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再找不见初见她时嚣张跋扈的模样。 她如今变得温柔极了,像是把我的那份儿也活了一般。 「你放心吧,我把莲蓬和彩云都照顾得很好,我将莲蓬指给了一名少将,如今孩子都落地走啦。莲蓬给她的小女儿取名叫瑶儿,瑶儿……十年了,她到现在还记着你呢。」 她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逐渐哽咽起来。 我看到有泪光在她眼角闪烁,她的声音真的好轻,可我还是听见了。 「我也记着你呢。」 …… 闫旭也常来,但我不喜欢他来。 每次他一来,就会喝很多的酒。 每次都迷迷糊糊醉倒在我的碑前,天际泛白前,又踉跄着离去。 我眼看着他的黑发长出白丝,容貌也不再俊朗。 我想时间大抵过去很久很久了,只是我已经死了,所以感知不到。 闫旭来擦我的墓碑,手指在「皇后」二字上摩挲许久,转头又灌了自己一口。 我有点想发笑了。 当年你那般得意,日日想着法子欺负我,如今怎么憔悴成这番模样了? 当年,当年。 「当年我没想让你死的,我骗了你,那只是一颗糖罢了,甜吗?」 不甜。 苦得要命。 19. 至于李凌彦,他从未来过我坟前。 即便来,也只是站在很远的地方看上几眼。 想来他也知道,我不愿再见他。 只是偶尔还是会有人和我提起关于他的零星片段。 比如他的脾气愈发可怖,动不动就砸人砸东西。 又比如我死后的第三年,李凌彦就立了新后,长得明艳漂亮。 她不像我,也不像云儿,只有十六岁。 两国之间签订了长达百年的盟约。 边境商贸发展,百姓安居乐业。 天下终是太平。 20【番外一(托彩云送给兰妃的信)】 「抱歉,还是没给你一个好的归宿。 我曾以为李凌彦会是你的良人,便想在我离开后,你与他能相扶相守,白头到老。 可惜,我却忘记了他是个怎样绝情的人。 我一直没与你说过,那日你初闯凤仪殿,那般潇洒肆意,如朝阳灼烈。 不只李凌彦在你身上找到了他年少时的影子,我也是。 我十六岁时,也爱穿红衣,烈马嘶鸣,长枪红缨。 后来我嫁进了太子府,做了太子妃,烈马老死,长枪发锈,那金钗玉簪沉重,却不能摘下。 我这一生的禁锢,好像都是从认识李凌彦那一刻开始的。 如今这般,也算得上一种解脱了,不必为我悲伤。 云儿,我这一生生不由己,但愿你能自由。」 21【番外二】 我叫闫锦绣,是整个丰国最得宠的公主。 我上头有个哥哥,叫闫旭,是太子。 我与他自幼养在两处,并不亲近,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他的崇拜。 听闻他八岁便上阵杀敌,十二岁就能单枪匹马杀入敌军取人首级。 我八岁生辰那年,他战胜归来。 母妃的宫中,我见到了那个身着盔甲、脸上带着血迹的哥哥。 彼时他也才十三岁,身上却有种令人胆怯的气质。 我笑着迎上去,一道身影却先我一步走到了他面前。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就响彻了整座宫殿。 父皇的声音里夹杂着怒火: 「听闻这次右将军嫡子的战绩超过你了?废物!」 我被吓得愣在原地。 这仗明明不是赢了吗? 可是似乎除了我以外,没人觉得这番怒火来得有多奇怪。 连哥哥也直接跪下,低头道:「儿臣无能,请父皇责罚。」 我有些不忿,想要上前替皇兄求情,却被母妃一把拉住。 她凑在我耳边说,父皇这是为了哥哥好,哥哥是太子,理当对他严格些。 我看着皇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时有些糊涂。 真的是为了他好吗? 可为何他的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呢? 后来,皇兄的战功愈发显赫,储君的位子也越坐越稳。 倒是父皇因为年事已高,许多大事直接交给了他处理。 也就在这时,皇兄想到了攻打延朝。 延朝的军事实力与我们不分上下,若是能啃下他们,那么丰国就成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国。 但是怎么才能名正言顺发兵呢? 皇兄递出请帖,邀请延朝的太子前往我国交流学习三年。 明眼人都知道,一旦对方前来,就无异于成为了质子。 一个国家怎么会允许太子当质呢? 