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幼宁,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刚下过雨,地面到处都是水滩。 路灯照在上面,便像镜子一样反射出夜晚的模糊景象。 苏幼宁缓缓将视线移开。 “对不起。”苏幼宁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声线本就偏冷,软下来说话时显得格外的能令人感到震惊。 苏幼宁没想到他真的能将自己的姿态放得这么低。 苏幼宁那些高高在上的模样,全都坍塌掉,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至少对她是这样。 苏幼宁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起伏的情绪,推开车门很冷地说:“你情我愿的事,这样的话说多也没必要。” “我走了。” 苏幼宁却伸手拉住了她。 两个人的手都很冰凉,而苏幼宁的要更僵硬些。 他们牵过很多次手,他从没觉得这是多么亲密的行为。 可在这一刻,苏幼宁却突然想哭。 “筱筱原谅我。”他低着头,近乎是哀求,“原谅我以前对你做过的事情。” 闻言,苏幼宁有些迟缓地侧眸。 她看见男人冷白的脖颈,卑微地弯着脊背,哪里还像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她动了动,想挣脱他,却被握得更紧。 苏幼宁紧蹙着眉,语气有些不悦:“苏幼宁。” 苏幼宁却不管不顾地将她扯进怀里,而后一把紧紧拥住。 她听见了他的心跳声,强烈而清晰。 也几乎是刹那间,苏幼宁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男人的腰。 却是狠狠一怔。 苏幼宁的身形比以前单薄了许多,腰也细了一圈。 男人的身上也不再是熟悉的檀木香,而是青柑橘的味道—— 那是苏幼宁以前常用的那一款,但她早就不用那款香水了。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就真的变了呢? 苏幼宁心里五味杂陈。 苏幼宁把脸埋在苏幼宁的颈子里,就算闻到她身上沾染的属于谢骆的松木香,他也一点都不觉得反感。 只恨不能将她揉碎在怀里。 “筱筱,就两分钟……之后你再继续讨厌我,行吗?“ 苏幼宁声音沙哑,低声恳求。 苏幼宁没动。 她甚至说不清心里的那种感受,既难过,又想逃离。 半晌,苏幼宁推了男人一下,语气冷淡:“苏幼宁,够了吗?” 苏幼宁身形僵了瞬,但终究是缓缓松开手。 他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苏幼宁的神情却是温柔至极。 他在因为苏幼宁没有推开自己而高兴。 而看着苏幼宁的眼神,苏幼宁只觉得心里有些发酸发软。 两人的位置对换了, 现在是他因为她的适合而感激涕零。 但苏幼宁高兴不起来。 所以她神色淡漠地开口:“苏幼宁,不要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没用的。” 苏幼宁浑身一震,眼里的喜悦慢慢黯淡。 “可我爱你。” 苏幼宁攥紧手:“爱又不能当……” 话音戛然而止。 她狠狠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幕—— 苏幼宁撑着膝盖慢慢地跪了下来,男人的脊梁弯了,裤子和衣摆迅速被地上的水洇湿。 他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给了苏幼宁重重一击! “除了向你求婚那天,我没跪过任何人,跪给你,我丝毫不觉得屈辱。”苏幼宁抬眼,露出惨淡苍白的笑,“筱筱,时间尚早……” “你总会知道,我一直爱你。” ======第五十六章====== 苏幼宁神情温柔至极,路灯映在他眸中,却有泪光闪动。 被苏幼宁打、被苏幼宁吼的时候他没哭。 看见她和谢骆住在一起,在车里接吻的时候,他也只是生气和难过。 可当听到她心平气和地让他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的那一瞬间,绝望就如涨潮的海水般从苏幼宁的心底深处漫了上来。 刹那间,便将他侵袭淹没。 这是第一次苏幼宁看见苏幼宁哭。 她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哭的,就算被打断了骨头。 苏幼宁哭时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声嘶力竭,眼泪是安静地顺着脸颊流下的。 最后砸在地上,像他的心脏那样破碎。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没人教过他要怎么去挽回一个人,他摸索着把所有办法都试了,他发疯、他恳求、他使手段……却都没用。 苏幼宁仰头望着苏幼宁,心脏传来的窒息感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穿透。 雨又开始下了。 此刻的苏幼宁并不比苏幼宁好受多少。 她不可能没心软过。 但明知最后结果会是重蹈覆辙,为什么还要执着地在一起? 