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江晚玉出嫁当天。 她坐在院子里,任人劝导也不愿踏出去一步。 门外,江父和柳氏怒意浓浓:“不愿送嫁,那你今日就别出来了!” 说完,两人便负气离去。 院中静的可怕,江轻晚的心也空空荡荡的。 她摩挲着手中断掉的箭头,这是温自寒受伤时,从他身上取下的。 那也是她唯一一次和温自寒亲密相处,那时温自寒与她还算得上相敬如宾。 江轻晚时常想着,总有一天他们会相爱,会有儿女,会相伴一生…… 可怎么就变成了如今模样?!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一片吵嚷嘈杂。 江轻晚下意识看去,就瞧见冲天的火光,而那处正是江晚玉的院子! 她心跳漏了半拍,连忙朝那处跑去。 到时,江晚玉的院子已经被火光包裹,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便看到江晚玉一身嫁衣虚弱的靠在床边。 江轻晚来不及喊人,连忙抱起江晚玉往外冲。 待她跑出来,就发现院中站满了人。 江父、柳氏、丫鬟小厮都站在其中,围满了整个院子。 而江晚玉虚弱的靠在温自寒怀里,一身嫁衣,盖不住满身的狼狈! “晚玉,你怎么样?” 江轻晚走上前,便要为她探脉查看。 江晚玉却一把打落她的手,撕肝裂肺地哭问:“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我嫁给时昭,但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啊!” 倏然,院内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江轻晚。 江轻晚呆呆的望着江晚玉:“……什么?” 江晚玉却不再说话,埋在温自寒的怀中声声哭泣。 此时,柳琅嬛付费整理氏也反应了过来:“晚玉,你的意思是这火……是语彤放的?!” 她与江父对视了眼,虽不信自己教出来的大女儿会做出这种事,但此刻,竟有些犹豫。 江轻晚看在眼里,强忍下心脏的闷痛,看向温自寒,却只瞧见他晦暗的眼眸。 他们……都不信自己! “胡说!”小六护在江轻晚身前,“我一直陪在小姐身边,她明明刚刚才赶来,你们怎么能冤枉她!” 他身影单薄,却比这里的任何人都要给江轻晚安全感。 她紧紧攥着拳,将脆弱都掩下,问向温自寒:“你怎么看?” 温自寒默了瞬:“若有人能证明着火的时候你在自己的院中,便是清白。” 话落,他看向在场江府下人,却尽数低眉不语。 江轻晚早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她看向男人怀里的江晚玉:“晚玉,姐妹一场,我自问不曾有愧。如今我再问你一次,这火当真是我放的吗?” 江晚玉抽噎一顿,抬起头看向江轻晚:“若可以,我也不希望是姐姐你!” 一句话,将江轻晚心里仅剩的一点姐妹情,消耗殆尽。 最后,她看向父母:“你们……也觉得是我吗?” 柳氏看了眼江父,江轻晚也跟着看去。 就听他说:“妒忌妹妹,枉顾亲情,教出你这样的女儿是我之过。” “你走吧,今日起,你逐出族谱,不再是江家女!” ======第9章====== 江轻晚以为自己早就被伤到麻木。 但此刻,却又好像从头到脚被凌迟般,摧心折骨!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却任何人都不信她。 最爱自己的家人,自己最爱的温自寒……全部抛弃了她! 哀莫大于心死。 从小到大,为着江家长女的称号,江轻晚逼迫自己懂事,乖巧,苦心钻研医术,继承衣钵,想做一个合格的女儿,姐姐。 可最后……却沦落个众叛亲离。 第一次,江轻晚感觉好累。 她拍了拍小六的肩膀,走到他身前,对着父母慢慢跪下—— “一拜二老生养之恩。” “二拜二老教授医术,为师之恩。” 一拜一叩首,到第三拜,江轻晚哽了很久才说:“第三拜……女儿拜别父母,此后再不能伺候父母膝下,盼长岁安康,无病无灾。” 头,重重磕在地上。 眼泪砸在地上,湿润了青砖。 江轻晚慢慢站起身,没再看府内其他人一眼,带着小六,挺直背脊走了出去。 