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了的事情,赵国绝不可能花功夫刻意洗掉我的记忆。陆襦宗要出征了,此事必须尽快,不成功便成仁!” 看着她坚毅的目光,许慎叹了一口气:“纪芷卉,我真是前世欠你的!” 纪芷卉接过药,冲许慎笑了笑:“多谢。” 黑夜沉沉,整个房间里,摆满了火烛。 纪芷卉泡在药缸中,双手被铁链紧紧缚住,她脸色绛紫,头上扎了无数根银针,表情痛苦不堪。 许慎看着药缸中的水变成暗红色,扎进最后一根银针。 连打断腿都不会哼一声的纪芷卉,低吼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上京城外,旌旗猎猎。 浩浩荡荡的军队集结完毕,陆襦宗一身银甲,遥遥回头。 送行的人中却怎么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心中压着一丝沉闷,正要翻身上马,身后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 他回头,看见策马而来的纪芷卉。 那一刻,他眼中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纪芷卉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脸上是病态的惨白,她急道:“太子殿下,林相通敌,南境之战务必小心!” 陆襦宗脸色一变,冷斥道:“与陆南弦串通的人分明就是你,你还敢污蔑林相!” 纪芷卉脸色更白,只能急切解释:“我已想起记忆,当时在平阳谷给赵国军队带路的就是林相心腹!” 见陆襦宗仍是不信,纪芷卉上前一步,目光灼灼。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身为太子,天下压在你的肩头,你就因为讨厌我所以这般意气用事吗?!” 陆襦宗面上一沉,却是冷笑一声,反问道:“你要我相信一个出卖身体保全自己的人吗!” 纪芷卉愣住了,唯独只有这件事,她解释不了。 陆襦宗不再看她,翻身上马,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扬起一阵尘土。 大军远去,纪芷卉看着陆襦宗的背影消失在天边乌云衔合处,她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 此来送君,一别千里。 太和殿。 纪芷卉披甲上殿,双膝跪地,语气无比恳切:“请陛下恩准臣,重新带兵北上!” 皇帝看着她,叹息一声:“你父亲,你兄长都曾这般跪在朕跟前请战,一次又一次,直到再没回来。你是南宫家唯一的血脉了,朕不能答应。” 纪芷卉郑重地磕下头去:“陛下,我南宫家世代镇守北境靖海关,臣既姓南宫,就算死在那里,也是死得其所!” 皇帝看着不肯抬头的纪芷卉,眼眶渐红。 两人僵持良久,皇帝上前扶起她:“你是南宫家好女儿!” 他拍了拍她的肩:“阿玥,你要活着回来,朕等着你大胜归来!” 纪芷卉眼神决然:“臣,绝不辱命!” 姜国定文帝十九年十二月,赵陈两国合兵,三十万大军陈兵北境。 奋战三月,主帅纪芷卉力战三军,死守靖海关。 北境,朔风凛冽。 鲜血浸红的土地,让靖海关终年不谢的长生花开得格外妖异绚烂。 纪芷卉站在城头,神情肃穆。 随行做军医的许慎看着她缓缓开口:“眼下靖海关战况危急,若是没有援军,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纪芷卉削瘦的脸庞清冷:“姜国国弱,哪有那么多兵力支援,给姜国的母亲们多留些儿郎吧。” 这时,有人上前禀报:“将军,林相来了,说是代传陛下旨意。” 纪芷卉心中警铃大作,却只能转身去迎。 可还未见到林相,便听见传令台上声音响彻三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赵陈两国联军,犯我姜国,姜国力微,恐不能敌,朕为姜国万民计,愿降赵国,止戈休战,开城献降!” 军中先是寂静一瞬,而后一片哗然,军心涣散。 纪芷卉疾步上前,挡在林相跟前:“你胡说什么,陛下怎么可能献降!” 林相眼中得意,将手中的圣旨递了过去:“陛下这是为了让姜国百姓免受战乱之苦,乃是天子仁心!” 纪芷卉看也不看圣旨,脸色铁青:“不行,绝不能投降,赵国对姜国恨之入骨,若是姜国献降,赵国必定屠城而入,姜国的土地势必一片焦土!” 林相神色一变:“南宫将军难道要抗旨不成!” 第九章 长生花 纪芷卉忽然拔剑而出,剑锋架在林相脖子上,冷声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言罢,她回头令道:“来人!