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只得他与她两人,这份空寂与安静让他那颗仿佛永远在毒液和血腥里燃烧的心脏都平静下来。 若这一刻能永远下去,是极好的。 这世上只有隐书生和小娘子,也是极好的。 ……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月色初上树梢,宋初眠忽然猛地一拉缰绳,停好了车,直接跳了下来。 隐书生环顾四周的晦暗的森宋,若有所思:“这里没有小路了,小娘子是打算夜路?” 宋初眠点点头:“我们要从小路上行宫,大路必有太子截杀我们的人马。” 隐书生点点头,提着包袱也下了车。 一抬头,却看见宋初眠忽然匆匆往前跑了几步,站到一棵巨大的老树下,抬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跟了过去,却见她突然猛地跳了几下,伸手在树叶里奋力地不知摘什么东西,毫无贵女形象。 他弯了精致细长的眉眼,站在她身后温柔地问:“小娘子是饿了,在摘果子?可要在下帮忙?” 这小娘子不在宫中和京城,没了束缚,倒是可爱…… 宋初眠转身,兴奋地将手里的东西怼他鼻子前:“我可不舍得吃,快看,汤泉山里居然有这种大宝贝!!” 然后,他就看见她掌心躺着一只巴掌大的肥硕黄纹蜘蛛,长满毛的狰狞脑袋怼着他精致的鼻子。 大蜘蛛八条刚毛呲溜的腿一下子抱着他鼻子,猩红的八只眼珠子愤怒地跟他大眼瞪小眼。 隐书生脸白了白:“……” 咕咚! 隐书生没声没息地软倒在地,他人没了。 宋初眠面前一空,她低头看着地上晕过去的年轻书生,拎着胖蜘蛛,一脸茫然:“哎,这是怎么了?”” 胖蜘蛛很愤怒地扭动着身体:“……“ 很少有人知道,人间修罗的东厂督主,满手血腥,但,此生最厌长了一堆眼睛,还有八条腿以上的虫豸。 嗯到——触之即会炸毛或——晕倒。 第68章美妙的独处时光 宋初眠有些慌张地把大胖蜘蛛找了个锦袋一塞,赶紧蹲下来给隐书生诊脉。 而不远处的黑暗森宋里,十几道隐蔽在树间的暗影看着那一幕面面相觑,这…… 那位爷是真晕了,还是在逢场作戏? 他们该出手护主吗? 但……隐卫们想起了前些天,齐公公没有将悼王妃离开东厂的事儿告诉主子爷。 结果被主子罚他独自将整个东厂的蜘蛛、蟑螂之类的虫豸清理掉。 好好一个位高权重的东厂番长,每天钻草丛和犄角旮旯,顶着一脑袋蜘蛛网,动不动就被蛰满脸包。 影子们齐齐沉默了—— 罢了,还是不要冒险打扰那位和悼王妃独处的时光。 隐卫们窝在树上,默默地看着宋初眠替隐书生诊脉完了,费力地试图将他拖上马车。 但——她失败了,还带着书生一起狼狈地摔了一跤。 书生的脑袋被磕到了车轱辘上,清艳的小娘子恼火爬起来,叉着腰没好气地踢了主子屁股一脚。 然后,她骂骂咧咧地爬上马车,背出来个药箱,又试图把马车里昏迷着的秦王给拖下车。 但…… 她扛不动书生,自然更扛不动秦王,在差点又摔个狗吃屎后……那小娘子阴着脸把秦王从车上踹下去了。 秦王掉下去的时候,脸分别磕到了马屁股、车板子还有车轱辘。 两匹拉车的马被砸了屁股受了惊吓,它们恼火地想咬秦王脑袋,但是被小娘子呵斥住了。 最后,她开始努力地把地上的主子和秦王分别拖进草丛里。 东厂隐卫们想——可真费劲呐。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夜晚的汤山,春寒料峭,依然冰冷。 黑暗的森宋里,只有一团柴火跳跃着,带来唯一的一点暖意。 那些暖意让昏迷中的隐书生做了一场绮丽而温暖的梦—— 梦里,他在黑暗无尽的河流里缓缓走着,身体麻木而冰冷,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从这满是血腥和尸体的河流里爬出去。 晦暗的河岸上,却忽然传来一个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声音。 “娘亲,他是谁啊?” “他是娘亲带回来的小哥哥,若若喜欢吗?” 岸上,有个美丽的女人抱着那白玉团子一样小姑娘,指着泡在血水和尸体里的他问。 