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发了短信给我。 隔没一会,又发了一条,「你什么时候和他认识的?」 我没回。 停车场在商业街的尽头。 这条商业街人流多,很堵。 我和秦应故走得不快,但仍赶上了那群人。 宋明言和唐昕走在队尾,他余光一瞥,就看见了我。 只是他没多余的表情,而是转过头,和唐昕聊了起来,神情还有几分开心。 不知道聊到什么,他笑得很大声,全数传进我耳朵里。 他很少那样笑。 拿秦应故气宋明言,是最蠢的事情。 他不在意我。 无论我化什么妆,穿什么好看的裙子。 都在唐昕的对比下,黯然失色。 他说,她哪都比我好。 她皮肤好,身材好,美得那么毫不费力,显得我脸上有些脏的妆愈发可笑。 轻易就能得到他的全部注意力。 凭什么啊,就因为她长得漂亮吗? 啊。 我鼻尖一酸。 我怎么会这么想? 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无缘无故,因为他把其他女生当作假想敌。 因为他的若即若离,被迫卷入一场没有意义的雌竞中。 这样不好。 我不要这样的自己。 「小心,红灯。」 我被秦应故拉住,也回了神。 红灯,隔绝我和宋明言。 他笑着听唐昕讲话,没有注意到被落下的我。 总是这样,这么多年,在他那里,我永远是不起眼的、得不到关注的。 被落下的。 无论我怎么努力。 「对不起,秦应故。」 我收回目光,真诚地抬头。 「我应该认真地回应你的喜欢,真的很谢谢你,但是我没办法和你在一起。对不起,我今天把你当工具人,我真的……」 我真的该死。 控制不住的委屈和自我厌恶的情绪交织着,让鼻尖承受不住的酸意,随着破碎的话语,涌上眼眶。 真讨厌我这种泪失禁体质。 好丢人。 秦应故的手轻轻搭在我的头上。 很有边界感的力度。 「别道歉,珈宁。」 他嗓音清澈温柔:「是我不顾你的意愿,自顾自地喜欢上你,你不欠我什么。」 喜欢人怎么会错呢? 爱与被爱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错在他宋明言不肯真诚地回应我,不喜欢却要享受被追的过程。 错在我迷失自我,一意孤行,将喜欢他当作自我感动的事情。 「我明知道你的心意,还借你的这份喜欢来试探别人,这样真的很糟糕,」我吸吸鼻子,「秦应故,我不值得你的这份喜欢。」 「你再骂自己,我就真的生气了。」 他难得凶我。 我识相地闭嘴,却忍不住眼泪一颗一颗往外冒。 「裙子,很好看。」 他注意到了。 我捂住脸:「这么哭,我的妆都花了。」 肯定像熊猫眼一样。 丑死了。 他握着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挪开,用他那双清潭般的眼睛认真望着我。 「我喜欢的孙珈宁,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 最好。 是独一无二的。 我不是宋明言的唯一。 我只是他的备选。 我从来没有被笃定热忱地爱过。 原来真的有人会这样爱我。 怎么能这样呢,秦应故? 「不带你这么安慰人的……」 一句话就勾出我一切委屈的源头。 绿灯。 雨雾下的信号灯,晕染成一团绿光。 春潮弥漫湿气。 十几秒。 该走了。 我瞥见马路对面的宋明言,仰着下颌看我和秦应故。 眼神晦暗不明。 倒数十秒。 我无措地抹干净眼泪,寄希望这朦胧的雨能让他看不清我没骨气的泪水,抬脚要朝马路对面走去。 却被秦应故拦下。 他握着我的手腕,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过。 「怎么了?」 他不是那种情绪外露的人,更不会冲动行事。 「你其实没拿我当工具人。」 他眼尾长长的睫毛处,悬着点春分夜的雨珠:「珈宁,工具人应该这样用。」 我从没想过,秦应故这么温柔的人,将人不由分说地揽入怀中时,会是如此不讲道理。 像已经在心中预演过很多次那样。 「我们扯平了。」 春寒乍暖,隔着风衣外套,我感受不到他的体温。 却能真实感受到他身上的味道,像今早我刚喝过的雨后青柠水。 一瞬间撩起火烧,随着他的呼吸,烫着我的耳朵。 太近了。 「什么扯平了?」 我的声音完全不像自己。 「孙珈宁,」他笑了笑,「我在乘虚而入,我也是坏蛋。」 话里满是歉意,话外毫无悔改之意。 红灯。 马路传来刺耳的鸣笛声。 宋明言想闯过来,却被唐昕拦下。 「明言!红灯!你不要命啦!」 错愕,怒气,那些我从未在宋明言脸上看到的表情。 他似乎在朝我说什么。 但我听不清了。 我的耳边,是秦应故的声音。 「带我这个坏蛋走吧,珈宁。」 6. 坏蛋是不会说自己是坏蛋的。 除非是那种已经设好圈套,假装成羔羊的大魔王。 「不进来?」 雨珠顺着伞面滑向深色木地板。 宿舍门禁过了时间,我站在秦应故公寓门前,迟迟没挪动脚步。 这么快的吗? 他什么意思? 是我理解的那种意思吗? 「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我秒速回答,「……这样打扰您不太好吧,老师。」 「您?」 「你。」我连忙改口,低头看伞尖,「秦应故,我——」 「还是说,你想去酒店?」他问我。 问得十分君子坦荡荡。 我更不敢动弹了。 「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去住酒店有点危险,所以带你过来避避雨,你哥一会儿就过来接你了。」他走过来,接过我的伞,「进来吧,我煮点姜水给你喝,而且你身上淋了雨,最好擦干。」 说完,秦应故从玄关抽屉里拿出一条干净的白毛巾,盖在我湿漉漉的头顶。 他动作自然,顺手想帮我擦一下,却在半途停住了手。 我抬头看他。 他别过眼,「自己擦。」 毛巾洗得很干净,有股很好闻的薰衣草味。 我换了鞋,走到沙发坐下。 外头的雨势越发大了,像整晚都不肯停一样。 公寓很开阔,灰调冷感的装潢与他平日里的气质很像,不好接近。 只是厨房里逐渐沸腾的姜水,让整个被雨幕包围的空间里,有了些温暖的气息。 就像他对我一样。 秦应故在打电话给我哥,语气平淡,全程基本没什么情绪。 他转过头,和我的目光碰上。 「……嗯,雨下得突然,你带点衣服给她,赶紧换了才不会感冒,」他在和我哥说着什么,而后散漫地笑了笑,眼睛却一直没从我脸上挪开,「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的车最好开快点。」 我心头一跳,别开脸。 盯着墙上的画。 这画好丑啊。 「宁宁。」 他突然叫我,我差点跳起来。 「嗯?」我转过头。 「把头发擦干,过来喝姜水。」 我挪到餐桌前。 他把勺子递给我。 两手相触碰时,他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浮动。 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