将他给我绑起来,不得踏出军营一步!敢有投降者,杀无赦!” “咚,咚,咚——” 正这时,城门外传来战鼓声声,这是赵国要准备再一次攻城了。 纪芷卉看了一眼满营军士,将士们士气大减,显然无心为战。 原本赵陈联军,从兵力上就已经很悬殊了,如今自己的国君都说要投降,将士们又如何有心再战! 她打过那么多凶险的仗,头一次觉得,今铱驊日之战,她已无力回天。 听着关外鼓声震天,纪芷卉闭了闭眼,心中已作出决定。 她拔起王旗,踏上高台。 “将士们,南宫家军已守国门上百年,只要有南宫家军在的一天,靖海关从来没有一个敌人能活着踏进来!今日大敌当前,有谁愿同我一起出城迎战,将敌人从姜国的领土上赶出去!” 话音刚落,有一人高呼:“属下愿誓死追从南宫将军!” 可几万人中也只零零散散站出几千人在她跟前。 长风呼啸而过,她手上黑底银龙王旗被吹得猎猎作响。 头顶一丝熹微的阳光彻底埋进了云层,只剩一片阴暗。 她凄然一笑,毅然上马,举起手中泛着寒光的长剑,高声令道:“击鼓,开城门,迎战!” 许慎红着眼看她,拿起鼓槌,用尽全身力气敲响城门的战鼓。 沉重的号角声伴随着马蹄声响起。 几千人,冲进十几万的人堆里,如同飞蛾扑火一般。 纪芷卉手里的长剑纷飞,银光闪过,血水四溅。 留下的几万士兵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这时,城里忽然涌出一群布衣百姓,男女老少都有。 他们手里拿着锄头,铁叉,甚至菜刀。 跑到城门前,里长花白的胡子随着说话声颤动:“各位,咱们靖海关前死了十几万姜国的好儿郎,可只要是南宫将军守在这里一天,咱们种地就从未担心过敌人会打进城里……” 说着,里长哽咽了一下:“可是今日,咱们最后一位南宫将军也要战死在这关外了,我们既然都是要死的,那今日就跟着南宫将军一起死在这靖海关!” 说完,百姓们不顾阻拦,冲向了城外惨烈的战场。 …… 纪芷卉已杀红了眼,生生将重围杀出一条血路,身上不知道挨了几刀,腿上的伤口都露出了白骨可,她感觉不到痛。 她冲入赵国敌军腹地,竟是直面了赵国将领陆南弦。 陆南弦从未见过如此这样比男子还要悍勇的女人,他接过纪芷卉几剑,手臂被震得发麻。 忽然间,眼前银光一闪,胸口剧痛。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纪芷卉,低头已经看见她的长剑没入了自己的胸口。 “四皇子!”赵国的将领大惊失色,齐齐围攻纪芷卉。 纪芷卉拔剑,看着陆南弦吐出一口鲜血,而她身后又挨了一刀。 她吐出一口血,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狼一般的眼睛盯着眼前的敌人。 为首的赵将怒吼了一声:“放箭!给我杀了她!” 城头上,许慎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在擂战鼓,一下一下,悲凉蚀骨。 她实在没有力气了,用剑支撑着身子站立在原地。 抬眼,漫天箭雨向她飞过来,血水模糊了她的眼。 她恍惚看见了被枭首而死的父亲,身中数矛不甘瞑目的哥哥…… 纪芷卉奋力挥出最后一剑! “噗——”数十只箭身入骨,她感觉不到痛。 又接着,无数羽箭穿身而过,她头上的头盔掉在地上,那如墨般的长发散落而下。 纪芷卉没有倒下,她用剑撑着自己站着,像一尊古老坚毅的雕像。 一道金光刺破重重乌云照在这片血色的战场上,风吹起她细碎凌乱的头发,天亮得发黑。 她好像听见许慎的战鼓声愕然停下,城头传来他嘶声裂肺的叫:“阿玥——” 她尽力了,她的眼皮一点点往下垂。 眼前最后出现一片血色浸染怒放着的长生花。 第十章 她人呢 悲凉的号角,声声入耳。 无数的百姓倒在城门,血染长生花。 留下的几万士兵终于被激起了血性。 这时,又是一声鼓响。 许慎流着泪大吼:“如若这样投降,你们也配称得上是男人吗?!” “兄弟们,杀出去,为南宫将军报仇!” 军中一声长喝,几万人抱着必死之心冲出城门去。 看见还屹立在风中的纪芷卉,所有人都骤然红了眼。 一场降国之战,在杀喊声中演绎成一场血战。 上京城外。 南境大胜回朝的军队绵延一路。 陆襦宗风尘仆仆,心里忽然毫无征兆的刺痛了一阵,他皱着眉,捂住胸口。 一旁的副将忍不住开口:“太子殿下可是哪里不适?” 陆襦宗摇了摇头,刚要说话,身后传来马蹄轻疾。 “报——靖海关大急!林相假传圣旨,意欲请降,急求上京援军!”一个身着黑甲的北境斥候快马来报。 陆襦宗勒住缰绳,脸色霎时一变:“你说什么。” 斥候浑身血色,摸出怀里的信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