼睛陪我一起骂。 骂完之后,我又觉得愧疚: 「盛湉比我聪明也比我漂亮。」 「大家更喜欢她也是正常的。」 「我是不是很坏啊?」 林戈就笑,用手揉乱我的头发。 然后在我炸毛之前告诉我: 「不会。」 「我最喜欢轻轻了。」 其实这句话,盛湉没来之前我爸妈也说。 只是盛湉来之后,我再没听到过。 他的话让我红了脸。 嗫嚅着问:「……真的吗?」 「真的呀。」 少年睁眼时眸子里倒映着璀璨的光,坦然地再次重复,像是许下什么珍重的誓言: 「我最喜欢轻轻了。」 4 成人礼挂的是我和盛湉共同的名字。 我不想和她一起办,撒泼打滚,倒是她反应平平,只说按我爸妈的意思。 老家的亲戚难得聚齐。 爸妈不能在短时间内邀请第二次。 最后还是合在一起举办。
裙子是一样的漂亮,蛋糕上的小人也是一人一个,拿到的礼物也是。 本来属于我的一切,都被切成了两半。 我只拿其中之一。
切蛋糕是我和盛湉一块儿。 林戈坐在台下,拿着手机给我照相,眉眼弯弯,镜头只对准我一个。 五层的大蛋糕,像放在推车上的精美城堡。 我对着林戈咧开嘴,和盛湉共同拿着的刀就要往下落。 靠近的一瞬,盛湉的手像是有些不稳,加大力道往下狠狠一推。 推车的一面动了动,堆叠的蛋糕往我们这边倾翻。 我哥站在她身边,瞬间把她扯过去。 奶油和水果兜头兜脸地落了我一身。 漂亮的纱裙上满是黏腻的果酱,愣神的瞬间,粘在我鼻子上的蓝莓往下落。 砸在裙子上。 妆也花了。 我愣愣地拿着手里的蛋糕刀。 底下的宾客鸦雀无声。 我妈过来打圆场:「轻轻你怎么这么不小……」 不是我。 不是我。 我抬眼,看见被哥哥护在身后的盛湉。 一尘不染的。 她还是很漂亮。 头顶的水晶灯散出的光芒落在她眼睛里,她朝着我微微弯了眼。 就像十四岁那年,她来我们家见我的第一面。
她是故意的。 愤怒让我抄起桌上残余的蛋糕,就朝着她扔过去。 我哥帮她挡住,对我怒目:「沈轻!你做什么!!」 爸妈责怪的目光也一同落在我身上。 我也是在那一刻忽然意识到。 指责盛湉只会让我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我的父母,我的哥哥。 早就在无形之中偏向了那个更漂亮,更聪明的孩子。
眼泪掉下来的一瞬间。 我看见对面的哥哥脸色有一瞬间的慌乱。 十八岁的孩子长大又没长大,情绪上头的时候还和以前一样,留着泪恨恨地丢下一句: 「我不要过生日了!」 然后仓皇逃跑。
其实我也想他们来追我。 脚步声跟在我身后的时候,其实我也在想。 如果他们追上来哄我,我就不生他们的气了。 可停下的时候,我转身,只看见一片黑色的袍角。 转角处再无声息。 可我等呀等。
他们没来。 5 林戈找到我的时候,我在卫生间掉眼泪。 脸上的妆和奶油跟眼泪混在一起。 擦也擦不掉。 我见他来,哭得还更凶了。
林戈拿了纸巾打湿,一点点给我擦掉脸上沾着的奶油和果酱。 他看着看着,忽然笑起来: 「好像小花猫。」 我抽抽搭搭地哭,冷不防被他呛一下,下意识地反驳: 「不像。」 「现在不像了。」 林戈笑呵呵地,「擦干净啦。」 我看着镜子里的人露出原本干净的脸,只是头发和衣服还脏脏的。 垂下的手被人牵着,手心温热。 「走吧,轻轻。」 「去哪。」 「给你补一个生日。」 林戈望着我,眉眼间的溺爱和包容像是要溢出来,眼眸里只倒映出我一个人: 「只有你一个人做主角的生日。」
我溺在他眸色中。 晕乎乎地想。 我还有林戈呀。 相伴十几年的竹马。 陪着我一块儿骂讨厌的人的林戈,说最喜欢我了的林戈,永远站在我这边的林戈——
