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他人做嫁衣。 黄嘉语气也倨傲:“本是少不得照应往昔旧友,只如今我与贤弟一见如故,贤弟又是个有见识的” 他慢悠悠伸出五个粗短手指头:“年底孝敬干爹,总要拿出些见得过人的礼节。” 裴松年听他说话,微微一笑,这是真抬举他,给他送了块一万两银子的空饼,预先咬走了五千两的利钱,一口贪了个大的,把他当苦工差使,当下也是奉承,欣喜道:“真是一桩天大的好事,兄长这样照拂,弟岂有不受之理,只是弟虽是生意人,初来乍到,倒对这些内府买办一窍不通。” 他语气微微一转,一口把此事承应下来:“年根底下,也是我当孝敬兄长。” 次日裴松年就支使旺儿回家取了五千两银票,送到黄嘉面前,黄嘉点了点头,让个小厮带着旺儿,往丁字库去寻了位小太监,领了采办文牒。 裴松年拿到采办文牒,在手中翻看了一阵,在天香阁请了位常来喝酒,家业又不甚大的行商,充作自己的揽头。 所谓揽头,交由他包揽事项,垫付银两,跑腿办差,等银子到手再付本息,三万银的物料,裴松年问他:“须多少本金?” 那行商答道:“宽裕些,周全些也要近两万银,费力些,偷偷减减,也要一万五千两” 裴松年微叹:“那某就交由兄台,把这买办应下来?” 行商看了裴松年一眼,他倒是有意做这买卖,只是身家甚薄,手上只有五千两银,一时筹不出偌多本金来办事。 裴松年看出他的为难之处,微笑道: “我手头倒是有一笔闲银,放在家中生霉,倒是可以借给兄台办事,只收些利钱过活,我图个轻松省事。” 裴松年手上还有五千两现银,按行例,每月六分行利,五千两银,一个月就是三百两的息钱。 那行商内心算了算,扣去这息钱,还可赚一笔,当下应承下来。 只是这一万两银,本钱尚且不够,还要到别处钱庄去支借个四五千两银子为好。 “这采办物料我也有个出处,你只管听我吩咐去做。” 裴松年手上还有一批去年的漕粮,是去年蓝可俊运送漕粮时用湖广粮商的陈米换下来的,现在还屯在江都码头,标船上,还有从北地运过来的粮木、香腊等物,漕船上的货物都不缴税,只有打发过路关卡的一些贿银,本金极低。 事情办的很快,东西早有准备,行商很快就把丁字库分领的物料都采办下来,又往丁字库和司礼监、户部去打通关系,正赶上年终户部发禄廪,物料入库,造册奏缴后,裴松年领到了三万的内帑币,扣去给行商的八千两银,打点各部的两千两银子,剩余的两万白银,都落在了裴松年的口袋里。 事成之后,裴松年请黄嘉和一众商客至天香楼赴宴。 黄嘉对这初来乍到的年轻人刮目相看,半分没有推辞,欣然前往。 倒是个做官商的好苗头。 天香阁内。 牙板唱,花裀舞,举觞共酒,醉生梦死。 这场酒闹到半夜,众人最后都扶着花娘,醉意蹒跚去一度。 歌姬掐着红牙板,尤在浅吟轻唱:“晓来思绕天涯叫奴如何不思量不思他” 他在这天香阁内也算崭露头角,今日得意了半日,不知灌下了多少美酒,这会见众人散去,也倦了奉承,半倚半靠在软榻上,懒洋洋支起一条长腿,手臂半搭在膝头,慢悠悠晃着金叵罗,微微啜着酒液,再抬头,丹凤眼半饧,眼尾微红,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晓来思绕天涯,春风自在杨花” 思否? 歌声幽幽停下,歌姬近前,见软榻上的年轻人端着酒杯,半阖着眼,似醉非醉,似睡非睡,轻启唇瓣唤他:"小官人夜深该歇了" 他眯着眼,见眼前一张娇美的脸,艳丽的唇,身上沾的甜香。 那香气很浓,胭脂、熏香、鲜花糅合在一起的气味。 他也醉得迷蒙,眼里晃荡着亮光,嗓音微哑,“什么时辰了” “子时过半,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歌姬柔声答,一双素手落在他肩头,“奴家服侍官人可好?” 他轻轻垂下眼。 冬日烧起地龙,门窗紧阖,屋子暖而闷,黏稠得像团琥珀,把人裹紧,红幔低垂,银釭高照,灯光也透着靡丽。 薄绡罗裙飘落在地,纤纤素手去解腰带。 他知道有双柔软的手在身上游走,醉人的甜香,柔软的身体,最是打发孤夜、排解心绪的消遣,于这渐渐凝固的琥珀里,慢慢开睁眼。 “奴自打见了官人一眼心仪官人”妙曼的身体贴上来。 女子雪白的胸脯,单薄的肩膀,再往上,迷醉的目光定定看着那张艳丽的唇,唇瓣如花瓣,一张一合,吐出言不由衷的甜言蜜语,道出千回百转的虚情假意。 他嗅得一股浓郁的香气,将来人揽进怀里。 天旋地转。 歌姬被推倒在榻上,温润俊朗的男人就在眼前,伸出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小官人”那柔软语调起初还是甜蜜,突然咯了一声,顿住,而后急促呜咽起来。 男人好看的手掌掐在那漂亮纤细的颈上,狠戾掐住,猛然收紧。 甜言蜜语吗? 漂亮的丹凤眼,眼尾微垂,一抹微红,眸亮如星辰,极艳。 “咯咯”歌姬艳丽的脸逐渐红涨,瞬而青白,双眼瞪圆。 他盯着女人的脸,眼里一半是醉意,一半是冷光。 任体内的暴戾在身体里游走。 濒死的女人双手抓住他的手臂,在他手掌下剧烈挣扎。 死寂一样凝固的内室,酒壶从榻上踢落,叮咚,叮咚,叮咚,滚出许远,壶盖倾倒,酒液汩汩淌在地上。 叮咚,叮咚 裴松年闭眼,深吸一口气,松开禁锢,从软榻上起身。 歌姬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喉咙里咯咯作响,浑身都在颤栗,蜷缩在一侧。 他下榻,弯腰捞起地上的酒盏,将壶内小半壶残酒灌入喉中。 酒已经冰冷,入腹,却烧如旺火。 烧得他也清醒了三分。 再折回去看那软榻上歌姬,瞪着一双惊恐的眼,抖着唇嘶嘶喘气。 桑皮宝钞落在歌姬的手上。 裴松年挽衣,出了天香阁,旺儿守在外头,跟了上去。 五天了,他浸在酒场里,没有踏出天香阁半步。 “回去。” 不骑马,也不坐轿,这漆黑的夜里,主仆两人沿着空荡荡的街巷,冷风如刀,一路走回了竹筒巷。 宝月被从睡梦里喊起来给裴松年煮茶。 金陵的冬天比江都还冷,风大,刀子一样,从早刮到晚,宝月有些水土不服,在府里日子也不好过,不留神染了风寒,鼻头眼睛都是通红的。 屋里也不暖和,炭少,要省着用,这会儿炉火灭了,屋里冷得宝月缩手缩脚。 裴松年靠坐在椅上,捏着眉心,不耐烦听她吸溜鼻子。 宝月战战兢兢煮了茶,见裴松年身上的味弄得呛人,浑身都是戾气,不敢招惹,蹑手蹑脚退出去,听见身后人发问,声音刻板:“她的那些东西,是不是都不在这?” 宝月寻思了半会,才明白他的意思:“有一些贵重的首饰、衣裳,起初和大哥儿的收拾在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