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兵,不可能不救。 这是她能做的最大限度了。 赵康杰声音都在抖,“是。” 他领命而去,身影消失在雨幕中,背影透着一股巨大的憋屈。 这不是战死在沙场,这也不是中了敌人的奸计,这是活生生要死在他所保护的人手中。 天上惊雷不断,雨越下越大。 城中。 两广总督徐克峰眼底闪着亮光,笑的脸上肌肉都在扭曲,“国公爷真是神机妙算,这场雨来的真是及时。 他们根本没得选,只有分流才能保住这座城。 国公爷提前让人潜伏在那村子里,冒充百姓将苏家军的兵锁在屋里。 不管苏卿卿怎么抉择,苏家军和老百姓之间,必定生出隔阂,而且,只要苏卿卿下令分流,哪怕她是被逼无奈呢,那些将士心中也会埋下一根刺。 他们的将军,在关键时刻,根本不会救他们,他们都是垫脚石而已。 国公爷放心,我已经让城墙根下那些人调整了谩骂的方向,攻心术么,谁不会。” 屋檐下,摆着一把太师椅。 薛国公半眯着眼坐在太师椅里,瞧着眼前倾盆大雨,一脸享受的表情。 “想和我斗,她还太嫩了点,只要她在这城门外守着,我们就是安全的,等到她守不住的时候,那是她没本事! 今儿这场大雨,足够要了她苏卿卿半条命。 村庄里锁几个人算什么。” 薛国公眼底泛着寒意,那是阴毒的光泽,让人瞧着,不寒而栗。 徐克峰一愣,转头看向薛国公,“国公爷还有安排?” 薛国公道:“当然,否则我挖那水渠有什么用。” 漆黑的夜色里,闪电偶尔划过天幕,劈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将这暴雨倾盆的雨夜劈成两半。 在白光之下,隐约能看到城墙根的暗河渠道里,游出两个人。 他们从水中刚刚冒头爬上岸,还不且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忽的砰砰两声重物撞击的声音发出。 两人只觉得后脑勺钝钝一疼,继而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营帐里。 苏卿卿对着眼前的地图蹙眉研究。 吉祥急的两眼冒火原地打转,也不知道那几个被锁住的兵到底救出来没有。 她快急死了。 “将军!” 寂静的营帐里,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都有点劈叉的喊声。 吉祥原地打转的动作一顿,一个箭步奔到营帐门口一把拉开帘子,“救出来了?” 她劈头盖脸就问。 然来来者却不是前去救人的那一波。 立在门口的人撸着脸上的雨水,“我们在暗河那边抓了俩人。” 苏卿卿抬眼朝门口看来,“去审,我要结果。” 门口俩人当即领命离开,不过须臾又折返过来。 “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已经让军医看过,这东西,和几年前导致咱们军中发生过的那场瘟疫是同种药粉。” 将士将搜出来的瓷瓶儿递上,吉祥立刻送到苏卿卿面前。 苏卿卿没接,瞥了那药瓶儿一眼,吩咐吉祥,“你收起来。” 那将士继续回禀,“是薛国公让他们来的。” 同样的药粉,难说上次军中遭遇瘟疫不是薛国公的手笔。 吉祥气的牙疼,“他怎么那么坏!” 苏卿卿面无表情,只朝那将士道:“带二十人,继续在那暗河口上守着。” 布局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在天亮时分终于渐渐小了下来。 吉祥一夜没有合眼,眼睛熬得跟红兔子似的,情绪几乎抵达崩溃的边缘。 之前,在从真定奔赴大同的路上,她眼睁睁看着苏卿卿高烧不退,那时候也崩溃,可和现在完全不同。 赵康杰派出去的那些兵,一个也没有回来。 被救的没回来,去救人的也没有回来。 后半夜雨下的太大,堤坝扛不住,没办法靠着一个小口子分流来维持,不得已,苏卿卿下令,全面分流。 当分流的闸被打开,如猛兽一样的洪水咆哮着奔向那个村子的方向时,吉祥就立在不远处,那时候她腿软的都站不住,可还有希望。 毕竟派去了那么多水性好的兵。 可现在天都亮了。 一个都没有回来。 苏卿卿忙了一宿,眼睛从地图上挪开,抬眼看到吉祥血红的眼睛,蹙了一下眉,“你去睡会儿吧。” 原本苏卿卿不说话,吉祥还能撑得住,可现在她一开口,吉祥眼泪哗的就泄了下来。 “他们回不来了是不是?一个都回不来了?” 嗓子哑的几乎发不出声音,吉祥哭的难以克制。 苏卿卿别过脸不去看她,也没有回答这话,她今儿还有别的事情去忙,她没法分心。 说她心硬也好,说她无情也罢。 无声的吸了口气,苏卿卿扬了扬头,将憋在眼眶里的眼泪忍回去,盯着发肿发胀的嗓子,绕出桌案,朝外走出去。 赵康杰还在外面指挥大坝现场,沙袋已经堆了足够多,就算是暴雨再来,这大坝被毁,分流失败,一时半刻应该也冲击不到惠城那边,足够惠城的百姓朝高出转移。 军医们还在难民堆儿里忙乎着。 整个军营透着两个字:焦灼。 人人都焦灼。 连空气都是焦灼的。 吉祥今儿这个情绪肯定是不适合陪她进城的,苏卿卿直接去赵康杰那边要了两个人,带着人直奔惠城方向。 她得让城门打开。 城墙根底下谩骂的人还在继续,骂了一夜,这些人的嗓子还利利索索的,战斗力十分彪悍。 跟着苏卿卿一起过去的人心里揣着不安,“将军,咱们进去,不会引发暴动吧?” 苏卿卿勉强扯出一个笑,安抚旁边两人的情绪,“没事儿,我们不是大张旗鼓的进去,只是悄摸翻墙进去,什么都不会引发。” 昨儿下了一夜的雨,现在天才刚刚亮,城里并没有多少人。 苏卿卿对这座城的布局研究了很久,基本已经能将城中各条街道牢记于脑。 挑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翻墙而入,三人落地,很快被苏卿卿带着进了一家药堂。 季云愁了一夜。 那样的大雨,大坝那边肯定毁了,不知道抗洪过程中苏家军到底有没有伤亡。 赵大夫和甄大夫一大早的准备草药和一些止血的成品药,只等着城门开门就赶紧混出去。 这样的情况下,药堂和其他店铺一样,几乎都没有什么生意。 三人大眼瞪小眼的在前堂正发愣,忽的三人朝着药堂大步流星赶了过来。 赵大夫当时背对着门口坐着,没察觉,季云抱臂倚靠在门旁,盯着走在最前放的那个身影,心口下意识的就缩了一下。 他缓缓站直,呼吸发紧,直到那人在雨中渐渐走进,季云眼睛倏地睁大。 “将……” 不等季云语落,苏卿卿抬手一指,“进去说。” 短促的三个字让坐在那里愣神的赵大夫浑身一麻,脊背僵硬的转头,入目看到苏卿卿正将头顶的雨帽摘掉,赵大夫眼睛一红,眼泪扑簌簌就落了下来。 他哑着嗓子直接从椅子上滑落下去又跌跌撞撞爬起来,嗓子眼里几次咕哝着娘娘两个字,可就是发不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