苏幼宁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不能因为情绪和夜晚就做出草率的决定。 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蹲下身,动作温柔地替苏幼宁擦去了眼泪。 可说出的话却让他浑身冰冷。 “苏幼宁,我爱你的时候,什么委屈都可以忍着,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她徐徐说道,“但离开你之后,我才发现那些事情既没尊严,也没有任何意义。” 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 苏幼宁双目泛着淡淡的红,不见往日冷漠,只剩下玻璃般的易碎感。 “你不爱我了?” 耳边是嘈杂的雨声。 苏幼宁的声音夹杂其中,被砸得七零八碎。 但也清晰地传进了苏幼宁的耳朵里。 “嗯,不爱了。” …… 苏幼宁推开家门的时候浑身筋疲力尽。 谢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闻声侧眸看向她,却什么都没说。 他都看见了。 虽然听不清两人都说了什么,但猜也猜得到。 苏幼宁也知道谢骆一定看见了。 不然,她那么久都没回来,他不可能一个电话不打,还好好地坐在家里等。 四目相对,客厅里的空气似是凝固,令人窒息。 两人都没先开口说话,仿佛一场无声的对峙。 许久,谢骆缓缓站起身,拿着提前准备好的毛巾走上前,动作轻缓地擦着苏幼宁发丝滴落的雨水。 他的语气和神情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早上就和你说了会下雨,为什么不拿伞?” “忘记了,不是故意的。”苏幼宁淡淡回着,也佯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一切都回不去了。 不仅是苏幼宁和苏幼宁,还有她和谢骆。 谢骆唇边淡淡笑意:“没事,下次我会帮你备好。去洗澡吧,你今天够累了。” 苏幼宁点点头。 她转身往房间走,在手握上门把手的那刻,突然转身看向谢骆。 “阿骆,你家里给你打了很多电话催你回去,对吗?” 谢骆呼吸一滞,想否认,却说不出口。 最后只能点头应声:“恩。” 苏幼宁扬起抹清淡的笑:“那就回去吧,至少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谢骆有那么一瞬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缓缓转头,看向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苏幼宁,倏地觉得两人之间好像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小筱。”他嗓音涩哑,“你是要和我分手吗?” ======第五十七章====== 谢骆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缓缓落下。 苏幼宁看着他,却久久没有回答。 像是默认。 谢骆的心狠狠一刺,像被人用刀子割开,鲜血淋漓地摊在面前。 他喉咙疼得发哑:“是……因为苏幼宁吗?” “是,也不是。”苏幼宁终于淡淡开口,“阿骆,你心里清楚,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但你骗了我不止一次。” 谢骆死死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是他告诉你,恒晟的那些事都是我做的,是吗?” 苏幼宁的神色看不清情绪:“就算没人告诉我,你觉得又能瞒过我多久?纸包不住火的,阿骆。” 她亲昵地喊着他,语气却那么淡凉。 “还有,Justice律所官博发出的那条声明,我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你也没有跟我解释过,为什么那张照片里的人会从苏幼宁变成你。” 谢骆深吸了口气:“那是对那件事最好的处理方式,不会影响到你,对Justice也好。” 苏幼宁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去找过苏幼宁商量这件事,是吗?” “……是。” “你用那些真假参半的消息攻击恒晟,让苏幼宁以为是我想要那么做,这样苏幼宁就不会反击,因为他不想伤害我。” “而照片事件,你也跟他说那是我的意思,很顺利地就让他答应了,是吗?” 苏幼宁眼神淡凉,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谢骆已经不能直视她的眼眸了。 他别开眼,紧攥的双手突然就松了劲:“是。” 话落,苏幼宁却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她语气悲凉而失望:“用这种方式来对付苏幼宁,你是真的为了我好,还是想要在苏幼宁面前成为一个胜利者?” “阿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谢骆猛地抬眸:“小筱,我没有……” 苏幼宁没有让他说完。 她淡淡地收回视线,握着门把的手越来越紧:“谢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