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是老妇人要去金陵么?怎么不曾听府上提起过?” “老夫人仍在家中, 车上是二小姐和田婶娘。” 蓝况两家是亲家,田氏也少不得出面打个招呼, 况苑见了田氏, 弓腰行礼:“亲家太太。” 况苑又问:“要坐车去金陵么?如何不雇船,行船不是更便利些?” 洛璇珺带着三个婢女, 此外又有田氏、冰人、孙先生,两个府丁,还有男方家的四个嬷嬷, 人也不算少, 因此用了三辆马车。 “二小姐在船上发晕,故而坐车去。”田氏也笑, “金陵离得也不算远,走个三四日便到,这阵儿天气又好,边走边赏景也是好的。” 况苑点点头, 眼神滑过几位装束统一, 身着青比甲、额覆帕巾的嬷嬷,微笑道:“我恰好也要出城一趟, 不若和孙先生、亲家太太一道走一程。” “也好。” “从来也不曾听府上提及过金陵还有亲戚,要去住多久?”况苑向来话少,今日却有些叨絮, “亲家太太既然要出门,少不得要一段日子,也该让苗儿来送送才是。” “她如今身子越发沉了,又要静养,不便让她来来回回劳累。”田氏笑道,“也不去多久,几日便回。” 洛璇珺坐在车内,听着外头说话,撩起帘子,朝况苑开门见山道:“也不算是亲戚,有门亲事介绍到家里来,祖母觉得甚合意,男方娶亲急,祖母年迈,不宜出门,故而婶娘和孙先生带着我去见一见,若是好,就承下这门亲,若是不好,再作打算。所以不便对外太过声张,苗儿姐姐那么也未提及。” 况苑话语在嘴里打了个弯,又咽回肚里,看着洛璇珺,微笑道:“大哥儿还有一个月才回来,这样大的喜事,大哥儿知情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洛璇珺微微一笑,“等大哥哥回来再跟他解释吧。” 况苑颔首:“不知是金陵哪家人家有这样的福气?”笑问那三个嬷嬷,“你们主人家姓甚名甚” “况大哥。”洛璇珺打断他的话,“我能和您说句话么?” “可。” 洛璇珺令车夫停住马车,自己和况苑走到一旁树下,况苑见她衣裳素净,头上钗环也少,未穿的多么喜庆鲜妍,半分看不出是个要嫁人的模样。 洛璇珺见他打量自己,问道:“况大哥出去做活,还带着这么多佣工,是想改道护送我一路去金陵吗?还是想找机会拦住不让出去?” 况苑抱胸:“前两日,我偶然听府上的家丁说府上双喜临门二小姐这是要往火坑里跳么?” 洛璇珺看着他,突然咧出几颗雪白贝齿,眯眼笑成弯月:“很久不见杜若姐姐,不知她近日过的可还好?如今我要走也没机会向她说一声,况大哥若有空,不若替我传句话,祝杜若姐姐有情人终成眷属。” 况苑盯着她,磨磨后槽牙,笑得清凉:“二小姐是如何知道的?薄衍洲告诉你的?” “我大哥哥也知道么?”洛璇珺嘻嘻一笑,一个个掰着手指头,“怪不得能勾搭在一起,互利互惠呢。” 她看况苑皱着眉头:“去年年节,我家做东宴请,我和张圆在园子里说话,杜若姐姐本该在主屋玩,最后却绕到我两人面前来,那时候园子里还挡着围幕,她来的那条道是从主屋绕了一大圈,这么冷的天呢,后来我发现这路还通着男客们吃茶喝酒的厢房” “这事琢磨起来也很有意思,去金陵路上左右无聊,可以和车内人一道说说这桩趣闻。” 况苑脸色阴沉下来:“你想如何?” 洛璇珺将手背到身后,抿唇微笑:“我很喜欢杜若姐姐,当然不会有什么坏心思今日这么好的日子,况大哥何不找机会多陪陪杜姐姐呢?” 况苑盯着她,无奈仰头:“薄衍洲若知道自家后院着火,回来肠子毁青,还要怪我看护不力。” “况大哥做的很好呀。”洛璇珺笑,“那一把锁和一壶茶,可把我家闹得鸡飞狗跳。” “我只是把那两样东西从清厦挪到了掬月阁。”况苑笑道,“府上本就鸡飞狗跳的。” “况大哥要是拦我。”洛璇珺眨眼,“自家后院也少不得着一把火,更加鸡飞狗跳吧。” 况苑耸耸肩膀:“祝二小姐一路顺风,一双两好,百年好合。” 况苑领着人同施府的马车走了一路,在岔道口停住,目送车马远去,不由得叹,这一对兄妹,也真是利索,且有病。 江都距金陵两百余里,车马三四日可抵,行舟要晚个一两日,但马车要在长江渡口揽船过江,不若直接乘船来得方便,只是沿路城郭乡镇无不富庶,官道上来往行人络绎不绝,隔三差五见沿途的驿站茶棚坐满客人,行路比船上有趣些。 马车的车窗半掀开,洛璇珺捧腮,专注看沿途景色。 宝月不知自家小姐看些什么,嘟囔:“有什么好看的呀?二小姐都盯了一路了,都是挑担的、赶路的、赤脚的骑驴的。” “成日坐在府里井底观天,外头当然好看啦。”洛璇珺指着不远处,“你看那个茶馆里,包着头巾的妇人,手里拎的篮子装着火纸筒子,一个火纸筒子卖一文钱,她也不是到每个人面前去兜售,只找那些抽旱烟的,背着铺盖要野外过夜的脚力,这小半刻,就卖了七八个火纸筒出去。” 又指指远处马车:“那里有个穿青衣裳的伴婆,一路专陪车里女眷说话打趣解闷,还有茶水吃食供着,这也是不错,最后还能拿到一笔酬金,有这样马车的阔绰人家,给的银子想来也不会少。”她颇觉得神奇,“一个女子,凭着一张嘴也能赚银子,不比那些清客门人差。” 宝月顺着洛璇珺的目光望去,皱皱鼻子:“这些都是很常见的呀,到处都是这样的人,只是二小姐深居府里,不常见罢了。” 洛璇珺回头瞟宝月,沉默半晌,她小时候住尼姑庵,住私窠子,再后来住施善存为王妙娘安置的私密小院,再进施府,算得上远离市井生活。 马车一路南行,夜里也在客栈住店,男方家的管家先赶回金陵去报喜,只留了四个嬷嬷在,这四个嬷嬷看着颇有规矩,嘴里也紧,说话很守分寸,闲时坐在一起说话,有个嬷嬷说起:“主家的宅子在金陵仙鹤门的竹筒巷,极好一座宅子,旧时也是当官人家的府邸,主人新买下来,近来才修缮一新,留做成亲用的。” 田婶娘笑道:“不用见,想必也是相当的气派。” 那冰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