于是我们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并打算在被拒当天就发兵。 谁知延朝却传来消息,愿意用太子妃代替太子前往丰国。 使臣进宫送信的那天,整个书房的大臣们都哄堂大笑。 「堂堂太子居然是一介懦夫,这样的人即便登基,延朝也终有一天会败在他手里,倒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兵,省得延朝百姓还要忍受这么一个胆小如鼠的君王。」 书房里的将军们全部跃跃欲试,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统一两国的画面。 我原本也以为哥哥会下令出兵。 可是在听说这件事是由太子妃主动提出时,他忍不住挑起了眉,露出颇有兴致的的神情来: 「倒是难得出了个有胆识的人。」 我有些着急,开口道:「哥哥,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女人……」 可是他只是朝我轻轻一瞥,我就忍不住噤了声。 「难道你觉得三年以后,延朝就有能力反抗了吗?」 他对自己一向自信,对手下的军队更甚。 所以我不敢多言。 只是心里默默地对这个还没有见过面的女子产生了敌意。 这也是为什么林玉瑶来了以后,我处处针对她的原因。 一开始,我生怕皇兄发现,所以只敢做些小动作。 直到有一回,我往林玉瑶的房间里放了毒蛇被皇兄撞见,他却无动于衷后,我才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想明白,倘若他是真的无动于衷,又怎么会在林玉瑶差点被咬死的那一刻出现呢? 只是那时的我并未注意到那一点,甚至还以为是得到了皇兄的首肯,可以任意欺负她。 正因为如此,后来皇兄押回延朝的俘虏时,我才会忍不住请来了林玉瑶。 看着她的脸上一点点褪去血色,站都站不稳的时候,我的心里无比畅快。 可是就在当天晚上,皇兄就把我召了过去。 我以为他是听说了这件事后,来奖励我的。 可是我一进门,一支箭羽就从我的脸颊边擦过。 我一下子吓软了,跌坐在地上。 皇兄手上拿着弓,面若冰霜地走过来: 「你下午就是这么对她的?」 虽然没说名字,但我一下子就猜到了是谁。 我慌了神,口不择言道:「你疯了吗,为了一个质子这么对我!」 下一秒,一个巴掌就甩在了我的脸上。 我愣住了,火辣辣的疼痛和心中的屈辱一同升起。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皇兄的目光冰冷:「闫锦绣我警告你,别动她,你没有下次机会了。」 那一刻我终于意识到,我的皇兄,对一个敌国的太子妃,产生了见不得人的感情。 后来,三年期满,林玉瑶回延朝。 那简直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我想她走了,皇兄就再没办法与她见面了,我仍然是皇兄最疼爱的妹妹。 可是当林玉瑶成为皇后的消息传过来时,皇兄还是将房中的东西大砸一通。 他甚至不顾阻拦,执意要拿着一幅画去延朝找人。 什么钦天监,什么夜观天象,那都是唬人的。 只有我知道,那幅画出自皇兄之手。 而他书房的暗室里,挂满了林玉瑶的画像! 彼时父皇已经卧病在床,却还是气得将皇兄召了过去。 可向来听话的皇兄头一次忤逆了父皇。 他说:「父皇,儿臣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因为在战场上表现得不如别人就要被您惩罚的孩子了。 「如今儿臣有了自己想做的事,还望父皇成全。」 他虽然嘴上说着请人成全,可是语气里充满了非做不可的强硬。 能怎么办呢? 其他皇子死的死残的残,就算健全,能力也不如皇兄的十分之一。 最后父皇只能转过头去,恨恨道:「给朕……滚!」 皇兄毫不留情地走了。 他回来时,却没有带回林玉瑶。 反倒带回了一个与她十分相像的女子。 皇兄没有娶她,而是给了她一个公主的身份。 有时那女子在亭中坐着,皇兄就会隔着很远的距离看她。 可是走近点,他又不肯了。 「近点看就不像了。」他说。 像谁呢? 所有人都明白。 后来丰国还是出兵攻打了延朝。 这是任何感情都无法阻挡的历史车轮。 丰国的军队连破五城,却在翼城门前停下了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