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就好像一直站在满是迷雾的镜子里,现在被一点点抹去雾水,他的身影也在她心里渐渐清晰。 秋桐看向他,见他眼角微红,身旁还不断有人来敬酒,他一一应承下来,缓慢地喝着。 这是第几杯了?她蹙眉,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沈恂初抽空偏过头来在她耳边低声说:“有些话,晚上回去和你说,好不好?” 她点点头,见他眼里水光粼粼,含着笑。 他一句话,就引得她遐想翩翩。 宴席间,众人酒过三巡,谈天说地。 秋桐见他一杯接一杯,丝毫不顾及身体的样子,她扯了扯他的衣角,想帮他挡酒。 沈恂初轻握一下她的手,安抚她,“我有分寸。” 他的手掌滚烫,让她更不安。 秋桐视线扫视着寻找沈乔年,想让他帮着劝劝,却见那人身边围着一群莺莺燕燕,也是分身乏术。 她只好放弃,寻思着晚上煮些醒酒汤,好好照顾着沈恂初。 晚宴过后,叶老感觉身体乏力,让小辈们留着继续玩乐,和沈启山一行人先回了栖鹤园。 长辈们一走,气氛瞬间敞开。 沈乔年没尽兴,身后跟着一群人,呼朋唤友准备换场地,听了一晚上戏,他早就坐不住了。 他走过来见沈恂初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在揉着眉心。 沈乔年皱眉,低声问:“你真喝了酒?” 沈恂初眼风往他脸上一扫,不说话。 “我懂了。”沈乔年会心一笑,看了眼秋桐,“那你们早些回去。” 说完领着人离开,还顺道拦住了等在外面的秦可歆。 “乔年哥。”秦可歆向他打招呼,眼神却往他身后瞟,没见到沈恂初,她有些心不在焉。 沈乔年温和一笑,“秦小姐,时间不早了,我叫人送你回去。” 秦可歆忙道:“恂初呢?我见他今天喝了很多,我想……” “秦小姐,”沈乔年打断她,“恂初有我弟妹照顾,就不劳别人费心了。” 秦可歆尴尬愣在原地,眼眶微微发红。 沈乔年无奈,他怎么老遇到帮这小两口挡桃花的事。 之前在秋桐生日回来那晚也是,出门就遇到那个一脸失魂落魄在等秋桐的小子,他还顺嘴把人赶了回去。 他摇摇头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 今晚沈启山和叶景兰都在栖鹤园陪着叶先林,回到沈家的只有沈恂初和秋桐。 两人进门后,秋桐一直紧紧扶着他的手臂,生怕他摔着。 沈恂初无奈一笑,“秋桐,我只是喝了酒,没有受伤。” 秋桐讪讪放下手,又略微不放心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胃疼吗?胃疼的话我去给你拿药。” “你倒是学了乔年的三分模样。”他靠在沙发上取笑她。 她不说话,这是嫌她啰嗦了。 沈恂初将西装脱下,抬手去解领带扣,动作迟缓,解了半天也没解开。 秋桐看着他,想起他在宴席上说的,晚上有话要同她讲,会是什么话? “帮三哥解一下领带,好不好?”他突然说。 秋桐心思还在宴席上,听到这句话,人还没反应过来,手就伸了过去,替他解开领带,接着是衬衫纽扣。 手碰到他颈处滚烫的皮肤,感觉到他呼吸一滞,看着他松垮的衣领,她突然意识到,家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不敢再有动作,低头看着地板,祈祷他说些什么,又怕他说些什么。 “我到院子里坐会儿吧,你先回房洗漱。”他说。 院子里?吹了风他会着凉吧,秋桐担心。 “三哥定力不好,再这样下去,会出事情。”他低声说。 秋桐心猛地一跳,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她才是醉了的那一个,这样直白的话语冲击着她的大脑,心里的墙也骤然轰塌。 等她反应过来,沈恂初已经转身出去。 秋桐回到房间,一路在思考他说这话时,到底几分清醒几分醉意。 直到她洗完澡,外面也没有动静。 她怕他在院子里待久了,身体受不住,匆忙吹了几下头发就出了房间。 见他靠坐在庭院的椅子上,眼皮垂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秋桐走过去,发现他换了一身深色的居家服,黑发微润,是刚洗过澡。 “会着凉的。”她担忧道。 