小小的姑娘忽然从母亲怀里探身过来,朝他伸出小手,一点都不嫌他脏,朝着他灿烂地笑:“要抱抱!” 他愣住了,不由自主伸手过去,抱住那个暖暖的、小小的女娃娃。 小小的女娃娃把脸埋进他脖颈里,软软地道:“我喜欢你!” 他抱着她,只觉得怀里的小人儿,好暖,好暖……哪怕站在满是血水和尸体的河中,都觉得舒服多了。 要是可以一辈子抱着就好了。 恍惚间,怀里的小女娃,就变成身量纤细,眉目清冷艳绝的少女。 她捧住他的脸,对着他吐气如兰:“喂,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他低低叹息,抱紧了她。 怎么能不喜欢呢? 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小姑娘…… 他闭上眼,心底欢喜而酸涩,任由她的软嫩潮湿的唇落在自己的眉眼唇鼻上。 “吧嗒、吧嗒、吧嗒……” 一下又一下,她的吻竟如此粗鲁又轻佻潮湿。 声音也很大…… “吧嗒、吧嗒……”“吭哧、吭哧!” 隐书生被亲醒了,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粉红色的大舌头。 头顶上一匹马正对着他的脸舔来舔去。 隐书生瞬间僵住了:“……” 所以……梦里亲他的是刚才这匹该死的马?! 边上还有一匹马正在不知道吃什么东西,“吭哧、吭哧”的声音就来自它。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那马在吃什么了。 因为,另外一个躺在他边上的男人正愤怒地呻吟:“宋初眠……那臭马……臭马在啃老子头发,你给本王把它弄走啊!” 不远处的火堆边,女子不耐烦的声音伴随着捣药声响起:“给我忍着点,没瞧着我忙着给你们弄药吗,两个没用的东西!” 隐书生深吸一口气,忍着怒火缓缓支起身体,同时陷入了沉思,他该给东厂那群宋宋看见他晕了,也没想办法出手的蠢货们什么刑罚呢? 每人一百鞭子,还是水刑? 要不,还是杀掉吧! …… 第69章知足吧你! 不远处树上的那些隐卫们莫名地就感觉到了一股寒意,身体抖了抖。 …… “吧嗒、吧嗒、吧嗒……”马儿粉红的、湿哒哒的大舌头又甜蜜地朝着隐书生的面孔舔过来。 “啪!” 隐书生面无表情地抬起指尖朝着马脑袋狠狠弹出一道劲风,下一刻,马儿僵住了,然后“轰”地一下倒在了地上。 这下惊动了正在捣药的纤细身影,宋初眠立刻转头过来,正好看见马儿口吐白沫地倒在地上。 躺在边上的秦王一脸懵逼,啃他头发的马也一脸呆滞地看着边上倒下的同伴。 “这是怎么了?”宋初眠纳闷地提着裙子跑过来查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隐书生淡淡道:“不知道,大概被毒虫咬了罢。” 宋初眠瞅着他:“你醒了啊?” 隐书抹了一把自己脸上黏糊糊的马口水,恶心得差点吐了,阴着脸:“是啊,小娘子有水么,我想洗脸。” 宋初眠瞧着他情绪不佳,忍下笑意,去火堆边拿了水袋递过去:“给。” 隐书生拿了水袋,起身拿了帕子去洗脸。 宋初眠转身准备回火堆边继续捣药,脚踝就被人拽住了。 “等一下,把这匹蠢马拉开啊!”上官宏业咬牙切齿地道。 那马都要把他头啃秃了,他风华正茂,如何能因此而秃头! 宋初眠轻描淡写地道:“哦,关我什么事?”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继续去捣药。 上官宏业呆了,她……就这么走了!这臭女人是故意的吧?! 他气得发抖,愤怒地大喊——“宋初眠!本王要杀了你!” 宋初眠掏了下耳朵,回头居高临下地睨着还在被马儿嚼头发的男人:“殿下说什么啊?我怎么没听清楚,你是说不用我给您上药?” 上官宏业强忍着怒气,不再说话:“……” 如果不是因为他伤势又重了,几乎不能动弹,怎么会落到虎落平阳被犬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宋初眠转身继续去边捣药,边哼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