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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下的暗流涌动,曲池在外荒废了太多年,在这节骨眼上掌家,本就百受阻扰,如今出了事,人人又把曲池推出来,谁让他是曲家长子,又恰在这时候冒头了呢。

曲池回来,对拜访金陵皇商一事语焉不详,只说不合适,并未对裴时月提及沈青辞,裴时月见他忧心忡忡,昼夜忙碌,也不敢多问,怕他伤神,只得小心翼翼安慰,去信给钱塘杨夫人,钱塘守备是五品大员,或许可以疏通些关系。私藏美文读物裴时月沈青辞小说-裴时月沈青辞小说今日已更新最新章节

曲池后来果然找到一批玉料,是从泉州海船上泊来的一批大石玉料,恰好能用于皇陵,只是要从泉州运往金陵,紧赶慢赶,也要大半个月。

曲池一直盯着这批玉料。

裴时月只是不理解,为何要舍近求远,既然金陵有人手头有现成的玉料,还要从泉州解运过来,这批南洋玉石是极佳的白玉,光买价就不止三四万两银,她有疑窦,也不是不管不问的性子,曲池又遮遮掩掩,问了好些回,两人都有些置气。

曲池最后没有法子,捏着额头,破口而出:“那个金陵皇商,是沈青辞。”

裴时月不说话,直直盯着他。

曲池嘘了一口浊气,蹙着剑眉看妻子:“从钱塘回江都的船上,我见过他,他也在。”

裴时月脸色发白,摇摇头,轻轻往后退了一步。

曲池把她的柔荑抓在手里,漂亮的桃花眼凝视着她:“九娘,站在我身边,别去求他。”

他环住她:“姐姐我终会长大的”

他十八岁,第一次见到她,初尝情滋味,慢慢陪着她,那个惫懒少年,也慢慢成长为磊落稳重的青年。

曲家要在十日之内造办完皇陵玉料,泉州的玉料赶不及,只能花钱在应天府和库府诸部周旋,后来应天府出了牌票,往江都拘主事人收监,择日押送回应天府。

这事瞒不住,曲父的昏迷也瞒不住,曲夫人撇下郭策,火急火燎回了江都娘家。

收监也不是难事,先在江都府堂审,曲家上下打点妥当,曲池在狱里日子也不算难过,每日饭食都是曲家往里送,若想见人,使点银子给狱卒也能见,只要拖到路上的玉石赶到金陵,都还来得及。

王妙娘又来造访,问裴时月:“他如今已回了江都暂住,家里都收拾干净了,你要不要回施家来见一见”

“那就见一见吧。”裴时月终于下定决心,无论他是不是善罢甘休,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长长吐出一口气,“我不愿再回施家,找个茶楼”

王妙娘去安排,在茶楼的雅间里,他们两人隔着一道细密的、随风摇曳的珠帘。

她站在帘外,透过珠帘,能看见那人的衣裳、坐姿、手势、模糊的脸庞。

能听见茶炉的沸腾,那人衣袂的摩挲之音。

他在帘内静静看她。

目光很冷。

坐姿却是胸有成竹,稳稳当当。

裴时月看着那个模糊的人影,万千感慨。

其实又何必再见。

她不再是当初的她。

她绝无可能再走回当年的路。

也绝无可能再向他低头。

隔着一道珠帘,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想起来了吗?那些儿时的相伴,少年隐秘的心思,暗地里的纠缠和折磨。

两人都不说话。

也许是无话可说,也许不知从何说起。

起初就是错的,什么都藏在假象之下,真的假的纠缠在一起,久而久之,就是打不开的死结。

“我嫁人了。”她开口,“听说哥哥也娶妻了,生意有成,我也安心了。”

“夫君家中如今遇上些难事,不知和哥哥有没有干系,但家里已经在想法子,就不劳哥哥费心”

“我如今只想好好过活也望哥哥成全”

