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而去,一把挑开林恒的剑。 阵法散开,陆言却也没能力跑了。 漆黑的长袍散落在地上,他斜靠着池塘边上的朱红围栏。 懒散且带着笑意的看来。 「宋知,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杀他?我怎么舍得呢? 我单膝跪在他身前,抬手捧着他的脸,吻在他的额心。 红色丝线飘荡着把我们捆绑在一起,最终又隐没入身体中。 结契已成。 我与这桀骜不驯的恶鬼连结在一起,再也不怕他走丢,或者在我不知情的地方被人欺负,或魂魄消散。 结契之后的陆言魂魄凝实很多,像个傻住的小狗子一样抬头看我。 「宋知,你有病吧?老子是恶鬼!恶鬼你懂吗?」 我怀里拢抱着他,安抚的轻拍他的后背。 「我懂。」 前半生痴愚一场,我再没有此刻清醒。 他身体僵住一瞬,随后遁逃而去。 我回身与林恒相对,他脸色比陆言还像个鬼。 「他只是一个……恶鬼。」 他嘴里这几个字分外艰涩。 我点点头,「确实,可是他是我的鬼。」 此前在我不知情的时候让陆言逢遭大难,如今我既然都晓得了,那便不会再让人伤他。 林恒攥着太平剑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忍耐的喉咙动了动。 「宋知,他们都说你喜欢我,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我笑了下,「我喜欢过你,只是你忘了。」 「林恒,既然忘了,那就算了。」 反正我如今也放下了,何必再忆往昔呢? 左右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再提起也不过是让我明白,之前的自己有多愚蠢罢了。 竟然为薄情寡义之人,抛家舍业,出走即是半生。 「不能算了。」他呢喃一句,而后目光沉郁的看我。 「我不许,我……会想起来的。」 他这人其实霸道惯了,他的世界里就是唯我独尊的。 外在的清风明月,都是装出来的。 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这点呢? 我不再管他,「随你。」 我还要去追陆言。 找到陆言的时候,他正在一处房顶坐着,支着一条腿看星星。 「与他说完了?」 我坐在他旁边,拿了滋养魂体的灵酒。 无论如何,我要度他。 「阿言,你想过去转世投胎吗?」 他在我旁边喝酒:「宋知,那天我去剑宗找你,本是打算你不下来,我就陪你留在山上。」 「陆家也出过仙人,我本来是可以陪你一起修仙的。」 我喉咙又干涩了,连忙灌了两杯清水。 「只一招,他废了我的所有妄想。」 少年人转头过来,眼里的光稀碎,碎的边边角角都是割人心的模样。 「宋知,我连剑都拿不起了。」 我侧头再不敢看他。 那是少年时,说要在战场中博一个好功名,凤冠霞帔来娶我的少年郎。 他谈论起未来时,眼里是光芒万丈的模样。 少年也曾心怀日月。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去剑宗,不会筋脉皆断,不会少年早夭。 如果不是因为我,林恒也不会如此针对他,处处找他的麻烦。 他本该前途坦荡,一生顺遂的。 冰冷的手指划过我的下颌。 陆言:「你哭了。」 我再忍不住,回身扑到他怀里,声音哽咽如孩提,为我的少年郎而痛惜,为我的痴愚而悔恨。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是我瞎了眼,是我盲了心。 我怎么就能那么全心全意的信了林恒呢?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仰头无言的望着满天的星空。 「我知道拿了转轮台,宋知,我的要求不高,你陪他七百年,我只要你陪我七天。」 「七天之后,我自愿入转轮台,你做你的佛女,我赴我的下一生。」 4 「好,我答应你。」 亏欠陆言的,我下辈子还他。 答应了陆言之后,他明显的放松了很多。 我们都知道,作为「陆言」的时日他已经无多。 陆言:「我想回家看看。」 「我陪你。」 我们一起去了陆家的旧宅,这里已经荒废很久。 几个小孩在里面游走,仿佛在探宝一般。 「陆家在数百年前也是名门大户,说不准藏了什么宝贝。」 「据说小侯爷死了之后,他母亲直接哀恸而绝,没多久老侯爷就也去了。」 「那真的惨啊,不过,那说书的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谁知道呢?那说书先生还说他是侯府管家的后人呢?」 陆言坐在高高的院墙上,对这些话充耳不闻,低头看下来。 「你想去看看我藏的宝贝吗?」 我收敛起苦涩的情绪,「荣幸之至。」 他又笑起来,露出两颗有些尖尖的小虎牙。 少年纵身越下高墙,带我在这朱门深宅里穿行。 在两座墓碑旁边,是一块无字碑。 陆言一边挖坟一边跟我说。 「这是我自己的坟,那时候想半天没想好在上面写什么,也就不写了。」 月黑风高夜,他带我来挖他自己的坟。 我准备了半晌,也没想好要跟他说什么。 「啪」的一声,他把棺材掀了,里面是一具早已腐朽的枯骨,手里死死抓着一卷金丝织就的婚书。 看见婚书,他自己也愣了下,随后笑了。 「你那时候,也挺烦我的吧。」 眼睛酸涩的不得了,我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也没在意我的回应,只掀开尸骨和下面的板子,调动了一边的机关,不一会儿下面延伸出一条小路。 他提了一盏青灯引我下去。 入眼是琳琅满目的珍宝。 「这些东西我也没用了,你都拿走吧,佛修清苦,一个人游历还是要有些钱财傍身的。」 他回头看我,「不用不好意思,这些都是……当年给你准备的聘礼。」 顶端的柜子上有个隐蔽的匣子,我刚把手放上去,陆言就扣住我的手。 「这就不必看了,你应当不喜欢。」 我直觉这里有什么隐秘,我定定的看他。 「陆言,我要看。」 他与我对视片刻,终是松了手。 我打开抽屉,里面是个香囊,大红的喜字下绣着「永结同心」。 里面是早已褪色的平安福。 香囊针脚松散,周围罩着一层浅薄的保护结界。 陆言低着头。 「你生病那年冬天,我去求了这个,你要笑就笑吧,我知道这东西很丑。」 但是他自小拿剑的手,本就拿不惯针线。 我想起那件七百年前的事。 那年冬,雪灾笼罩着整个帝都,我身体本就不好,病重卧榻的起不来身。 最困苦的日子里林恒来了宋家,罪臣之子,他是被发卖过来的。 林恒日日在我床头读书,陪我过了那段难捱的时间,我也因此倾心于他。 我竟然不知道,那段时间有另一个少年冒雪几十里路,为我求了平安福。 不知不觉声音就哽咽了。 「既然都做好了,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呢?」 陆言没说话。 我想起,等病好一些之后,我为林恒跟陆家提了退婚。 如果知道那一步走出去,将会离散七百年至今,我绝不会那么轻易做出决定。 我趴在陆言后背上,头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