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夜色笼罩了整个房间,窗帘在秋风的吹拂下轻轻舞动。 安以君在黑暗里紧紧抱住了自己,身上的冷意也比不上心中的寒冷。 须臾之间,她收敛了所有的情绪,这才下楼去接水。 却在经过陆亭的书房门口的时候,从门缝中看见了些许的灯光。 安以君却借着月色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壁钟,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她踌躇了片刻后,似是做出了一个决定,她推开门,就看见陆亭坐在书桌前还在处理公务,认真而又一丝不苟的模样。 “四点了,你还是多注意身体吧,不要忙了。”安以君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见陆亭还没有停止的意思这才出声阻止道。 陆亭头也没抬,眼睛盯着手中的文件,停顿了一会才说:“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清楚。” 安以君进来的一刹那他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以为她至少会关心一下,却原来只有冷冰冰的话。 安以君一把夺了他手中的文件,气急败坏地道:“都四点了!” 说完自顾自地替他整理书桌上的文件,陆亭指着那些文件:“这个放那边。” “那个别动,我自己来放。” “你手上的放在那边吧。”“对。” 安以君忙活了半天,就已经有些喘不过气了。她扶着书桌抱怨道:“你的文件太多了吧。” 她自然地坐在书桌上,双手环胸,语调拔高了些:“沈先生,你该睡觉了。” 陆亭看着她忙活了半天,唇角微勾:“好。” 话音刚落就抱着安以君回到了她的房间。 他单手撑在床上,穿着一袭衬衣,领口因为热早已解开了几粒扣子,露出漂亮的锁骨。 安以君不由得缓缓咽了下口水。 他伸出手在她的鼻梁刮了一下:“现在你也该睡觉了。” 说完,有些粗糙的手在她的脖颈划过,激起层层颤栗。 陆亭轻笑出声,然后带上门走了出去。 安以君怔怔地抬手抚过之前的地方,然后甩甩头,摒除脑海里的情绪。 她已经被他骗过一次了,这样想着,刚刚点燃了些许的暧昧很快便被熄灭了。 她上次信了他,然后傻傻地一头栽进了他早已编制好的大网,最后却毫不留情地抛下。 她不会再让自己那样愚蠢下去了。 銥誮“砰”的一声,古朴的木质地板震了一下。 安以君听着声音的方向,似乎是从书房传来的。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朝着书房跑去。 推开书房的门,就看见陆亭已然昏倒在了地上。 “煦川!” 第二十四章 胡思乱想 安以君一个箭步地冲上前,她试探着伸手探了探鼻息。 还好还好,她轻拍着胸脯,然后赶忙去请了郁管家来。 管家过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正拿着药箱,安以君看着郁管家熟练地从药箱里取出仪器为他进行急救。 她上前看了一眼药箱里的东西,大大小小瓶瓶罐罐,让她眼花缭乱。 鼻头一酸,她果然什么都不了解他。 她不了解这里为什么会常备着医药箱,甚至连他有什么病她都不清楚。 郁管家一脸凝重,连带着安以君的一颗心都被提起了。 “阮小姐,可能要送医院。” 说完两个人手忙脚乱才扶着陆亭上了车。 安以君侧过头看着靠在自己膝盖上的陆亭,他睡着的模样全然没有他平日里的冷傲。 一双剑眉轻轻撇起,高挺细长的鼻梁,紧紧抿着地薄唇微微张着,穿着的白衬衫为他平添了一丝魅力。 安以君在此刻才不得不承认,陆亭简直享受了造物主所有的偏爱。 她轻轻熨平他眉间的皱褶,才开口问道:“郁管家,他的旧疾是怎么回事?” 郁管家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安以君,回答道:“原本是没有这劳什子的旧疾的,不过那天晚上夫人做了一桌菜,少爷连夜回来什么都不肯吃。” “连着的几天,少爷一直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什么都没有吃。” 安以君闻言沉默了良久,耳中回响着夫人两个字。 夫人……指的是莫柔么? 管家从后视镜里看见安以君神情仄仄的模样,像是知道安以君的困惑,开口阻止了她的胡思乱想:“夫人是少爷的母亲。” 安以君乍一被人看穿了心事,两颊浮上了红晕,她有些羞赧地垂下头。 “少爷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你还是我们少爷带回来的第一个女孩子。” 安以君闻言有些惊诧地问:“怎么可能?” 郁管家却只是摇摇头,反问道:“你觉得那间宅院如何?” “很好啊,看得出来很用心。”安以君有些莫名其妙。 “那间屋子是少爷母亲为他购置的婚房。”郁管家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们少爷就是这样的,什么都不说出口。” 安以君闻言陷入了一阵沉默。 她看了一眼沉睡着的陆亭,他究竟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呢? 然后凄然一笑,不仅仅是他什么都不说出口,其实她也完全不太了解他而已。 