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这片土地的春天滋养。 只可惜,可怜无定河边骨,尤是春闺梦里人,多少年轻的将士死在他乡,多少母亲没了孩儿,又有多少女子没了丈夫。 号角响了三天,这一战,蛮人千里奔袭,兵困马乏,终是我们胜了。 皇帝哥哥龙颜大悦,一时军里封官加爵的消息纷来沓至。 当天夜里,谢长珩大宴三军。 战士们大胜归来皆是豪情万分,争要醉个方休。 谢长珩向来受不得这喧嚣的场面,便只在酒宴上露了个面,小酌几杯就匆匆离去。 我跟着他来到平日摆放他父母灵位的营帐里,却听到里面隐隐传来的啜泣之声。 竟是苏婉与我们撞了时间,同来祭告她的胞姐。 “阿姐,我当时你便劝你,江逸的死是算不到华筝头上,你却偏执迷不悟,白白害了她儿子一条性命,如今更惹的夫妻二人离心……" 江逸? 听到这名字,我心里跟着一揪,江家三公子,是当年皇帝哥哥派给我的贴身近卫。 我嫁给谢长珩以后,有一年皇家狩猎,我失足落水,是江逸这个不通水性的傻子,拿命救了我。 我一直心中亏欠,由此对江家百般照拂,可从不曾想,因为江逸的死,苏宁恨上了我。 谢长珩猛的冲进帐里厉声问苏婉:“你刚刚说的可是实话,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 苏婉一张通红的小脸,哭的梨花带雨。 “将军,且听我一一说来。”不知是被沉重的秘密压弯了身,还是被谢长珩逼迫着无可奈何,苏婉终于开口道。 “我其实早在多年前便与姐姐相认,只是当年我已嫁做人妇,也便无心留意你们。只在姐姐死后,想是为她报仇才开始查明真相。” “千错万错,全在姐姐,断怨不得夫人,姐姐心念江家公子,怨当年华公子为救夫人溺水丢了性命,便处心积虑蓄意报复,甚至……害死你们夫妻二人的孩子,多次投毒于夫人。” “夫人中毒已久,恐怕身子已撑不了多久………” 谢长珩激动的扼住她的手:“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什么叫恐怕撑不了多久!” 苏婉跪倒在地,已然泣不成声:“表哥,是我们姐妹对不住你们夫妻二人,若表哥不忿,便杀了我,苏婉绝无怨言!” 谢长珩一时似哭似笑,推下苏婉一个人向外走去。 “竟是我错了。”他面着黄沙喃喃,面容悲切,又无可奈何。 原来真相是这般,枉我们彼此相恨多年。 西风又起塞上寒沙,羌笛悠悠又响起我最爱的胡笳十八。 翌日清晨,前一日喝的烂醉的军营还悄无声息,谢长珩已整装待发准备回朝,是从未有的归心似箭。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颤抖着将前些日子手写的家书从怀里取出。 摊开信纸,这一次,我看见了,上面只寥寥三字——我想你。 他害怕再等不及,又遣人回去抓了信鸽一只,小心的把信纸卷了进去。 而后他跃身上马,将白鸽放飞。 眼睛盯着那白色的鸟儿越飞越远,穿越黄沙,飞向我们梦里的昌安城。 “华筝,等我。”谢长珩说。 我就坐在他马背后面,我已等了他七年,这一次,我终于等不到他了。 我抱住他冰冷的铠甲,终于忍不住落下一滴眼泪:“可惜,将军大胜回朝,只能看见一座新坟了。” 第9章 第9章 人间四月,正是昌安城最绚烂的时节。 我第一次同谢长珩一起回到这座囚牢一样的城,心中却只剩下一片悲凉。 将军凯旋,百官相候,丞相大人奉旨来迎:“将军大胜回朝,陛下龙颜大悦,还请将军随本官前去面圣述职。” 谢长珩翻身下马:“请大人禀告圣上,在下有急事,先回府一趟,随后再去向陛下请罪。” 他牵着马,一路往府邸走,这条街,这条巷子,都是我再熟悉不过的。 路过淮上酒家,他忽然停住了脚步,走了进去。 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将军,要吃点什么?” “栗子鸡,梅花糕,卤牛肉,再要一瓶梨花醉。”