沈恂初站起身,看她一眼,“来我房里说。” 秋桐有些局促,站在原地没动,对于进入他的私人领域这件事,她有些犹豫。 沈恂初看出她的不安,笑了笑,“你放心,你不愿意的事,三哥不会做。” 他话里含笑,秋桐没领会出其中另一层意思,糊里糊涂跟着他进了房。 等进了屋内,打开落地灯,他的卧室外间有整面墙都是书柜,再往里走,床边的地毯上也摆放了几本书。 他的房间里有淡淡的芸草香,很让人宁静。 芸草是用来保护藏书和重要文物的,他果然是爱书之人。 腹有诗书气自华,最是书香能致远。 形容的就是他吧,秋桐心下想着,人也放松下来。 沈恂初抬手指向沙发,“先坐一会儿。”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秋桐走到他的书桌前,上面零散放着一摞手写的稿子,她低头看,手摸在纸上,去辨认他写的字。 他的字很好看,用笔细劲,瘦硬有神。 竟然是少有人学的瘦金体,她看得专注,没发现身后人已经回来。 “不是有意要瞒你。”他在轻声解释。 秋桐回过头,见他手里拿着一杯牛奶,朝自己递了过来。 她点点头,接过杯子,一股温热从掌心蔓延到心里。 有很多作家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有人喜欢名声,有人不愿高调。 她其实能理解,她没怪他。 沈恂初整理着桌上凌乱的纸,缓缓开口:“我家里的情况,你这两天大概也了解了些。” 秋桐听着他说,他花费了十几分钟,讲述了当年他被接回家以后的事。 沈父从商,叶家从文,一开始沈启山是希望他们接管家里的企业,但沈乔年一心钻研医学,而沈恂初偏爱文学。 他在大学时就和朋友一起创立了「兰山文化」,培养了一大批青年文学作家。 沈恂初在硕士研究生毕业以后,公司已经积累了大量资源和人脉,其多部文学作品也被改编成热门影视剧,斩获大奖无数。 现如今,兰山旗下已拥有众多阅读平台和出版社,产业遍布全国。 而沈恂初是个爱外出的“浪子”,为了寻找写作灵感,他常年游历在外,去过危险的艾格尔峰,待过艰苦的阿勒泰牧场,闻过遍地花香,也吞咽过发霉的食物。 他的病根子,也是在那时候落下的。 “所幸发现的早,做了切除手术,只要定期复查注意饮食,就没什么问题。”他轻描淡写说着。 秋桐揣着不安的心听他说完,早期胃癌,虽然被称作幸运癌,手术后积极治疗就能痊愈,但听着总是吓人的。 又想到他今天喝了酒,秋桐神色复杂看着他,“以后,能不喝就不喝了。” 沈恂初拿着书,敲了敲她额头,“放心,陪你活到老头老太太的年纪,没有问题。” 这是什么话,好像他们已经私定终身一样。 秋桐在心里嘀咕,随即又想到什么,内心挣扎了一会,还是没忍住问,“三哥以前,有过婚约吗?” 他微微诧异,不由地笑出了声,他看着她的眼睛,“从未有过。” 听到这话,她悬了一整天的心,终于平稳放下。 见她不说话,他又问,“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他像是要把自己整个都剖开,将诚挚的心放到她面前,是为消除她所有的不安和疑虑。 沈恂初将书放在手里掂着,思忖着,又说:“他们是想过给我找个好妻子,不过我父母都不是迂腐的人,商界联姻什么的,不会存在。” 他低下头,声音轻柔,“沈家男儿,只会娶自己心爱的女孩。” 第11章 两情相悦 心爱的女孩。 话说到这份上,秋桐已经明明白白懂了他的意思。 千般情意,以此为梦。她突然感觉有些不真实。 眼前的男人,是她自小倾慕过的人,是遥不可及的叶恂,也是沈家的三少爷。 虽然他对她从不摆什么架子,但这两天相处下来,看到的,听到的,都让她感觉他们之间悬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从小她就觉得,他这样的人,身边应该站着更完美的恋人。 虽然她也是被父母宠大的,她的家庭曾经也很温暖。 但父亲过世,母亲也在她初中那几年患病走失,让她在绝望中斩断了对他的那份情丝。 她也渐渐习惯了,用固执和倔强保护自己,和任何人都保持一定距离,不过分深交。 这样的她,值得他喜欢吗? 沈恂初像是洞察到她的心理,怕她又再次临阵脱逃,双手握住她的肩,力道不轻不重,却不容她挣脱。 “三哥只有一件事,只希望你别躲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