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嗓:「小小寡妇我啊——」 小寡妇上坟难道是我们灵犀山的山歌吗?! 宁姑娘挥舞方天画戟。 这冲击,不亚于林黛玉在我面前扛着碗口粗的柳树七进七出。 我反射性地捏住他的嘴:「好了,可以了。」 三师弟委屈:「嘤。」 宁姑娘看着自己手拿方天画戟的硬汉模样,哭唧唧地绞着手绢:「嘤!」 我一拍桌子:「通通给老子憋回去!」 眼见弦月将近,我打算找个地方短暂安顿一下宁姑娘,三师弟知道了便也觍着脸跟了出来。 「宁姑娘失了一魄,看着却与平时无异……会不会弄错了?」 三师弟悄声凑近,我便也弯下身,附耳道: 「可以大声问!」 路过一个小摊时,我注意到宁姑娘停住了脚。 那摊位上只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铜铁首饰,没有丝毫灵气。 只有一根素色的青玉簪子,做工精巧,看上去还有点儿意思。 于是我拿起那根簪子,想也没想就插进了三师弟的发髻中。 「想要就要,也没说不给你买。」 三师弟不明所以:「我没想要啊……」 我平静地瞥了他一眼。 「不,你想。」 三师弟:「……」 三师弟:「嘤!人家想!」 在镇上转了一圈,也没找到第二个比跟着我还稳妥的选择。 大封外泄的魔气让众多魔修蠢蠢欲动,他们修炼的术法大多阴毒,又爱以寻常的女子与幼儿为引。 宁姑娘孤身留在这里,等我回来估计早被心怀不轨的魔修给炼化了。 回了客栈,我随手拔下三师弟脑袋上的簪子扔给宁姑娘: 「送你的。」 三师弟:「?」 三师弟西子捧心:「这些年的情谊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宁姑娘红着脸,捧着簪子在旁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踟蹰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出一句:「谢谢司年姑娘。」 21. 晚些时候,她又找掌柜借了厨房。 修真之人大多已经辟谷,只有零星一些偶尔会吃点儿灵丹以外的东西,用来满足口腹之欲。 比如我。 正当我想着怎么端碗蹭饭显得自然时,宁姑娘已经端着托盘回来了。 清亮的高汤中飘着几个白胖浑圆的馄饨,闻起来就让人不由食指大动。 还没等我说话,宁姑娘就把碗推了过来。 「特意给你煮的,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愣了一下,又看向宁姑娘。 她依旧顶着宁言秋的样貌,不笑的时候疏离冷漠,笑起来却又如同春融冬雪,让人移不开眼。 可真正的宁言秋会这样笑吗? 我曾以为百年时光弹指一瞬,如今才发现许多事已经在悄无声息中被淡忘了。 我搅了搅碗里的馄饨:「没想到你还会做这种汤食。」 宁姑娘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只会做这个。」 宁言秋也只会做这个。 而且手法稀烂。 我初上山时还没有辟谷,师尊又放荡不羁爱闭关。 于是我就像个没人管的野猴子,饿了就去山里掏灵鸟蛋和野果烤着吃。 然后就被宁言秋教训了。 那时候他虽然少年老成,看上去却还是斯斯文文的模样。 虽然我被他吊起来打的模样很狼狈,但心里还是十分不服气的。 他痛斥我顽劣,不堪大用。 直到发现我掏鸟蛋偷灵丹都是因为饿。 那是宁言秋第一次流露出了生气以外的情绪。 于是当天晚上,我就发现自己屋里平白多了一碗肉丸和面片煮成的热汤。 每天如此,雷打不动。 就这样,我喝了一个月陌生人投喂的肉丸面片汤。 直到有一次因为意外摸进了宁言秋的院子。 宁言秋是天生的修真奇才,十三岁引气入体,一双手写过符篆,布过阵法,斩杀的妖兽更是不计其数。 唯独在做饭这事儿上缺点儿天赋。 他将肉丸一个一个仔细包进面皮中,又在汤锅中把它们煮得分崩离析。 我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嫌弃得不行,最后却什么都没做,只乖乖回了自己的住处练功。 晚上,我的桌上照旧出现了一碗肉丸面片汤。 分明是一点儿也谈不上好吃的东西,我却尝出了些其他的滋味儿。 但这也没能动摇他白天将我吊在树上打的习惯。 尤其是发现我吃饱了也照样顽劣不堪以后。 我这边吃得正欢,宁姑娘又羞怯地给我看她新绾的发髻。 用的正是我送她的那根簪子。 虽然但是,「奇形怪状符」还没有失效。 