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头的事忙完了,沈芷衣第一个想要单独见见那妇人。 彼时院里,妇人已然梳洗得干干净净,沈芷衣脑海中浮现出的还是她站在台下望着沈峥嵘又疼爱又伤痛的模样。 妇人十分有规矩,对沈芷衣见了礼。一看便是出自大户人家的教养。即使在山野里生活多载,鬓角刻满风霜痕迹,也没能磨灭她身上的仪度。 沈芷衣是多希望这世上还有人能够对沈峥嵘如亲如故。如若这妇人是沈峥嵘至亲,沈芷衣定也不吝待她如至亲。 可今日妇人的出现,却是对沈峥嵘不利的。 沈芷衣不得不怀疑。 妇人知道沈芷衣是沈峥嵘名义上的三妹,今日也亲眼看见沈峥嵘这般护她,眼前又是个水灵灵的女孩儿,妇人如何能不爱,简直像是帮沈峥嵘看媳妇儿一般,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怜爱。 沈芷衣面对她满目慈爱的眼神,有些迟疑,但还是开门见山地问:“你当真是二哥的阿妈?” 妇人点头,道:“从他出生时起,便是老妇帮着夫人一起带的呢。可惜夫人走得早,见不到如今孩子长得这般高大健康的模样……” 说起来有些凄凉。 沈芷衣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为何会与长房大哥在一起?” 妇人道:“是大公子派人把我接去的。” 沈芷衣眯了眯眼,道:“无缘无故的,若不是事先听到了什么风声,他为何要把你接去?你既是亲手把我二哥带大的,便应该知道他冒不起这个风险。那为何还要有那样的风声传出去?” 那妇人不慌也不恼,只是望着沈芷衣慈爱地笑,笑得眼眶发红,道:“老妇当然知道……” 沈芷衣微冷了神色,道:“你可知你今日的出现,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我二哥极大的不利?你知他忍辱负重至今,为何还要陷他于不义、让他受挫至此?” 沈芷衣冷冽犀利的神色言辞,让妇人隐隐有种压迫感。 沈芷衣到此处来,本就不是来与她闲话家常的。 如若,这妇人真一心对沈峥嵘有谋害之心,纵使沈峥嵘舍不得,那她也会…… 妇人正欲答话,冷不防身后又响起一道波澜不惊的声音:“芷衣。” 沈芷衣身子微僵,回头一看,是沈峥嵘回来了。 妇人不知是着急还是感慨,直偷偷抹眼泪。 沈芷衣袖中的手紧了紧,又松开,脸色终还是有些发白,却若无其事地笑道:“在营里时听说她是二哥的阿妈,所以我一时好奇,过来与阿妈聊聊。二哥既回来了,便和阿妈叙叙旧吧。” 说罢,径直从沈峥嵘身边走开了。 一时院里有些清静。 第252章 教她如何保护好自己 妇人抹了一会儿眼泪,才哽咽着欣慰道:“看来,沈家小姐很是紧张护着公子呢,如此老奴也就放心了。夫人九泉之下也会感到高兴的。” 回到宴春苑时,沈芷衣脸色还有些不好,扶渠问她怎么了,她只轻飘飘地回了一句“无事”。 后来沈芷衣成为威远侯世子女的事才在徽州城里流传开来,同时还伴着沈峥嵘不是侯爷亲生子的这一传言。 一时沈峥嵘的地位受到了很大的质疑。 同年,魏京里的太后身体一阵好一阵坏,坏时也没有坏到哪里去,只是汤药不断、身子虚些。可哪想,在感染伤寒以后,太后病情说加重便加重,断断续续拖了两三个月,随后便病逝。 这终于让沉浸在魏云简似是而非的荣宠里的琬儿,犹如兜头泼下一盆凉水,整个人猛然惊醒。 太后病逝,这第一件事应验了。 夜里无人的时候,琬儿把箱底暗盒里的布帛翻了出来,抖着手展开来看,一遍又一遍,把上面所记载的事背得滚瓜烂熟。 如若再有第二件,第三件,她不得不为此早做准备。 等琬儿背熟以后,便挪到烛台上烧了,一丝把柄和证据都不能留。 随后后宫里哪位妃嫔有孕,哪位妃嫔又被害,都一一得到应验。而琬儿也凭借着布帛上的提醒,化险为夷,步步荣升。 太后病逝不久,宫里又有妃嫔死去,夜里常问啼哭声。后来又请了得道道士来宫里超度。 