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 “好当然可以我请你喝茶” 四邻见有男子上门来寻九娘,两人又一道进了茶水铺,个个都推窗竖着耳朵,目光灼灼偷看堂里坐的一双男女,那男子不过及冠,相貌极俊俏,白衣风流倜傥,笑声又清朗,这么热的天,瞧着如风一样让人心旷神怡,大伙儿都吊起了一颗心,偷偷磕着瓜子听他两人说话。 曲池坐了一盏茶的辰光,就辞别江青韵走了,临走时还朝着四邻拱拱手,眯着桃花眼爽朗一笑。 左右妇人的心都有些醉了。 日后总能遇见曲池,有时是西湖边,有时是街市,曲池有时也专来寻江青韵,有时替曲夫人送点东西,有时邀江青韵帮个小忙。 小玉和小云每次见曲池来,都兴高采烈迎上去,他容貌生得好,性子又亲和,笑起来,桃花眼一眯,懒洋洋抱着手看着人,很少有人能招架得住他风流倜傥又坦坦荡荡的模样。 江青韵并没有打算和曲池走得太近,她崇敬曲夫人,小庵村和明辉庄给了她半年的幽静时光,让她有勇气在那儿走出来,连带着曲池都感激起来,可和曲池见的次数太多,一开始每隔两三日,后来日日再见,心里也觉得不妥起来。 她经过情/事,知道男女关系的玄妙,虽然每次和曲池见面,两人都谨守分寸,都是正常往来,但总觉有蛛丝一样的东西缠在其间,很难说得清,后来曲池来找,她也常推脱不见,把小玉和小云推出去招待。 曲池仍如往常一样,笑嘻嘻来,笑嘻嘻去,有一次江青韵实在忍不住,叫了他一声:“曲池弟弟。” 她把弟弟两个字咬得很重,是真把他当弟弟一样看。 曲池笑眯眯看着她有些严肃的面容,柔声笑道:“九儿姐姐” 他嗓音放得低,年轻男子的音色圆润动听,像春草,音调像根一样,深深扎在土里,他低笑:“每日听小云这么叫,我也想试试,觉得比九娘子好听些姐姐大我一岁,既然喊我一声弟弟,我也要尊称一句姐姐。” “九儿姐姐。” 他把姐姐喊得很轻,像微风,也像他的目光,自自然然从江青韵面上拂过。 江青韵咬着唇壁,猛然扭头,她有些坐不住了。 四邻都很喜欢这个朝气蓬勃,没有架子的富家子弟,他出手阔绰,对人大方,相貌上又占优势,很难让人不心生好感,江青韵整日穿得灰扑扑,脸色黄暗,相貌不扬,看着确实比曲池大好几岁,万不会把两人往那上头去想,真当这是一对姐弟。 他这么招人喜欢,两人相处又不留痕迹,江青韵只得老僧入定,每日只管闭着眼喊他弟弟。 夏末秋初,天气最是闷热,江青韵去西泠桥下送完熏香,再去照看小玉和小云支在湖边的摊子,见曲池也在一旁。 一场狂风卷来千万乌云,急雨浇灭了行人的游兴。 小摊上都是不能受雨淋的绢扇之类,几人急急收了摊,连捧带抱,将东西一趟趟往屋檐下送。 雨下得又大又急,游人都未带伞,一堆堆簇拥在屋檐下避雨,江青韵几人要收拾东西,最后近处已无落脚之地。 曲池把江青韵袖子一牵,扯到了一旁,拨开路人,把江青韵推到了屋檐下。 她身后就是墙壁,面前是他的胸膛,曲池帮她在角落挤出了一块避雨之地。 江青韵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不看眼前人,扭头默默凝视着外头的雨帘,屏住呼吸。 曲池挨得很近,见她全身绷紧,悄悄往后挪了一步,给她腾出一点喘气的地方。 旁侧人语喧闹,这一块地方,只听得见雨声,连呼吸都停住。 曲池的目光落在江青韵面容上。 “姐姐你脸上的黄粉洇开了”他低头,眼里含着笑,无声对江青韵说话。 江青韵也觉得雨珠从额头一直流淌到脸庞,有些痒意,不知是水痕,还是呼吸。 她从自己袖子里去掏帕子,曲池往后再挪了挪,让她低头擦拭自己的脸庞。 曲池专注睇她,敷着再厚的脂粉,描着再浓的眉毛,穿着再黯淡的衣裳,她也依旧让他心扉颤抖。 半鬓青丝,一缕松松垮垮掩在耳旁,隐隐约约露出半只小巧的耳,雪白的耳珠上有一个小小的耳洞,这耳上,昔年也佩着明月珰,珍珠坠。 怎么不让人心神荡漾。 一点温热轻轻拂过耳畔秀发。 江青韵警觉,往旁侧一躲,额头正撞在他肩头,余光瞥见他低头,将面容贴近她耳畔。 她猛然回过神来他想做什么。 江青韵恼羞成怒,眼里满是怒火,直勾勾盯着他:“曲池!!” 声音冰冷: “你僭礼了。” “抱歉九儿姐姐”曲池面容有些讪讪,长长叹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半个身子都露在雨中。 江青韵面色不佳,目光沉沉看着外头的雨帘。 曲池见她那副神色,心也沉下去,一手捋着自己湿透的肩膀,抬头看着眼前雨雾。 良久不语。 转小的雨势又突然暴涨起来,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溅起千朵万朵水花,汇成一片茫茫水雾,水雾泛着青,是缥碧之色,西湖就在这烟雨茫茫中漂着,如幻境一般。 半晌之后,曲池轻轻说话,像自言自语:“我第一次见到九儿姐姐是那天夜里和阿策出门,他腿不方便,白日都闷在家里,夜里我就带他游湖、钓鱼,那天夜里本来不该出门,我睡不着把阿策拖起来,就在梅泽湖边猛然一瞥那时候我就在想,到底是女鬼,还是狐妖但瞧她那副样子我心里想,若她飘过来找我,我也一定好好应她,说不定还会逗她笑一笑。” “后来我才知道,村里新搬进来一户人家我见到白日素衣素裙的她,拎着裙子跑起来,她看着我没笑,我倒先笑起来” “我从小没有母亲,五六岁长姐外嫁后,在家一直受继母苛待,再后来陪着长姐在明辉庄,从来也不知道那种感觉”他低喃,“我只觉得心里缺了一块见到九儿姐姐,才知道自己缺的是什么” “我也想知道,姐姐为什么独自在外飘零?为什么闭口不提自己的事情?为什么一直那么忧愁?有谁伤害过姐姐?那个人是谁?” “有一次在明辉庄,姐姐做针线刺伤了手,自己吮住了血珠,小玉在旁边说,姐姐的手为什么一直这么冷。” “那一瞬我想用自己滚烫的血暖暖姐姐” “不需要。”江青韵打断他的话,冷着脸,“曲池,你和我,不可以,你只能把我当姐姐看待。” “好”哀怨的词像水雾一样缭绕在江青韵耳旁。 外头雨依旧在下。 曲池耸耸肩膀,对着江青韵释然一笑,迈步走进了雨中。 江青韵想唤住他,又抑下自己的声音。 淋过一场雨,曲池病倒了。 小玉和小云去看过,回来对江青韵说:“曲池哥哥发起热来,烧了一夜,嗓子都说不出话来,好可怜。” 江青韵思来想去,又觉得于心不安,托付小玉送了点润喉的凉药过去。 几日后,曲池倒是病好了,不过好些日子没有到江青韵面前来,却是一直和小玉小云私下往来,有时姐妹两人回来,会跟江青韵说:“今天曲池哥哥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