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到陆成杰身边,周遭便又是一阵刺眼的光。 光芒最后汇聚成了两个人的身影。 韩晏靳和萧颜。 萧颜穿着贵妃服,笑靥如花地将一块绣着梅花的手帕塞进韩晏靳的手里。 韩晏靳将手帕收进袖内,伸手将萧颜搂紧了怀中,表情温柔缱绻,亦如多年前对沈知予。 看着这一幕,沈知予眼眶一红,苍白的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婉婉深受皇上宠爱,本司可利用这一点获得皇上信任。” “你入宫后,将慢性毒药抹在药碗沿上,太医不会发现。” “她一仵作,如何懂的治理天下。” “等得了这天下,本司再向她解释。” “……” 韩晏靳一句句绝情地话如刀捅进了沈知予的心中。 她颤抖着身体,赤红地眼睛死死瞪着眼前之人。 韩晏靳,你好狠的心…… 猛然间,眼前忽然回到了她被斩首那一日。 皑皑白雪,血洒遍地。 沈知予撕心裂肺地吼了句:“你这逆贼——!” 她抬起手,将手中的剑狠狠刺进了韩晏靳的胸膛。 “轰隆——!” 一声震耳发馈的雷响,沈知予惊坐而起。 她浑身是汗地喘着粗气。 外头是淅沥沥地雨声,入冬的夜晚寒意似是刀子划在身上的每一处。 沈知予好容易才缓过来,望着窗外,眼中满是还未褪去的愤恨。 她又望向桌上的剑,胸膛的起伏更加剧烈。 沈知予掀开被褥,只着一件中衣下了床,拿起冰冷的剑,如游魂般朝外走去。 细雨很快淋湿了她的身子,她双肩微颤,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其他。 “轰隆——!” 又是几声雷响,恍若震在了人的心上。 沈知予泛白的唇一张一合着:“皇太女沈知予,向天地发誓……必定除去奸臣,保住……魏国苏山,否则万劫不复……万箭穿心而死。” 西园子前,一盏红灯笼挂在檐上,虽没有喜字,却给漆黑冰冷的也增添了一份温暖。 沈知予望着那盏灯笼,眼眶一热。 皇上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韩晏靳是她挚爱的夫君,为何都要这么逼她…… 视线渐渐模糊,沈知予右手慢慢握住剑柄。 忽然,园门忽然开了,一个披着披风的欣长身影从里头走了出来。 韩晏靳近几日本就不能安眠,日日想着沈知予的事,再思及皇上赐婚的事,连看都没看萧颜一眼。 他紧皱着一张脸转身,竟见沈知予站在门外。 她手中拿着把剑,神情恍惚。 到让他更为诧异和生气的是那单薄的身子居然只穿了件中衣。 此时正是夜里最冷的时候,还下着雨,她浑身都已经湿透,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流下,划过她苍白的脸颊。 沈知予忽略眼前一黑,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下一刻,真个人都如同被抽了筋一般软了下去。 “乒——”的一声,剑落在了地上。 “婉婉!” 韩晏靳手疾眼快地冲过去接住她,焦急地唤着:“婉婉!婉婉!” 沈知予强睁着眼,低声呢喃着:“爹,对不起……” 第三十章 国本 再次醒来,沈知予只觉头痛欲裂,身子也甚是无力。 丫鬟将药端了过来,小心道:“夫人,你可算是醒了,你都昏迷了两天了。” 沈知予一愣。 她昏迷了两天? 药水苦涩的味道让她有些难受。 她努力地想着,记忆却只停在那个噩梦里。 沈知予扫了眼房间,那把剑还放在桌上。 “大人可是守了您整整两日,连新姨娘来请都没让见。” 丫鬟的话让她又是一愣。 韩晏靳守了她两日? 沈知予推开丫鬟递来的药,让她下去后掀开被褥下了床。 将剑拿起,她拔出剑,不见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沈知予怔怔坐下,仔细打量着剑鞘,可心思却又悄然跑到了韩晏靳那儿。 他守了她两天…… 难道他对她还是有情意的? 