小轿车在夜色中穿行着,安以君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着的景色,听着陆亭匀称的呼吸声逐渐昏昏欲睡。 国立医院。 陆亭被推进抢救半小时了。 安以君焦急地在抢救室门外踱步,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 她却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坐在一旁的管家淡淡开口:“阮小姐,先坐着吧。” 安以君深吸一口气,在座椅上坐下。 两人一时无话。 抢救室亮起的红灯有些刺目,安以君的一颗心随着时间的消逝逐渐坠落。 突然抢救室的门打开了,安以君猛然间冲了过去:“医生,怎么样了?” 那个医生淡淡瞥了她一眼:“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第二十五章 不会有事 安以君被那两个字激得定住了脚步。 她甩甩头,努力摒除脑海里的胡思乱想,时间紧迫,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她定了定神说:“我是他的妻子。” 她看着医生拿出一份单子说:“签个字吧。” 她接过单子,上面写了一大堆的她看不懂的术语,她求救地看了一眼郁管家,郁管家却只是点点头。 安以君在角落签下自己的名字,签完她就如同被霜打的茄子瘫坐在地上。 如果是莫柔的话…… 这些她都会很从容的,而不是像自己一样,连个医院的单子都看不懂。 她想起她那天见到的莫柔,那么自然地和他们说着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话。 无尽的自卑快要把她击溃了。 她自嘲一笑,脸色接近透明,原来喜欢一个人,第一反应居然是自卑。 她一脸倦色地坐在靠椅上,安以君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陆亭还在抢救。 郁管家拍了拍她的背:“你已经很累了,去睡会吧。” 安以君满目的倦容却还是摇了摇头:“我还可以坚持一会。” 仅仅只一会,安以君就连最差的结果都想好了,可她甩甩头,不会的,陆亭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安以君看着郁管家站了起来,一脸歉意地垂着头:“夫人。” 安以君这才看清了来人,那是一个穿着素雅旗袍的妇人,她被保养得极好,岁月只在她身上留下了一点痕迹,一双杏眼顾盼生辉。 此刻她却因怒气颤抖着身子,她扬起了手腕,却转了手腕改为指着郁管家:“郁管家!这就是你所说的会好好照顾他?!” 郁管家轻轻颔首,只说了一句:“是我没有照顾好少爷,任凭处置。” 安以君闻言却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这不关郁管家的事。” 妇人看着安以君,走上前轻柔地拍了拍安以君的手背道:“你就是那位阮小姐吧?我就是煦川的母亲任溪。” 安以君点点头,可眼睛里的怀疑一览无遗。 她不认为自己会被陆亭的母亲记住。 任溪看了一眼抢救室的红灯,叹了口气:“煦川什么都不会和我说的,他自小就是这样的性子。” 提起陆亭,任溪眼睛里闪烁着点滴泪光:“我能知道阮小姐,也是因为,我在他随身携带的怀表里,看过了你的相片。” 她拍了拍安以君的肩膀:“所以我擅作主张,请人调查了你。” 她一脸歉意地看着安以君,认真的向她道歉。 安以君乍一被这么对待,突然有点受宠若惊,她摇了摇头:“没事的。” 沉默横亘在两个人之间,就在安以君等的快成了一座冰雕的时候,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了。 安以君脑海里一直紧绷着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她站起来踉跄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子,陆亭被推出来,安以君连忙过去,就看见依旧沉睡着的他。 陆亭就像睡着了一样,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一些阴影,两片唇瓣紧紧抿着。 安以君险些摔落在地上,她很害怕,一双小鹿一般可怜的眼睛看着医生。 第二十六章 再摔一次 “病人休息一会就可以了。” 安以君胸前压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任溪摇了摇头,拍了拍安以君的肩膀:“他已经没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让郁管家送你。” 从医院出来,安以君抬头看了一眼外面早已经黑透了的天,这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合眼了。 一双眼睛满是疲倦地坐上了车,不消一刻她就靠在车窗陷入了沉睡。 国立医院。 陆亭醒来的时候,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给病房添上了一层金光,陆亭坐了好一会儿,被阳光晒出了一种暖洋洋的的感觉。 可此刻他的心却有如寒风过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