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颂然心中还是残存着一丝希望。 哪怕薛伯宇心中还有一点对她的信任,她就算只有半年的生命,就算在牢里度过,她也安心了…… 开庭之日。 当看见了坐在原告席旁的薛伯宇,云颂然的心顿时沉到了底。 他们终究站在了对立面…… “被告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面对法官的问题,云颂然满是血丝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薛伯宇。 心中仅存的希望也随着他的冷厉的目光缓缓消逝。 何必呢,薛伯宇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自己。 她的罪,早就在他心中定下来了。 “我认罪。” 简单的三个字,云颂然却觉字字重如千斤。 十分钟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法官宣读了最后的判决。 “被告人云颂然因故意伤害致使陈慧重伤,按我国刑法第234条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被法警带走的那一刻,云颂然只觉恍如隔世。 薛伯宇心情复杂地走过来,眸子定在一身囚服,脸带伤疤的云颂然身上。 不过一个月,云颂然似是苍老了好几岁。 看见他,云颂然死灰般的眼神并无波澜。 她对着一身挺拔西装的薛伯宇,拼命扯出一个苦笑:“小叔,我要坐牢了。” 薛伯宇垂在身侧手不觉握紧,冷声回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云颂然只觉喉间才忍下的咸腥又冒了上来,她僵着脸难以言语。 她想过,却没想到的会是薛伯宇亲手将她送进监狱。 “云颂然,这都是你罪有应得。”薛伯宇的话像把刀,捅穿了她的心脏。 良久,云颂然才微喘着气,嚅动着泛白的嘴唇:“可这个罪,不是法官判给我的,而是小叔你判的。” 是你亲手,判我无期。 第十一章 去往监狱的路上,云颂然看着一路熟悉的风景,脑海中尽是薛伯宇所说的话。 罪有应得! 喉间腥甜涌上,鲜血止不住顺着她干裂的嘴角滑落,顿时染红了身前囚衣。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看着身旁女警焦急的呼喊,却怎么也听不清女警在说什么。 浑身被病痛撕裂开,再也撑不住合上了双眸。 …… 另一边。 薛伯宇刚回到事务所,脑海中却不断浮现云颂然最后死灰绝望的眼神。 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握紧了方向盘发动了车子…… 医院。 主治医生何思辰看到病床上呼吸微弱的云颂然,手中的笔一下下敲在病历本上。 “能联系你的家人吗?” 家人?云颂然缓缓睁开眼,她下意识的想到了薛伯宇。 “我没有……家人。”戴着氧气罩的她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足够让何思辰听到。 何思辰踌躇了。 没有家人,那病危书只能她自己签了。 作为医生,他可怜云颂然年季轻轻就入了狱,还患了不治之症。 只是现在这个情况,没有家人,万一出了什么事…… 何思辰叹了口气,只能继续替云颂然做检查。 确认她情况暂时稳定后,他才拿着病历准备回办公室,却没成想薛伯宇来了。 “这不季大律师吗?病了?伸舌头看看。”何思辰边打趣边把病历本放在桌上,与刚刚正经的模样大相径庭。 薛伯宇脸却拉的老长:“这就是你看病的方式?” “你这家伙,还这么没有幽默感。”何思辰讪讪一笑,“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别告诉我想在医院跟我叙旧。” “特发性……肺动脉高压严重吗?”薛伯宇眉目紧蹙,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何思辰手中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这种罕见的病?” 巧合吗?刚刚他才从一个特发性肺动脉高压患者那儿出来。 薛伯宇一怔:“很严重吗?” 何思辰放下笔,神情也稍微严肃了些许:“刚刚就给患这个病的病人下了病危书,你说呢?” 薛伯宇的眉头又皱了几分,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云颂然曾经就说过她得了这个病。 但他以为是谎话,难道她真的生了病,不然她怎么会知道这种罕见的病? 见薛伯宇一脸沉思,何思辰又道:“我才遇上了一个,你难道又遇上一个?这种病一百万人当中才有一个人,误诊率又极高,应该弄错了吧。” 这一番话顿时让薛伯宇的心松了下来。 他觉得云颂然还没那么“幸运”的成为一百万当中的那一个,指不定是看到误诊的报告了。 “对了,我好不容易调回来,还想见见你那个‘侄女’。”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薛伯宇倏然起身,一脸凉薄:“我没侄女。” 何思辰一脸迷惑地看着他冷着脸走了。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薛伯宇曾不止一次对自己提起过那个傻侄女啊。 也是因为老侄女侄女的叫,他都不知道那侄女名字叫什么。 这时,一个护士冲了进来:“何医生,那个保外就医的病人不好了!” 第十二章 何思辰急忙叫护士将云颂然推进手术室。 看着心电仪一条平整的绿直线,急声道:“快!除颤仪!” 他满头细汗,心中又不禁替云颂然悬了起来。 看来她真的是快到死亡的临界点了!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抢救,云颂然的心跳总算是回来了。 重症监护室。 云颂然只觉有一座大山压在她胸口,让她喘不过气。 她缓缓睁开眼,望着天花板柔和的灯光,眼神迷惘。 “你醒了。” 何思辰站在病床旁,目光停在一旁的心电仪上。 云颂然张了下嘴,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呜咽声。 “你心脏骤停,差点就没抢救过来,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何思辰低头看了眼手表,“每隔二十分钟都会有护士来看你,不用担心。” 听到这话,云颂然眸光渐渐黯淡。 她早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对这个医生的关心,她由衷的感激和感动。 “谢……谢。” 云颂然努力的控制着舌头,奋力模样让何思辰这种见惯了生死病痛的医生都于心不忍。 何思辰安抚了她几句便走了出去。 看着病床上那单薄的身子,他只能是摇头叹气。 若是她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恐怕就没有今天幸运了。 傍晚的细雨带着初冬的寒意,铺满落叶的街道一片宁静。 薛伯宇靠在车旁,望着监狱方向的目光渐渐深沉。 不知道为什么,云颂然那句“我认罪”从他除了法院后就一直挥之不去。 他紧抿着唇线,强行忽略掉心中莫名的情绪。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何思辰。 他按下接听键,语气淡淡:“什么事?” “我下班了,老地方聚聚?”何思辰回答。 薛伯宇看了眼手表,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格调清吧。 何思辰半杯香槟还没喝完,薛伯宇已经快把一瓶威士忌喝完了。 见身边的人不要命的灌着酒,何思辰连忙拦住:“你还喝?一会儿你还得开车回家呢!” 薛伯宇挥开他的手:“坐你车。” 何思辰愣住,好半天才问:“官司打输了?” 要不然怎么喝这么疯。 薛伯宇攥着酒瓶的手慢慢收紧,眉目间染上几分烦躁。 见他沉默,何思辰也只能转移话题:“要不把你侄女叫出来?” 薛伯宇脸色一变,咬牙切齿似的回答:“再说一遍,我没侄女。” 面对他突变的情绪,何思辰一头雾水:“怎么回事?” 薛伯宇沉着脸,声音低哑:“她服刑去了。” 闻言,何思辰眼底掠过丝诧异,下意识问:“犯了什么事?” “与你无关。”薛伯宇并没打算过多解释,只是一昧的喝着酒。 可喝完整整两瓶酒,脑海中云颂然的影子却越来越深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