沈知予悻悻低下头,心头发闷。 忽然,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了来,脸色略显憔悴的韩晏靳走进房。 他目光率先落在床榻上,却不见人。 直至与榻椅上的沈知予视线相撞,他喉中一哽,嘴里的话在瞬间都通通忘光了。 沈知予见他下眼睑乌青,双眼浸着血丝,面色苍白,显然是几日都未休息好了。 她紧了紧手中的剑柄,心中泛起阵阵波澜。 韩晏靳微抿着唇,看着沈知予手中那把亮着寒光的剑,眸色一沉。 “你想用它杀人不成?”他声音沙哑地问。 沈知予愣了愣,而后将剑收回剑鞘:“我该手持砭镰才对。” 她看着剑穗子继续道:“你许久都没有让我跟着去查案了。” 韩晏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如今已是永昌郡主,哪有去做仵作的理。” 永昌郡主…… 沈知予心中无力一笑,话锋一转:“萧妹妹可还好?” 一声“萧妹妹”让韩晏靳脸色一凝:“夫人选的人自是极好。” 话音刚落,长福跑了来跪在房外。 “大人,夫人,宫里传旨,皇上召夫人入宫一见。” 闻言,韩晏靳眉头紧紧蹙起。 因为纳妾一事,皇上对他已经不如从前信任了。 沈知予反倒有丝不安,想起顾羽给的药,她心中的汹涌难以平复。 直至坐上马车,她手中始终攥着那小白瓷瓶。 “不能心慈手软,不能心慈手软……”她呢喃着,似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可以狠下心的理由。 可是现在皇上并没有杀她的养父,对她也甚是疼爱啊…… 沈知予心烦意乱地重重叹了口气。 养心殿。 进了内室,沈知予还没来得及请安,皇上先发了话:“婉婉,快坐着吧。” 她抬起头,望向皇上。 几日不见,皇上倒还算精神,但是每日政事缠身,太子被平反一事才过不久。 心力交瘁以至于让他本就参白的鬓发又白了许多。 沈知予忍不住心疼道:“皇爷爷,您要保重身子。” 皇上放下笔,拉起她的手,一字字道:“婉婉,朕想了很久,决定立你为皇太女。” 闻言,沈知予眼眸一震,满脸诧异。 她多诧异的并不是皇上这个决定,而是皇上为何在这个时候就立皇储。 他看起来身子还算硬朗,怎么就动了国本之念? 第三十一章 仵作 看着沈知予震惊却没有半分惊慌的模样,皇上也稍稍放下了些心。 他叹了口气:“皇爷爷撑不了几年,这魏国苏山不能后继无人。与其等朕病重下不了床,不如早早将你培养成能独当一面的新主。” “皇爷爷……” “魏国虽没有女帝的先例,但不代表你不能成为一个好的皇帝。”皇上拍着她的手背,“朕也需要你,清清这朝中的污浊之气。” 沈知予眉一蹙,皇上这话显然还有另一层意思。 难不成他已经知道如今朝内众多高官沆瀣一气预谋造反? 皇上见她不说话,心知肚明地笑了笑:“朕是老了,但还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从你让韩晏靳纳妾开始,朕便派人暗中盯着他。” 沈知予心下大动。 不想她一个决定让皇上这般放在心上。 想起他所培养的死卫军,韩晏靳恐怕一言一行都已经逃不过皇上的耳目了。 “皇爷爷,他一时……” “婉婉。” 她话还未说完,皇上便打断了她。 “韩晏靳虽然是你的夫君,但也是反贼。”皇上义正言辞道,“而且,你先是皇室之人,才是韩晏靳之妻。” 一番话让沈知予哑口无言。 “朕会一一肃清韩晏靳党羽,至于他,朕便交给你了。”皇上抽开手,“你若下不了手,朕也会替你收拾干净。” 再听到要自己杀了韩晏靳的话,沈知予的心已经没有太大的波动。 现在的皇上很谨慎,很聪明。 他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对于韩晏靳,不能用“擒贼先擒王”。 袖中瓷瓶的重量顿时变得如千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