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着血的长剑指着袁香兰:“袁香兰,你输了。今日就让母君在天之灵看看,当初选你为帝是大错特错!” 袁香兰淡淡看着她,眼中泛不起一丝澜漪,轻叹了一口气:“孤若杀你,他这么多年的良苦用心便都付诸东流,你记住,你从不是孤的对手,孤从来只输给了一人。” 一个她永远都等不到的人。 明明当初说要与她在一起的人是他,如今舍弃她的人还是他。 她从未打算食言,一直都在盘算着要嫁与他,可他没等她。 没等她做好这一切,他便已经变了。 明浅见状,嗤笑一声:“听说陛下已经让人挖出祭坛,想必是为臣登基为帝做好了告罪于天的准备,陛下,请吧。” 袁香兰敛去眼中悲凉,直直看向明浅:“孤可以去,但你可能回答孤三个问题?” 明浅愣了一下:“你说。” “第一,他日你登基为帝,可会善待天下百姓?” 明浅得意无比:“自会如此,待我登基,天下都是孤的子民。” “第二,我大昭朝堂皆是忠臣良将,你可会量才而用?” 明浅不耐点头:“会䧇璍。” 袁香兰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沉重:“第三,待你登基,可会护好国师顾子砚?” 明浅大笑一声:“孤登基,他便是孤的帝夫,那是自然!” 第十章 丧龙钟 伴随着祭祀的鼓声,祭坛开启。 袁香兰一身帝王盛装走到祭坛正中,盘坐其上,明浅亲自割开了袁香兰的手腕。 鲜血一点一点,缓缓盈满了祭坛的祭槽。 “点火。”明浅挥了挥手,鼓声逐渐密集。 火光从祭坛边缘燃起,瞬间包围了袁香兰,一时天色大变,祭坛泛出红光。 骤然狂风忽起,吹倒了祭祀大鼓,风雪刮得人睁不开眼睛。 袁香兰最后抬眼看了一眼飘雪的天空,想起来那年初雪,皎皎少年毫无预兆地闯进了她的长乐宫。 一眼便是终身。 他说:“昭国的国师都会一辈子忠于女帝,保护女帝,我以后也会。” 他说:“我会娶你为妻,我要生生世世都护着你。” 他说:“我是天生注定要站在你身边一辈子的,就算你与天下为敌,都有我在身边!” 言犹在耳,可是那个人呢? 权势,孤给你;云山,孤也给你;就连命,孤现在也给了你…… 负尽天下,负尽万民。 可这一生,孤,九死不悔。 手腕的血好似越涌越快,明明身处烈火,袁香兰却觉得骇人的冷。 眼前的情景变得模糊,火光窜天而起,将她最后的身影彻底吞没在这个漫长无望的冬日。 …… 皇城正中,裴瑜一身银甲,报剑而立,拦住了顾子砚:“陛下圣命,让我带你去个地方。” 顾子砚皱眉,只看了裴瑜一眼,并不打算理会。 裴瑜站在原地,不能控制的泄露出一丝怨怼:“国师大人不想知道真相吗?难道你以为,每月那九十九人真是陛下所杀?” 顾子砚的脚步一顿,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心中莫名升起一阵惶恐,眉头不由蹙紧,同一旁的云年低声道:“你带人去长乐宫,找到陛下,按照计划悄然带离皇城!” “是!”云年带着人,匆匆往长乐宫去。 顾子砚跟着裴瑜,一路竟走到了袁香兰的书房。 顾子砚正生疑,里面便走出来几人。 却正是之前被赐死的中书侍郎几位大人,顾子砚身形一僵,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紧接着,外面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却是皇城亲卫,护着百官正往书房而来。 百官归位,整齐地候在殿外。 裴瑜才拿出袖中袁香兰留下的诏书:“陛下有旨,众卿接旨!” 百官应声跪下,只有顾子砚愣在原地,心一瞬变得无比沉重。 “孤,为帝数载,虽安天下,却难得人心。今立信王为帝,望众臣与国师辅佐,共兴大昭。钦此!” 话音落下,百官沉痛叩首:“臣等,接旨!” 裴瑜面容紧绷,将手中的诏书递给顾子砚,语气冰冷:“每月死的那九十九人皆是国师你自己所杀,陛下为了你,瞒了天下人背上这万世骂名,国师可满意?” 顾子砚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大臣根本没有死?人……是他自己所杀? 不,不会的! 裴瑜咬着后牙冷笑:“你真以为自己谋逆一事,陛下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不过是仗着陛下的不舍,生生的作践陛下的心意罢了!” 