拐角处站了个白色的身影。 盛湉的目光落在我和林戈交握的手上。 一瞬间让我头皮发麻。 林戈没有看她,拉着我的手就走。 「小戈。」 盛湉开口,声音柔和。 林戈脚步未停。 「你说想见我,说要一块儿去野外看星星。」 「现在我来了。」 林戈的手在一瞬间僵硬。 回头的目光错愕: 「是你……」 「是我。」
我也知道的。 林戈有个相识三年的网友。 很投缘,对方的头像是个黑色块,他一直认为是个男生。 俩人在网上聊得很好。 甚至约好如果见面,一块儿去山里搭帐篷看星星。 林戈和她称兄道弟时,她并未反驳。 一言一行都像是和他志趣相投的好兄弟。 林戈给我看聊天记录时并不避讳,只是呵呵笑:「真是缘分。」
交握的手有些颤抖。 我的目光落在林戈的侧脸。 他看着盛湉,嘴唇动了动。
不要。 不要。 求你了。 求你了。 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默念。
可是手上放松的力道,还是再清楚不过地告诉我。 他松手了。 我的竹马。 永远站在我这边的林戈—— 动摇了。 6 林戈给我许诺的生日补偿成了泡影。 他离开时背影有些彷徨,盛湉没有跟着他走掉,只是站在原地对我笑了笑。 她在笑什么呢? 我不明白。
她是为了林戈的动摇而感到快意? 还是觉得林戈会因为三年的聊天,就抛下我们十几年的情谊。
所以我也笑。 后来我才知道。 愚蠢而天真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我一个而已。 7 那个暑假,是我平生过得最糟糕、最糟糕的一个暑假。
我还是照常每天给林戈发消息。 他回消息的速度变得比以前慢了。 偶尔我问他,在不在家,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以往他总说,就算有事也会为了我腾出时间来。 但现在他只说:「抱歉。」 抱歉什么呢? 我想说没关系的。 只是手在对话框顿了又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敲下。
录取通知书来的那天,我都没有拿给爸妈看,第一个想去找的,就是他。 出门时,沈决在背后喊我:「轻轻!你的录取通知书呢?」 我回头做了个鬼脸:「不给你看!」 沈决翻了个白眼:「不给就不给,湉湉比你考得好也没见……」 后面那些话被我选择性略过。 我拽着录取通知书和演奏会的门票就往隔壁跑,穿过院子,小路,一路跑到他家院子门口。 林戈家的大门没关,我兴冲冲地就想喊他的名字,像此前无数次那样。 大声喊一句:「林戈!」 然后他就会笑眯眯地走出来应我:「我在!」
「林……」 未喊出声的名被掐灭在我喉间。 我像被什么东西给紧紧扼住了脖子。 清风吹动院子里的紫藤花架,吹落一两片花瓣。 架子前的少年垂眸,虔诚而温柔地在穿着白裙子的漂亮少女额头落下一个吻。 有花瓣落在她发间,少年伸手,手绕过她颊边的发丝—— 真美好。
如果不是盛湉和林戈。 就更好了。
盛湉弯着眼:「你不怕沈轻生气吗?」 林戈沉默一瞬。 「轻轻……只是妹妹。」 只是妹妹。 盛湉像被触中什么开关,咯咯地笑起来。 下一秒,她伸手扯过林戈的领口。 两个人就这么亲在一起。 林戈没动。 乖顺地让她亲。
小学的时候,林戈送过我一串漂亮的水晶手链。 我总不舍得戴,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好,只等重要的场合才会戴出来。 后来它还是碎了。 被不懂事的小孩撞了一下,掉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