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越精致,风情渐缠绵。 天光明亮,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风也绵软些,熏和些,吹的人软绵绵的?舒适。 客舟扬帆行的?很快,一路赏景观花,沈予知频频指点过路景色,顾明音静静听着,眼神从那些景致上掠过。 吴江水软,景致更漂亮,女子说话温柔,性子也温柔。行舟途中,有鲜艳画舫时时穿行在碧水之间,清凉衫子的?女郎捻着花枝,俏生生倚着船栏,眼波生媚,朝着路过的?行舟搭讪说话。 沈予知站在水边,朝那女子多?看了两眼,画舫便徐徐上来,那女郎笑问:“此地景致甚佳,小官人不停下游玩两日么?” 沈予知笑道:“我有事须得赶路。” “有事也不打紧,我会弹琴唱曲,小官人若在船上觉得闷,我可上船替官人解趣一二。” “不必。”沈予知侧了侧身,将身后的美貌女子揽至怀中,“我已有琼瑶在怀,多?谢姑娘好意。” 那女子见有行客怀中自有佳人,好生没趣,也不恼,笑吟吟将花枝掷入水中,吩咐船夫将画舫划开,沿着水道去其他客舟搭讪。 顾明音注视着那女子的?身影渐渐远去,神思恍惚,被沈予知啄在脸颊上:“你想什么呢?” 她不说话。 沈予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柔柔叹道:“如果小酒没来江都,一直在吴江刚才搭讪的?那人,会不会是小酒。” 她缓缓地、默然颔首。 “我会在什么时候遇见你?父亲死后,我必得外出营生,南下北上,总要路过吴江,总能遇见小酒,就不知见面时小酒是什么样的性子,平日里喜欢些什么,我该用金银还是珠钗锦缎,才能将小酒邀上舟来,偕同游山玩水,赏月观花” 顾明音脸色发白,青白的指抓着船栏。 他注视着她极力克制的面容,将她牢牢搂在怀中。 行舟往前,一路过江阴、宜兴,再往前行就是吴江地界,水路愈密,行客愈多?,舟船如车,水面往来如流星,不少楼阁沿水而建,骑水而居,窗牗皆临水大敞,摆上各类货品,向过往的?舟子吆喝兜售。 白日两人携手看花,夜间枕上读书,日子竟过的?如神仙眷侣一般,夜里下了几点雨,客舟泊在无人野渡口,沈予知教?顾明音读诗:“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他问她:“哪儿是秋娘渡?哪儿又是泰娘桥?” 她的面庞一日比一日黯淡,倚在他身侧:“我不知道。” 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次日船家要上岸补充清水米面,附近正是吴江下的?一个小镇,沈予知也带着顾明音一道登岸游玩。 江南初夏盛景,水巷深井,葳蕤花木,当地居民说话的?声调越发绵软婉转,此地富庶,学子富商不少,常有锦袍绸衣的?人路过,往山间去游玩,或往寺庙里去烧香,身边多?伴着数位娟衣香风的妙龄女子,嘻嘻哈哈而过。 两人在路边茶摊点了两碗素面,茶棚里还?有其他休憩的客人,见这桌上一男一女相对吃面,举手投足文雅可观,男子极清俊斯文,像个读书人的?模样,女子美貌妩媚,娇弱风流,说是富贵人家,又不见两人带半个仆婢,又因容貌实在耀眼,有那鲁莽大胆的?客人往顾明音身上瞟了又瞟,面上露出个了然的笑容,低声撺掇着同伴过来说话。 顾明音往旁侧挪了挪,沈予知牵着她的手起身离去,在那歇脚的?客商面前站了站,冷冷的瞟了一眼。 片刻之后,镇上有游手好闲的年青人,收了他人的好处,晃悠悠往茶棚里去寻人滋事。 她本就无心游玩,跟着沈予知早早回了舟上,只等着船家开船。 夜里枕上恩爱,他抚摸着她的身体:“明日就到吴江了。” 