他报出几个菜名,脸上也带了几分暖意。 我站在他身旁,看着他侧脸露出的微微暖意。 我知道,他方才报的,都是素日我最爱吃的。 这辈子,我都在怨他不爱我,可原来,我喜欢的东西他都记得。 一对新婚夫妇笑着从我面前走过,男子牵着那女子的手,笑意温柔:“娘子,我带你去买些首饰,才能配得上你这般美貌。 我瞧着他们二人走远,回头看了一眼谢长珩,记忆中,他总是一副这样清冷不近人情的模样,也从未对我有过半分那样的温柔。 成婚七年,他还从未送过我任何东西。 恍神间,他已经踏出酒家,跟着那对小夫妻去了对面的首饰铺子。 谢长珩对这些首饰不懂,只挑了一根最简单的白玉簪子,嘴角竟缓缓扬起微笑,一如当年年少模样,小心将爱意珍藏。 那一刻,我想,谢长珩不是不温柔,只是我们从未有机会将温柔袒露给对方。 谢长珩提了我爱吃的东西回府,一路脚步匆忙。 我就那样跟在他身后,看这理整家獨費付βγ 春日的艳阳一寸一寸洒在他身上。 多少个日夜,我就坐在院子里,等着他有一日能够这样回来见我一面,可我活着的时候,他一次也没有过。 将军府的府门沉重的打开,大门两侧还立着未曾撤走的白幡迎风招摇。 我见谢长珩愕然停住了脚步,看着那白幡脸色霎时苍白。 府里的老管家出来相迎,模样似乎比我离去那时更苍老了些。 “将军,您可算是回来了!” 许是门口的白幡已经冥冥中昭示了什么,谢长珩开口的刹那,我似乎听出了他语气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害怕:“夫人在哪?” 老管家低下头,却是良久不答。 “砰砰砰……” 府里传来嘈杂的敲打声,谢长珩快步循着声音上前,瞧见一群工匠正在重修将军府的后院。 我顿住了脚步,后院的紫薇花树没了,新搭了蔷薇花架。 这里当真已经面目全非,正如我死前所愿,这里再寻不出一丝我曾存在过的痕迹。 谢长珩心慌了,我似乎能听见他的心跳已经乱了。 我从未见过他脸色如此难看,连着声音都在颤抖:“夫人,夫人在哪里!” 老管家想必从未见过他如此,握紧了手里的拳头,霎时间便红了眼。 他在谢长珩面前直直跪了下去,磕下一个响头,声音是抑制不住的悲痛:“将军,您回来晚了,夫人一月前便已经没了!” 第10章 第10章 春花绮丽,此刻正值一年好时节。 “啪。”的一声,谢长珩手里的饭菜跌落,白腾腾的热气从地面溅起。 我看见他骤然泛红的双眼,是更甚于战场上情绪的猛烈。 “你,再说一遍?”他好像有些不敢置信,一手拽向老管家的领口。 “夫人已经没了。”管家也被谢长珩吓了一跳,当年小公子去的时候将军也难过,却也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 世人都说将军与夫人是累世的冤家,各自相怨,可谁又知道,积怨之下,累世情深。 “不准胡说八道!”谢长珩看见那白幡是便已隐隐明白,已经是无望了,却还是咬着牙不肯承认,“你定是同华筝一气骗我,同我置气。对不对?” “将军,请节哀。”管家想必也是心疼他的,只说一句,不敢再言。 我从背后迎了过去,把脸埋在他肩胛骨的位置,感受着被阳光灼热了的铠甲。 他一向如丰碑屹立的身躯,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倒下。 “停手,都停手!”谢长珩回头喝令工匠们,如同被侵占了领地的雄狮般愤怒。 “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动这庭院里的一草一木。”他恶狠狠的说道,声音嘶哑。 匠人们不敢再动,匆匆出了将军府。 谢长珩看着故园,只剩一片陌生,他伸手摸上刚搭好的蔷薇花架,声音却已经哽咽。 “我记得,我记得这里从前种着一棵紫薇花树,每年夏日,她爱在树下小憩,阳光会落在她的裙角,紫薇花掉 |