温自寒望着她单薄的身影,心脏没来由的抽紧了瞬。 这时,江晚玉突然开口:“时昭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不该将姐姐害我的事说出来,却伤了她的心……”4 温自寒替她挽了挽鬓边被风吹乱的发:“是她做错事,你没错。” 可这话出口,他便愣了。 江轻晚当真会做出这种事吗?若不在乎亲人,当初江家蒙难她都已逃走,又何必寻了证据来为江家正名?! 温自寒想不通。 经此一事,温自寒和江晚玉的婚事也只能暂停。 锦衣卫指挥府内。 长公主看着沉思的温自寒,肃声开口:“好日子都已选出来了,你还在犹豫什么?与晚玉的婚事你到底打算何时继续?” “母亲,你觉得江轻晚是什么样的人?” 闻言,长公主愣了下:“愚孝,固执,但是个好妻子。” 温自寒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的评价。 “我一直以为母亲你不喜欢她。” “那是因为你不喜。”长公主眸色淡淡,“你问这些做什么?” 温自寒摇了摇头,鬼使神差的问:“那晚玉呢?” “我说了你的妻你自己喜欢便好,我是你母亲,会为你的喜恶改变自己,你可明白?” 长公主扔下这话,便起身离去。 温自寒却陷入了沉思。 没过多久,书房门被敲响,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单膝跪地。 “指挥使大人,陛下召您进宫!” 温自寒眸色一凛,立刻起身前往。 而此时,城外破庙。 天空下着大雨,冷风呼呼往里吹。 江轻晚失魂落魄了好几天,一直都是小六在照顾她。 小六看着一声不吭的她,担忧不已:“小姐,你不顾自己的身子,连江家也不管了吗?” 江轻晚心一跳,抬眸看向小六:“你什么意思?” “江大夫南下之时,治疗瘟疫的法子晚了一步研究出来,没能救回邻国重臣性命,如今皇上下旨要诛江府全族之命,维系两国邦交!” 江轻晚脑海一片空白。 世道艰难,人分三六九等,可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行医救人也成了错事! 她父救了瘟疫中的万万人,却比不过一人之命! 江轻晚什么都顾不上,匆匆往江家赶去。 到时,江家大门紧闭,她心里不安蔓延,往里面走去。 就见江父和柳氏跪在正堂,一个身穿飞鱼服的男人高举绣春刀对准江父的脑袋——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第10章====== 江轻晚目憎欲裂,双眼通红:“父亲!” 她嘶喊着想要上前,却只来得及接住父亲倒下的身躯。 双手上,蔓延开来的鲜血温热! 柳氏被压着跪在一旁哭喊:“夫君,夫君!” 她想要挣脱桎梏的手,爬向江父,却只能被按在原地。 江轻晚泪眼朦胧,凝望着怀里江父未凉的尸身,慢慢落到动手之人手里那滴血的绣春刀,和他们身上的飞鱼服。 为什么又是锦衣卫?又是温自寒! 就在这时,锦衣卫再次举起绣春刀,直指柳氏! 江轻晚心慌意乱,朝着柳氏跑去:“母亲……” 却被锦衣卫拦住。 挣扎间,柳氏朝她看来,眼里有歉疚,更多的却是复杂。 “语彤,是娘对不住你,求你护着晚玉,不管如何,护着她——” 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 温热的血溅上脸颊,江轻晚像被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一声。 只能眼睁睁看着柳氏倒在地上,瞳孔涣散,再无声息…… 江轻晚觉得耳边都安静了。 锦衣卫手中的绣春刀泛着瑟瑟寒意,一步步朝她走来。 江轻晚没有半点逃的想法,父母在眼前被杀却无力救,她枉为子女! 她缓缓闭上眼,等着死亡来临。 只听“噗嗤”一声,刀入血肉的声音,却没感受到痛。 江轻晚迷茫睁开眼,就见不知何时跟来的小六,挡在她面前,而他心口,正插着一把绣春刀! 刺目的鲜红血色染红了衣襟。 他脸色苍白,却还是笑着的:“小姐,快……走。” 江轻晚浑身都在抖,手足无措:“小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