她香汗淋漓,身体痉挛,紧紧的?咬住了贝齿。 “小酒好像特别不喜欢吴江呢。”他在她身后亲昵一吻,“每每提起,小酒就要极力抑制,是在吴江有过很不好的记忆么?你明明记得吴江很多?事情,却屡屡装作忘记,但听见我说要来,脸色都白了,以前也是,听见沈嬷嬷说话,立马病倒了。” “但小酒有没有想过,不想回江都,自己又能去哪儿呢?你孤零零一个人,能走到哪儿去?一个极有美貌的?女人,没有家人和丈夫的扶持,在这世道只有被掠夺的命运,小酒最后去的?地方,和吴江又有什么区别?倒不如,我直接把小酒送到吴江,教?小酒几样活命的手段,让你安安稳稳在吴江过日子。还?省得小酒被人骗、被人害,最后心如死灰,潦草过活。” 顾明音死死抓住身下的?软褥。 温柔的?声音循循善诱:“你可别忘了,你原本就该生活在吴江,是你和王妙娘使了手段,骗了施家,才有了今日的施家二小姐,如今你既然愿意放弃施家,就应当再回原处去,不是么?” 她被他狠狠的?一掐,心头疼痛如裂,热泪从酸涩眼眶中滚滚而出:“我不要,我不要回吴江。” “不回吴江,那你要去哪儿?”他见她掉泪,冷声厉问,“去哪儿?” 她怔怔看着他,连连摇头,再三咬牙,仍是止不住胸膛的?酸涩,索性放声大哭,涕泪滂沱。她有许多年没有这样哭过,哭的肝肠寸断,不能自抑。 沈予知在一旁冷冷看着。 他其实凉薄又心狠,一旦下手,就要她败得溃不成军,丢盔弃甲,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也要她死心塌地,将心挖出来献给他。 她哭得累了,声音渐渐低哑哽咽,泪水朦胧见他一双尖锐明亮的?眼,此刻的她身无寸缕,全都袒露在他的?獠牙之下,颤巍巍的?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我跟你回江都。” 他听见她这句话,心终于落下来,畅意又喜悦,他所做的?这一切,都不过为了这句话。 他将顾明音拢入怀中,轻轻抚慰:“你可以依仗我,永远都可以小酒,在这个世上,只有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 她泪眼朦胧的点点头,埋头在他怀中啜泣。 客舟在吴江转了方向,北上往江都去。 回程走的很快,天气一路晴好,不曾遇见什么风浪,顾明音也异常乖顺,将一众事情俱抛之脑后,两人朝夕相处,同吃同睡,舟上日子过的?如夫妻一般,恩爱融洽,异常和美。 顺儿这两日都在码头等船,沈予知临走之前吩咐他,约摸几日得归,让他备车在码头候着,果然这日将主人盼回来。 顺儿先上前做了个揖,喊了声大哥儿,又见沈予知牵着顾明音的手上岸,神色微微有些尴尬,欲言又止,挠了挠后脑勺。 沈予知冷声道:“还?是叫二小姐。” 顺儿连连揖手:“二小姐” 车夫将马车驾过来,沈予知先扶着顾明音上车,在车下和顺儿待了片刻,顾明音掀帘,隐约听得顺儿说:”老夫人周荣打发亲事" 她垂下眼睫,将车帘落下来。 今日是五月初六,还?有两日就是苗儿的喜日子。 沈予知上了马车,等马车缓缓驶动,看她脸色平静,却扭头盯着车帘上的?穗子,缓缓道:“家里已经知道你非施家亲生,张家和赵家也都知道,这事情已不用再瞒。” 他淡然道:“你留给祖母的?那封信,宝月已经收起来,喜哥儿没有送出去。” “消息是我传出去的?,退亲之前,你有一个表舅名叫周荣的找上门来,他得知王妙娘的?亲身女儿已死,而你是收养在王妙娘身边的?孤女,阴差阳错一道进了施府,周荣拿此事要挟你,私下威胁你索要巨资,你不堪其扰,主动向祖母提出退亲,又无颜面对家里,黯然离家,我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