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见面没什么变化,只是季母像是老了十几岁。 她双眼通红,头发白了大半,脸上的皱纹让原本苍白的脸更多了几分憔悴。 “妈……”慕熯眸光微暗,心头更是发闷。 “诗诗呢?”季母伸手推开他,不过季天翎的劝阻冲了进去。 她掀开沙发靠垫,又将茶几的抽屉一个个打开,哑声念叨着:“诗诗呢?诗诗在哪儿?” 季天翎心痛地看着季母:“妈,您就让姐跟他走吧。” 闻言,慕熯心一震。 他望向季天翎,哀戚的目光中多了丝感激。 他大概也猜到了,季天翎是瞒着季母将季诗诗的骨灰给他的。 而季母却发现了,所以才来这儿找他的。 季天翎的话像是刺激了季母,她将手里的书狠狠砸在地上:“她是我的女儿!” 她瞪着慕熯,像是在控诉他这两年对季家、对季诗诗的薄凉。 在她心里,季诗诗是她的女儿,而不是慕熯的妻子。 面对季母的抗拒,季天翎没有办法,只能将目光放在慕熯身上。 如果不让季母放下,她绝对不会让慕熯带着季诗诗离开。 慕熯深吸了口气,抑着和季母同样的心疼走上前:“妈,我要带着诗诗……” 谁知道他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季母的激烈反对。 “不行!”季母已全无人师的冷静和沉着,她此刻就是个失去孩子的无助母亲,“我不能再让诗诗离开我……” “嘭”的一声,她瘫坐在地,慕熯和季天翎赶忙上去扶住她。 慕熯伸手间,露出了手腕上的一圈绷带。 季天翎一愣:“你……” 第十八章 夕阳 加入书架 A- A+ 季天翎眼底满是诧异,他不敢相信慕熯会想不开。 慕熯装作没有看见那震惊的目光,只是默默地承受季母的怨怼。 “妈,我们回去吧。”季天翎揽着已经脱力的季母,沉声劝道,“姐一定不想离开他的。” 季母低泣着,泪眼迷蒙中,她看见了慕熯缠着绷带的左手腕。 她怔了怔,心里的一阵悲叹。 她并不是不知道季诗诗对慕熯的感情,可她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女儿,甚至连女儿的骨灰都要离开她,她又怎么舍得。 季母紧紧闭了闭眼,再落下两行清泪:“让我……再看看她。” 闻言,慕熯面色一僵。 季天翎朝他点点头,他明白这已经是季母最后的请求了。 慕熯进了房,将木盒小心地抱了出来。 季母看着那暗红色的木盒,竭力忍住眼泪,像接婴儿一样抱了过来。 恍然间,她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生下季诗诗那一刻。 因为胎位不正,她差点难产,又疼得死去活来,叫着再也不生了。 可是当护士把孩子抱到她面前,她瞬间忘了生产的痛苦。 那小小软软的一团,好像让她的心化成了一潭清水。 季母颤抖着抚着盒面,弯起了唇角:“诗诗,告诉你爸,下辈子我还找他。” 一句话让季天翎和慕熯心一涩,更加说不出话。 季母因为季父的死,对季诗诗从医抱有最大的抗拒,但是她从没怨恨过他们。 她心里比谁清慕,这辈子,季父不是她一个人的英雄,季诗诗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骄傲…… 再将季母送上车后,季天翎看着慕熯的手腕,眼神复杂。 慕熯心知肚明地开口道:“放心吧。” 闻言,季天翎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上了车。 看着两人离开,慕熯目光一转,落在了远处的夕阳上。 火烧云如同卷成棉花的火焰,金红色的光芒洒满了整座城市,初秋的风带着似有若无的凉意慕卷而来。 他仰起头,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夜空,仿佛看见了漫天的星恒。 三天后。 慕熯站在他和季诗诗的婚纱照前,眼神深沉。 他这一走,或许不会再回来了,又或许再回来时,他已经两鬓斑白。 但他不会改变主意,只要季诗诗在身边,哪里都是家。 慕熯将婚纱照小心地取下,用布轻轻地盖住,以免落了灰。 天阴沉地像被铺了一大块灰色的绒布。 慕熯背着包,拖着一个小行李箱下了楼,却见叶知薇站在路边,她倚着车门,神情踌躇,像是在犹豫什么。 看见他出来,立刻站正了,可见他拿着行李,满脸诧异:“慕熯……不,慕医生,你,你要去哪儿?” 即便知道她的爱是无望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地去关心慕熯。 叶知薇不想承认她心里有一点自私的欣喜。 季诗诗不在了,她可以陪着慕熯。 可每每这么想,一种罪恶感又能占据她的心。 她就像一个迷失在大海的人,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慕熯目光冷淡地点了点头。 叶知薇紧紧攥着衣角,几番挣扎后试探开口:“让,让我照慕你好吗?” 第十九章 黄土 加入书架 A- A+ 话一说出口,叶知薇有些懊悔自己的冲动,但又忐忑期盼着慕熯的回答。 慕熯却道:“谢谢,我有她足够了。” 他拒绝的很快,几乎没有任何思考。 虽然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叶知薇的心还是忍不住一疼。 但看着这样干脆的慕熯,她又生了丝不甘:“为什么?季诗诗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不能放下?” 闻言,慕熯眉头一拧,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后转身就走。 叶知薇一怔:“慕熯……” 然而慕熯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头也不回地走着,离开了这座城市。 叶知薇眼眶一热,落下了泪。 她低泣了几声,只能落寞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 蜿蜒的山路如龙盘踞在山间,慕熯忍着大巴车中难闻的气味,翻看着季诗诗的笔记。 她上大学时,跟着导师去过一次山区,为那儿的人义诊。 也是在那儿,她亲眼看着一个老人因为冠心病在送医的途中去世。 季诗诗受到了人生的第一次冲击,甚至开始自责。 如果她再快一点,医术再好一些,老人是不是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看着字里行间的自责和无奈,慕熯红了眼。 季诗诗所经历的远比他想象的沉重和艰难,他甚至能想想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她为那些逝去的生命默默落泪。 慕熯不忍再看,将笔记本轻轻合上放进包里,望着窗外远处的山峰,心底一片沉闷。 大巴在一条黄土大路旁停了下来。 慕熯下了车,右边是一片还没收割的金黄色晚稻,左边便是一条陡峻的山路。 锦山芦云村,是离桐城最远又最穷的一个小山村。 当年季诗诗就是在这儿做了一个月的义诊。 慕熯怔怔看着那条用细石铺成的小路,心间泛起阵阵微痛。 或许在季诗诗那年,还没有一条像样的路。 这时,一个看起来三十五岁左右的男子从那条路大步走了下来。 “您就是慕熯医生吧?我叫杨钊,是芦云小学的老师。” 杨钊和慕熯握了手后帮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