这话如一柄利刃刺破顾子砚淡然的伪装,他的脸色霎时惨白。 裴瑜眼眶发红,步步紧逼:“顾子砚,你身为国师,天下兴亡与你何干,便是陛下杀尽天下,你都是要站在陛下这边的!可怜陛下她还为了解你身上的伽蓝诅咒,要去以身祭天!” 大臣们亦是哀恸不已,大声叫骂:“你这乱臣贼子,陛下这般护着你,你竟然如此狼心狗肺,与信王合谋,若信王得了天下,安能放过陛下啊!” 顾子砚脑中一片混沌,不敢置信地后退了一步。 这时,云年喘着粗气匆匆前来:“国师,属下找遍长乐宫,根本没有看见陛下踪影啊!” 他刹那间脸色大变,疯了一样往长乐宫去。 “咚——!” 可是下一刻,天边丧龙钟大响,震耳钟声在整座皇城阵阵回荡…… 第十一章 钟响八十一声 自古以来,丧龙钟响,主国之大丧。 裴瑜听着钟声,忽然跪下来,大哭:“陛下!” 他自小跟在袁香兰身边,做她的贴身亲卫,从她是公主开始就一直在陪着她,眼看着她从皇城中最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变成被囚锢在皇城的君王。 明明讨厌皇城的冰冷与尔虞我诈,却又只能被迫去接受一切。 丧龙钟响了许久,大雪洋洋洒洒掩盖了一地被鲜血浸透的红,满目苍凉。 顾子砚浑身僵直,声音发颤:“云年,丧龙钟响了多少下?” 云年跪在他跟前:“国师,丧龙钟响八十一声,主帝王驾崩啊!” 帝王驾崩……昭国帝王,只会是袁香兰,她……死了? 顾子砚心口一瞬袭来翻云倒海的痛,他骤然红了眼,眼泪应声而落:“不!不会的,谁胡乱敲响丧龙钟,我要杀了他!” 众臣皆痛哭不已:“陛下啊!都是佞臣作乱,害了你啊!” 顾子砚浑身都在发颤心脏像是被人剜了一刀,带着淋漓的鲜血。 她怎么会死呢?他从未想过要杀她啊! 明明过了今日一切都会好的,过了今日,他便辞去国师之位,带着她隐于山林,再也不管这家国天下。 他就算是绑,是拖,也要将她留在身边,留在民间。 他以为,只要她不做那皇帝之位,她就会变成从前模样,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他会娶她为妻,会一辈子待她好。 他真的一切都计划好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心口兀自一阵剧痛袭来,像是被万箭穿心。 “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顾子砚脑海中天旋地转,倒在了雪地中。 眼前,雪地中还有隐隐血腥味,他听见有人的脚步踩在雪地里,一声一声“喀吱喀吱”的响。 轻快的脚步声中,伴随着熟悉的如银铃一般的笑声。 顾子砚隐隐看见,少年时的袁香兰穿着一身青绿色的长裙,踩着雪花向他奔来。 裙裾在风中飘飘而起,如雪中青梅,她忽然停了脚步,脸上笑颜如花:“舟哥哥,你会一辈子护着我吗?” 顾子砚无力地伸出手,却只能握住一阵冰冷的风:“会,我护着你。” 他从来没有不护着她,他只是想带她走,带她离开这座冰冷皇城啊! 然后,他看见袁香兰的身影一点点在雪地中缓缓走远,她没有回头。 他眼前渐渐模糊,最终变成一片黑暗。 …… 无极宫里氤氲着一股药香。 顾子砚手指微动,缓缓睁开了眼。 “国师,御医说你是急火攻心,一时晕了过去,属下已经熬好了药,喝一些吧。”云年端了一碗药缓缓上前。 他脸色苍白得吓人,从床上强撑着坐起来:“陛下呢?” 云年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声色一沉:“国师,陛下已经祭天,尸骨呈放长乐宫,三日后就要下葬了。” 攻破皇城那日的情景在脑海中翻涌着依譁,怎么也挥之不去。 顾子砚穿好衣服,不顾云年劝阻,一步一步往长乐宫去。 他不相信她会就这么死了,她聪慧如此,怎么会不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她就算骗得了全天下,也骗不了他。 只要他一眼,就一定能够认出来她。 整座宫城,挂尽白幡,与这皑皑白雪融成一片。 PanPan长乐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