她甚至都没有撩动珠帘,进来看他一眼,也没有开口,求他把手上的玉料让出来。

她不用再卖乖讨好,再费心逃避,觉得自己可以堂堂正正和他对立。

帘外是浅碧的薄裳,一条红绛的裙。

片刻之后,那条长裙已经消失在帘外。

他扭头看着窗外,七月的时令,暑气极盛,蝉鸣得令人躁动不安。

泉州的那一批玉料真的等到了,送到金陵,几部堪合,险险过关。

也不是什么大案,只要银钱到位,关系摆平,一切都好说。

等到应天府的赦文下来,关在监里的曲池就能回家了,也还好,只在里头只住了四五日,裴时月每天都要去送饭送汤,曲池住的是大狱里单独的小间,收拾得还算干净。

曲池慢条斯理吃着妻子送来的东西,面容很沉毅,等这番出去,他着手要收拾的,就是这场飞来横祸里曲家那些阳奉阴违,吃里扒外的东西。

人的心性,都是磨出来的。

曲父还在昏迷之间,已经躺了近两个月了,每日苏夫人都要推着昏迷的丈夫出来晒晒日头,曲夫人归家后,有些埋怨曲池起初瞒报父亲病情,但在病榻前也殷勤照料,只是对于这病情,众人实在有些束手无措。

原本以为可以很快把曲池接出牢狱,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曲家一直没有等到应天府的赦文,狱里一直不放人,往江都府衙去问,推给应天府,往应天府去,又推到了江都府,两方的说辞都是玉料一案尚未完结,要等判词。

曲家有隐隐有兴风作浪的气氛。

后来连狱里都不许曲家人探监,只许把衣物饭食交由狱卒带进去,裴时月突然就断了和曲池的见面。

吴江郭家,又一直来信催着曲夫人回去,郭家还有郭策在,曲夫人左右为难,交代了裴时月几句,先回了吴江,她一个新妇在曲家,无人撑腰,受到的是苏夫人和曲家二房的冷遇,也是瞬感疲惫,还要四处打点,为曲池在狱中奔走。

好在有杨夫人和曲夫人的助力,倒也不算孤立无援。

裴时月疑心其中是否有沈青辞的手笔,找人去施家看,沈青辞不知何时离开了江都。

裴时月一边愁闷,一边奔走,着实觉得处处受制,加之曲家人对曲池的遭遇俱是袖手旁观,更觉心头烦躁。

但在大狱内,每日都有人到曲池面前来,告知曲家之事,巨细靡遗,曲池束缚在狱里见不了外人,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

后来曲池在狱里见的,偏偏只有沈青辞。

“是你在其中捣鬼?”曲池问沈青辞,昂起下巴,“你拦着应天府的赦文,不让我出去你想如何?”

“我我只是在一旁看戏罢了。”他眯起凉薄的眼,觉得有些好笑,“你们曲家的戏真是一日比一日好看,一波三折,上回见面,我就提醒你,家里家外的好戏都开唱了,怎么,你没给自己留一手退路么?”

“倒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沈青辞微笑道,“我也算是救了你父亲一命。”

曲池竖起了剑眉。

他悠然道:  “怎么那么巧,正要离开江都的前一夜,家里的老父就病倒了。汤药解不了,银针试不出毒,到底是什么病,哪个大夫都看不出来,看来看去倒像是特意为了挽留这个冥顽不灵的长子生出的急病。”

“要是能有一种毒,一日日喂进茶水里,最后神不知鬼不觉,人突然病倒了,那就皆大欢喜了。”

“其实这样不对,这家中有个寄以重望的长子,性子实在惫懒,好在不在家里头,常年在外头厮混,这也算干净。可惜这长子新居烧了,铺子也没了,老父看他已成家立业,身子又渐不好,一心想要在此时送衣钵给他,啧可有人急眼了,原本就等着把这家长子送走,一贴狠药喂给老父,反正早就得了病,死了也算合适,这家业在谁手里还不好说,至少和这长子没了干系。”

曲池脸色沉沉,从矮榻上站起来,眼神发狠:“你说什么”

他笑得残忍:“那一帖药被人偷偷减了剂量,中间有人误传了话,把这毒提前撒到茶水里,这家长子留下来了,病床前日日夜夜有人看守着,争家产的人吓得也不敢动作。”

“这长子大概也想捡起家里的担子,正巧又出了岔子,一桩内库玉料买卖,闹得不好,轻者让这长子威望扫地,重者让他牢狱之灾,可惜他也争气,竟也办下来了,那能如何,难道就让这长子得人心,名正言顺捡起那么多人的心血,当然是要想个法子,把他熬死一次,反正这老父昏迷了这么久,也算半死不活,不碍眼了,那长子的新妇,趁着还未怀胎,早些驱赶出去省事。”

沈青辞看着曲池,目光中满含怜悯:“不知道先熬死的是你父亲,还是你这只归巢的鸟?”

“你以为我在中作恶?是我一路害你如此?”沈青辞勾起唇角微笑,笑容温润如玉,“我在我母亲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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