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洵却只是凝视了我一瞬,随即就转过身去。 「贺洵——!」 我跌倒在地上,在他身后撕心裂肺! 程凝然看我这样,更是得意,面上浮起一丝阴狠的笑意。 「你放心,本宫定然会好、好、照、顾你那奴才的。」 她特意加重音量。 03 我一夜未眠。 一闭上眼睛,我似乎就能看到绿萼浑身是血,哭着喊我: 「娘娘,绿萼好疼啊!」 我终究按捺不住,天还未亮就冲出了冷宫。 侍卫还想拦我,我冷冷冲他们道:「要么你们现在就杀了我,要么就放我出去!」 他们一愣,过了一会儿竟然真的让开了。 我有些意外,却来不及多想,提着裙子就跑到了养心殿前。 每月中旬贺洵总是要宿在养心殿几天的,这是他的习惯。 大太监拦住了我,曾经贺洵独宠我的时候他受过我的恩惠,只能有些为难道: 「娘娘,您就别让咱们为难了,这、这不合规矩啊!」 我一掀裙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敢为难公公,只求公公为我通传一声。」 大太监叹了口气,皱眉扭头进去了。 出来时脸色却有些难看: 「娘娘,更深露重的您快回去吧,皇上……皇上说不见您呢。」 我面无表情: 「那我就跪到他见为止。」 「哎,您这是何苦呢!」 他表情都快扭成麻花儿了,却不敢动我,只能讷讷站在一边。 深秋的夜带着浓重的露水,很快我全身就湿透了,冻得瑟瑟发抖。 屋漏偏逢连夜雨,天边乌云滚滚,低垂天际。 很快,一道炽烈的闪电划破夜幕,随即低吼着的雷声炸裂开来。 瓢泼大雨冲刷着我全身,大太监劝不动我,急急地打了伞撑在我头上。 我不语,固执地往边上挪了挪。 他愁眉苦脸道:「娘娘,身子要紧呐!何苦糟蹋了自己!」 我一声不吭。 雨越来越大了,我的眼几乎睁不开了,寒意混杂着水汽渗入骨子里。 四肢百骸都传来尖锐的疼痛,早些年贺洵被人下毒,他倒没什么事儿,因为我先替他试了毒。 那毒性烈得很,就是要他命来的。 我结结实实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也是全凭系统续命才熬下来的。 那时候,我因为挨了五十棍身上已经带了旧疾,这一番下来更是彻底坏了身子骨。 尤其是一到阴雨天,万蚁噬身般疼。 贺洵从前在我宫里设了火墙,铺了满地的白狐皮,用最好的金丝炭烘着,还要搂着我给我揉捏四肢,我才能堪堪好受些。 如今这些都没了,反噬来得比我想象中还严重些。 我几乎昏厥过去,就在我眼前逐渐黑下来的时候,宫殿的大门终于被人怒气冲冲地推开。 我匍匐在地上,贺洵眉眼间喷着火,脸色难看得吓人: 「阮静,你不要命了?!」 我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躬身跪拜,声音被雨水冲刷得破碎: 「皇上,贱妾跟了您十年,没有功劳,亦不敢称苦劳。」 「只求皇上怜惜往日情分,把绿萼还给臣妾吧。」 贺洵声音压着怒火,冷冷道: 「不过一个奴才罢了,就真那么重要?!」 我再拜,额头重重叩在地砖上: 「臣妾只有绿萼了。」 脚步声重重响起,溅起满地的雨水。 一只手用力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撞进贺洵深不见底的黑眸中。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那朕呢?」 「朕又是什么?!」 我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皇上坐拥天下,贱妾再不敢妄想。」 贺洵怔住。 片刻后,他的手指颤抖起来,双眼通红。 「你很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旋即他猛地一甩手,我狼狈地摔在地上,却还不忘了去拽他的衣角,哆嗦着嘴唇: 「皇上!」 「朕明日便命人将她送回去!滚吧!」 他像是气急了,看都不看我一眼,怒吼道。 我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下来。 眼前的黑渐渐蔓延。 我软倒在地上。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昏迷之前,我似乎看到了贺洵焦急的眼。 他惊慌失措道: 「阿静!!!」 04 绿萼第二天一早,就被送回来了。 只是我几乎已经认不出她来了。 程凝然把所有的酷刑都在她身上用了一遍,她浑身上下竟连一块完好的地方都找不出,血肉模糊地凝结在一起。 那双曾经天真的眼睛,也被剜了出来,只剩下黑红混合的洞。 我大脑一片空白,一下子就瘫倒了。 等我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到她跟前,却发现我竟然连一个下手的地方都找不到。 我不敢动她。 我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声嘶力竭地抱着头痛哭! 我只有绿萼了啊! 为什么连这仅剩的一个人,都不肯留给我啊! 绿萼听到我的声音,颤抖着手,一点点挪动着。 她那黄莺出谷的嗓子已经彻底毁了,呕哑难听,指甲磨着窗户般嘶哑尖锐。 「娘……娘。」 她全是结痂的手摸到我手上,轻声道: 「别哭,绿萼……不疼的。」 我再也无法忍受,指甲插入肉里也不晓得,血顺着滴在地面上,我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委顿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娘娘,以后……以后绿萼就不能陪你了,您……身子骨弱,可不能再——」 她虚弱得说不出话,喘息许久后才攒了一分力气继续道: 「可不能……再由着性子来了。」 「绿萼,」我拽住她的手哭得说不出话,「你等等,我去找御医,一定能治好你的!」 「眼睛没了没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绿萼!」 她却只是艰难地笑了笑,低声道: 「娘娘,要好好保重啊。」 说着,那细瘦的腕子便无力垂下。 我浑身僵住,还想再说,喉间却泛起一股腥甜。 随即,我猛地一口血喷出! 眼前一黑,我就失去了意识。 …… 绿萼没有亲人,我拿出仅剩的一个镯子托大太监操持了她的后事。 好歹不会一条破席子裹了草草扔到乱葬岗,能用棺材下葬了。 只是墓碑上我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她自打进宫来就一直叫绿萼。 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个陪了我许多年的姑娘本名叫什么。 最后,还是只能刻了绿萼二字。 我大病一场。 这次,就连系统也没办法了。 它安慰我道:「宿主,你再忍一忍,再有半个月你就可以脱离这具躯壳了。」 「任务失败的惩罚里就有体验死亡这一项,我也实在没办法,只能帮你把痛感调低一点儿。」 我形同枯槁般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找人帮我给御前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传了个话。 半夜里,一个黑影翻进我宫里。 他扯去脸上的布巾,露出少将军孔连那张清隽俊秀的脸。 「娘娘。」他恭敬地向我行礼。 「有何吩咐?」 从前孔家遭人陷害,是我在贺洵面前劝了许久才让他没灭了孔家九族。 后来孔家洗尽冤屈,孔连曾经找人给我带过话。 说他肝脑涂地无以为报,以后我有用得上的地方他绝无二话。 这还是我第一次用这个人情。 我开门见山,沙哑道:「孔将军,我要程凝然死。」 孔连瞳孔一缩:「皇后?!」 「皇后是程首辅独女,若是动了她说不定会影响皇上——」 我淡淡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