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不知道当初的素颜念身上有多大的压力,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选择一直隐瞒,直到二十岁那年才说出口。 她咬了咬唇:“他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明明……是愿意和他一起面对所有困难的。” 霍夫人笑了笑:“我也是这样和他说的。” “我给深寒讲了当年我和他爸爸的故事。那时候,我就是个普通家庭的女儿,所有人都觉得我配不上深寒爸爸,霍家其实也是不愿意接纳我的。” “我也提过分手,想让深寒爸爸去选择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做妻子。但是深寒爸爸不肯,他说他宁愿和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和我在一起。” “我被这句话深深地感动了,那时候就决定,不论再面临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不会放开他的手,直至生死将我们分离。” 卓远川喉间一梗。 或许是因为爱上素颜念,所以她对霍夫人的故事格外触动。 她曾经也是这样想的啊! 她想站在素颜念的身边,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哪怕对抗全世界都没关系。 可是素颜念不愿意。 霍夫人似乎看出她的难过,费力地抬起手在卓远川的头上揉了下:“傻孩子,爱是可以打败一切的,不要委屈自己。” “不要看他说了什么,不要看他表面上做了什么,要看他用心做的事是什么。我希望,你们两个人都可以遵循内心,毕竟这一生能遇到一个彼此深爱的人,很不容易。” “深寒这两个月,过得很难……” 卓远川久久没有出声。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霍夫人的双眼,那么温柔,像一湾能包容万物的水。 病房里很静,静的只剩下窗外偶尔吹来的风声。 半晌,卓远川喉咙微动。 “我知道了。” 第九十三章 我去找你 从病房出来,走廊里竟不剩几个人,霍暖暖都不知道去了哪儿。 素颜念站在病房边,靠着墙站。 他似乎在想什么,双眸不见光,有些涣散。 听到声音好一会儿才像是注意到卓远川,转过头解释:“医生说不用留这么多人,我就让他们都先回去了。” 卓远川忍不住去看他。 刚才只是匆匆一瞥,现在仔细看,才发现他的状态是真的差劲到了极点。 眼下乌青很重,应该是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 也是,霍夫人病重,他怎么可能休息的好。 迟疑了半天,卓远川还是轻声开口:“你也要好好休息。” 素颜念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低低地应了一声后,就再也什么都没说。 两人安静地站在病房门口,霍夫人在病房里睡着了。 卓远川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也明白,现在说什么都安慰不了素颜念。 她能知道他的痛苦,他的悲伤,却无法为他做点什么。 半天,卓远川想,或许素颜念现在需要的是独处。 她缓缓抬起手,犹豫着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很轻。 然后沉默地离开。 卓远川不知道,就在她转过身的时候,素颜念慢慢地抬起头,眼神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看,眼底染上无尽的悲恸,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霍夫人是在第二天的晚上走的。 卓远川在睡梦中接到一个电话,她迷迷糊糊的,没有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就接起。 那边始终没有声音。 卓远川朦胧的意识渐渐清醒,她正要把手机拿离耳边,听筒里传来素颜念低沉沙哑的声音。 “浅浅,我妈去世了。” 与此同时,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轰隆一声雷,雨水紧接着倾泻下来。 卓远川怔怔地坐在床上看向被雨水浇花的玻璃窗。 她浑身发凉,心脏也像是浸在冷水里。 好久,卓远川攥紧手:“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 卓远川找到素颜念的时候,他坐在酒吧外面的马路牙子上。 他没穿平时的那几套西装,一件灰色套帽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很多。 也脆弱了很多。 素颜念看上去喝的不多,但是人靠在路灯杆上,双眼紧闭着,是喝了不少。 卓远川从出租车上下来跑过去,她去拉他的手臂,满脸焦急:“小叔!小叔?” 喊了几声,素颜念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黯淡的眼眸在看到卓远川的时候亮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 很快,素颜念再次闭上眼,嘴里呢喃着:“你来了……” 卓远川抓着他的那条胳膊也像是灌了铅一样往下掉。 她一个人扶不起他,没了办法,拿出手机打给了素颜念的助理。 助理很快开车赶来,下了车就去扶素颜念。 卓远川帮着他一起把素颜念扶上了车。 车子开在回家的路上,助理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 从上车之后,卓远川就一直盯着素颜念。 那眼神中的心疼,根本就掩饰不住。 车子晃动,卓远川见素颜念皱起眉,以为他是不舒服,便把他的头轻轻搁在了自己的腿上。 到地方,两人再次把素颜念给扶了出来。 可就在助理开门的时候,他犹犹豫豫的,神色为难。 卓远川察觉到不对劲,轻蹙眉头:“怎么了?” 第九十四章 不能说的秘密 助理想起刚才在车上卓远川看素颜念的眼神。 这件事被她知道,说不定还能促进点什么。 他连忙摇摇头说没事,在密码锁上输入密码。 卓远川看见了,1108,素颜念没改。 门打开,助理扶起素颜念靠在墙上的另一边身子,和卓远川一起往里走。 屋子里没开灯,可刚走进玄关,客厅里亮的像是在发光。 卓远川下意识抬眼看去,彻底傻了。 为什么素颜念家的客厅里放着一个无尘箱? 为什么无尘箱里,会挂着她的婚纱? 那件,几年前她为自己设计的、三年前被买走的婚纱? 卓远川怔在原地,助理独自将素颜念扶回了卧室。 出来时,她还愣着。 助理觉得有些事得自己来说。 “黎小姐,这件婚纱……你也看到了,其实三年前,就是霍总让我去买下来的。三年多了,它一直摆在这里,霍总每两周就要请人来给这件婚纱做保养。” 卓远川心尖狠狠一颤。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话刚问出口,她自己都知道答案是什么。 助理吸了口气:“黎小姐,霍总虽然不说,但是他对你的爱真的一点都不少,只是他的爱很隐忍。这些年,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我是最清楚的。” 卧室里突然传出素颜念低低的嘟哝声。 助理吓了一跳,确认他没醒,才继续说下去。 “黎小姐,还有……您去纽约的三年,霍总其实悄悄去过好多次,虽然我没有跟着他,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是去看您的。” “我猜到两位大概是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在一起,但是黎小姐,从我认识霍总的第一天起,就算听您喊他一句小叔,我也没有觉得你们的关系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 “毕竟,你们真的没有血缘关系。” 助理走后,卓远川轻车熟路地去了书房。 拉开书桌抽屉,里面一沓机票。 无一例外,全是从上海飞往纽约的。 机票底下是好几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只有一个人。 卓远川捂住唇,心里像是被针扎了好几下,又痒又疼。 从照片上可以看出来素颜念在拍摄的时候很小心翼翼,或许是在拍的时候正巧她要转头,所以他躲避,拍的很不清晰。 大滴的眼泪从卓远川的脸上悄然滑下,落在照片上。 原来那三年,他也一直在她的身边。 用一种隐忍的、沉默的方式。 卓远川放下那叠机票和照片,一步一步走进卧室。 素颜念躺在床上,满身的酒气,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卓远川半跪在床边,含着满眼的泪伸手覆上他的脸。 霍夫人病重后,他连拾掇自己的心思都没有,几天过去,他下颌上冒出不少青色胡茬。 有些扎手。 卓远川一直以为,傻的人只有自己。 可现在才知道,原来素颜念也这么傻。 宁愿什么都自己扛着,宁愿自己痛苦,也要给她圈出一片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