她用的依旧是宁言秋的脸…… 宁言秋穿女装绾发髻,还一脸娇羞问我她簪得好不好看。 而我则要一脸真诚地附和:「好看,真的好看!」 …… 我司年坏事做尽,会有今天也是罪有应得。 22. 距离下一个朔月也就剩下不到五天。 算下来宁姑娘的「奇形怪状符」也该失效了。 朔月至,大封周围的冰原才得以靠近。 从宗门来此地的弟子虽然插手不了加固无妄海大封的活儿,但为了防止魔修趁机兴风作浪,必定也会有不少人在朔月当天进入冰原。 为今之计只能把她一起带过去。 万一到时候真的和那个用摄魂铃的魔修打起来,其余的宗门弟子对她一个身无长物的弱女子多少也能照拂一二。 三师弟听了却凑过来说反正自己一时半会也回不了灵犀山,不如就留下保护宁姑娘。 我也正奇怪这事儿。 他这副模样肯定也用了老东西的「奇形怪状符」。 但被派来探查魔气外泄的弟子早就到了。 而修补魔族大封的基本只有宗门的长老或者修为拔尖的大弟子。 剩下诸如我与几个师弟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这时候往往只会被安排守山。 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小子是被师尊轰出来寻找我和宁姑娘下落的。 「那师尊呢?」 三师弟:「啊,我之前没说吗?他比我晚一天动身,应该已经到了。」 「……」 「大师姐!大师姐有话好好说不值得动用本命法宝啊!」 屋里正鸡飞狗跳,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异响。 「天狗食月啦!」 不知是谁叫喊一声,我推开窗户,果然见月亮已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是月食……」 虽然还不清楚这个异象代表了什么,但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先行一步。 「保护好宁姑娘!」 叮嘱了三师弟,我召唤出佩剑,从窗棂跃身而出。 黑暗中,唯见一道道灵剑的光尾腾飞而起。 23. 进入冰原后,才发现大封外围对于修真者的限制消失了。 我们御剑落地。 月食已经结束,冷白的月辉下,冰原的中心似乎有红雾翻涌压境而来。 一个衣衫破烂的白发老道逆着人群边跑边喊:「大封要破了!」 「无妄海枯,生灵涂炭!」 此话一出,所有的修真者都神色一凛。 「那老道虽然疯疯癫癫,但从冰原深处传来的异象看,怕是大封真的出了问题……」 魔族被封印在无妄海底数万年,万一大封真的出了问题,那根本不是寻常修真者可以抗衡的。 可大家只是踟蹰了片刻,便纷纷召出本命法宝。 无妄海大封若破,便是整个无相大陆的浩劫。 有人大喝一声:「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贪生怕死之徒,焉能为修真之人!」 于是更多人御剑而起:「苍生浩劫,哪怕天意如此,吾等也要逆天而行!」 话音落下,各宗的修真大能们便齐刷刷朝着冰原中心御剑而去。 我正踟蹰,身后的虚谌大师持法杖纵身而来: 「皓月仙尊!这次可轮到和尚我先行一步了!」 虽然修为不够,但今晚我既然顶着师尊的皮相,就不能当贪生怕死有辱师门之辈。 我踏上灵剑,召出本命法宝紧随其后,向着那红雾翻涌的地方飞身而去。 大封,果然破了。 冲天的血气如同血海地狱,仿佛夹杂着无数亡魂凄厉的哀嚎。 我掐诀打出一道剑光,血雾忽然翻涌起来。 突然,雾里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被无数亡魂裹挟着,嚎叫着朝我攻来! 「真是胡闹!」 一道凛冽的剑光忽然出现,从后方截断了那血尸的攻击。 「师尊!」 师尊面无表情地收起剑势,没有半点犹豫—— 一脚就将我从灵剑上踹了下去。 「?!」 24. 我从半空落下,又被人御剑接住。 「三师弟?」 三师弟的符已经失效,恢复了真身的宁姑娘也在后面露出个小小的脑袋: 「司年姑娘。」 我才注意到自己也恢复了本身的样貌。 看来老东西也忍不了我们幻化出来的身份。 这么危难的关头也得分神把我们这几个糟心的玩意儿变回去。 见我又召回飞剑,三师弟插嘴:「师尊说让咱们滚回去玩泥巴,不要留在这里给他添乱。」 我也没打算逞强。 能修补大封的老怪物最少都有上千年的修为。 即便我根骨再清奇,区区三百年的修为在这方面也确实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