结果那道士却道,祸起萧墙,灾厄降临,大魏天下即将面临一场劫难。他一边掐着手指,一边神神叨叨地把大魏未来还未发生之事说个不停,最后虽没有明言道出安陵王乃罪魁祸首,却将凶兆方位直指金陵。 魏云简道了一句“装神弄鬼”,随后就命人把道士拖出去,砍了。 琬儿一直提心吊胆地过了些时日,那道士的事她不能直接出面,不然魏云简一定会找到她头上来。 好在魏云简并未把此当成一回事,因为自古以来总是不乏一些江湖神棍高谈阔论家国危矣,无非是想借此入朝堂、当国师。 现在这话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了,人却被他杀了。 事后他便是再想查,也无处可查。 然,那道士口述之事,都在一件一件地应验。前朝后宫人心惶惶,终于开始正视和议论起这件事。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信。 因而朝中官员议论,安陵王在诸侯之中最为势大,又着力想要吞并小侯,其野心可昭啊。 在此之前,魏云简一直把精力放在徽州。他不是不知道安陵王的野心,他只是想在拿到徽州兵马以后,再来对付安陵王那便绰绰有余。 如今形势日趋紧张,派出去的探子一波又一波,得回来的消息是安陵王正大肆制造兵器,并扩张金陵以外的领地。 同时魏云简也收到了徽州的消息,手里拿着密报,拈来拈去,久久不肯放手。 没想到,威远侯世子位,沈峥嵘没能顺利继承,沈放也没能讨得着好。 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饶有兴味道:“徽州居然出了个世子女,真是有趣。” 魏云简手里握着沈芷衣的消息时,沈芷衣也无意外地收到了魏京传来的密报。 当初送琬儿回魏京的人,可是沈峥嵘帮她精挑细选的。那批人进了魏京以后,便按照她的命令四下散开,随时打探消息、留意动静。 沈芷衣自从做了世子女以后,在军营里留的时间越来越多,开始接手军营里的军务。 眼下她坐在营帐内,展开手里的密信看了看,嗤道:“果然是个多疑的疯子。” 琬儿也不是没脑子,至少这种送命的事她不会亲自去做,而是怂恿不相干的人去做。如果是她亲口把那些话说给魏云简听了,魏云简不但不会相信,琬儿也第一个活不了命。 照目前的形势来看,魏云简起码已经盯上了安陵王。如若安陵王有大的举动,魏云简应该能够牵制几分。 近来,有沈峥嵘陪伴在沈芷衣左右,不管出入哪个大营,将士们尽管心里有些不服,但对沈芷衣还算听从。 南大营的情况便好些,沈芷衣经常在南大营,与那里的将士们都混熟了,而且沈峥嵘命令三军将士听令于她,莫敢不从。 沈峥嵘几乎将自己会的,能教的,全都教给了沈芷衣。 他甚至将南大营的人马分成两部分,沈芷衣带领五万,他领两万,剩三万人马轮流守营,双方在徽州城外方圆百里内经过数次演练。 跟随沈芷衣的将士们得知,她并非是领兵作战一窍不通的世家女。反而对她越发的钦佩。 在外奔波了几天,回到大营,进了营帐,她如今已将徽州的地形亲自摸了个透彻。沈峥嵘又指着沙盘,在她耳边说哪些地形利弊,以及徽州十三城如何调兵遣将。 沈芷衣回头朝他笑,笑着笑着,眼睛便有些干涩。 沈峥嵘却略略皱了皱眉。 沈芷衣道:“看来,二哥是迫不及待地要教我如何保护好自己了。” 真到她要保护自己的那一天,便意味着,他已不在她身边了。 沈芷衣知道,他不可能永远留在徽州。等魏云简与安陵王局势越来越紧张,便是他离开的最佳时机了。 沈峥嵘手臂绕过来,搂住她的身子,从后面抱着她。 他收紧双臂,力道很大,大得恨不能揉碎她。 他俯下头,埋在沈芷衣的肩窝里,气息熏热地低沉唤了一句:“沈芷衣。”却再没有下话。 沈芷衣听得心口微微发窒。 南阳那边,在南阳王的督促下,大批的兵器被造出,送到了徽州的军营来。 其中便有一批箭矢,是按照沈芷衣的吩咐打造的,并在铸造之前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